嫁给继姐未婚夫 第19节
  如她所料,话音刚落,戚氏便气得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上站起身来。
  “混账话!我好生招待,嫂嫂却是如此编排我,如此叫我没脸,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戚氏气狠了,伸手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推到地上。
  茶盏落地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嬷嬷挥了挥手,示意秋芷退了下去。
  秋芷哪里还敢待着,忙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了戚氏和江嬷嬷二人。
  江嬷嬷出声宽慰道:“夫人不必如此动怒,舅太太商户出身,这些年不过因着嫁到戚家才有了几分尊重,哪里能和正经世家大族的夫人一般?若要为着这个动怒,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戚氏气得身子都在颤抖,恨声道:“她竟敢编排我和老爷,说我只顾弄权,争后宅中馈,才叫柳姨娘争了我的恩宠。她哪里明白,哪里是我不愿意和侯爷亲近,之前又不是没有伏低做小叫人去请侯爷过来,可三回有两回被柳姨娘寻了借口将侯爷留在了她屋里。我是当家主母,难道还要和一个下贱的姨娘争宠不成?即便我豁出去不要体面,难道还能不为着泊哥儿着想,叫人因着这个笑话他?”
  “戚家只看我这些年锦衣玉食当这个侯夫人,哪里知道我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嫂嫂和若柔这番话在府里传开,府里不知多少人要笑话我,笑话我娘家的嫂嫂和侄女竟是这般贪心不足的性子?”
  戚氏气得恨不得这会儿就去质问詹氏,可若将事情闹大了,她就更没了脸面。
  所以,只能暂且忍耐下来,只对着江嬷嬷吩咐道:“你将今日碎嘴的婆子挑出来几个每人打二十板子,赶出内院,家里有女儿或是媳妇跟着在府里伺候的,也一并撵出去!”
  江嬷嬷心一沉,下意识道:“夫人如此处置,会不会闹大了,若传到老夫人那里?”
  戚氏冷冷道:“无妨,老夫人最烦府里这些流言蜚语。再说,事情传得这般快,我就不信背后没人推动,高氏没这个胆子,八成是二房的人。”
  “卞氏早就瞧不惯我一人执掌中馈,兴许是借着这事情叫我没了脸面,在老夫人那里争一争呢。”
  江夫人脸色一变:“可是,老夫人一向偏心二夫人。”
  不等她说完,戚氏又道:“若是婚事没落在胭丫头身上,我这回肯定要吃个大亏,可如今胭丫头眼看着就是卫国公世子夫人了,老夫人不会在此关头叫我这个侯夫人落了脸面的。”
  “不仅不会,老夫人多半还会默许了我责罚那些下人,将几个人赶出去,往后府里的人也能规矩些。”
  江嬷嬷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戚氏点了点头,挥手叫她下去了。
  见着她离开,戚氏才坐回了软塌上,见着地下碎了一地的茶盏,戚氏的面色依旧难看。
  她这些年苦心经营,总算是在侯府有了体面,哪里能想到娘家嫂嫂和侄女进府,竟是这般快就叫她颜面尽失。
  她得想想法子叫詹氏搬出府去,要不然,还不知自己这个嫂嫂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而且,詹氏还寻思着给若柔寻个好婚事,为着这个她这个当长辈竟能抹下脸面和胭丫头开口,真真是不要脸面。她若继续住在府里,说不得将主意打在府里两个少爷身上。
  她可不想詹氏惦记上宁寿侯府,不是她看低戚家,而是戚家女根本就配不上宁寿侯府的少爷。
  若是闹出什么丑事来,她不仅丢了脸面,在婆母那里就更不好交代了。
  只是她想将人赶出府去也不是那般简单的,在世人看来,詹氏帮她照顾了胭丫头这么多年,不管是她还是整个宁寿侯府都是欠着戚家一份儿恩情的,哪里是婆母简简单单一句留在外祖母跟前儿尽孝能撇清的。
  因着这个顾虑,她就更不好动手了,甚至连这心思都不能表露出来。今日听到的这些流言蜚语也只当是一句话都没落入她耳中。
  “真是烦心,当年若是没将胭丫头送回戚家,今日就不必这般麻烦,如此束手束脚了。”戚氏喃喃道,眼底露出几分疲惫来。
  ......
  到傍晚时,戚氏身边的江嬷嬷责罚了两个碎嘴的婆子,并将两家人都赶出府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宁寿侯府。
  翟老夫人听到这消息,眉头一皱,沉下脸来很是不满问道:“好好的动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府里的下人们做错了事责罚一番也就罢了,谁还能不犯错,何至于将家里人都赶出去,叫人没了往后的生计?”
  “这若传出去,外头那些人还不知如何议论咱们宁寿侯府?”
  “你可知到底是因着什么事情?”
  翟老夫人嘴上这般说,却也知道大儿媳戚氏的性子,若没有什么理由,戚氏不至于手段如此狠厉。
  玳瑁见着老夫人动怒,心里头也是惴惴,听老夫人这般问,连忙回道:“回老夫人,听说和舅太太还有表姑娘有关。”
  玳瑁细细将事情的原委回禀了老夫人。
  翟老夫人听完,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眸子里也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嫌弃来:“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当咱们侯府是小地方乡绅之流呢?”
  “也是戚氏对胭丫头不上心,若不是她没派人去接胭丫头,何至于叫詹氏这个舅母一路陪着进京,如今既住进了咱们侯府,难道还能将人赶出去不成?”
  “唉,当初就不该任由老大续娶了戚氏,我当时松口应了叫戚氏进门,你看这些年给我寻了多少麻烦。”
  翟老夫人不满道:“生了一对龙凤双胎是好事,可泊哥儿病恹恹的,胭丫头又六岁就被送去戚家,叫京城里的人议论咱们宁寿侯府,这一桩桩的,是我平日里给戚氏脸面,不想叫她为难,难道我心里就没什么不满吗?”
  “如今詹氏这般言语,我心里头就更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应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呢?当时哪怕聘了京城里高门大族的庶女为继室,也比如今这个要好!起码身后娘家不会这般糟心,这般叫人膈应!”
  翟老夫人这话便有些重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屏气凝神,谁都不敢言语,生怕叫老夫人迁怒到自己身上。
  翟老夫人气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理智,出声问道:“这些流言蜚语传得如此厉害,是不是还有人背地里推动?”
  她朝着玳瑁问道:“你可叫人打听过了?”
  玳瑁不敢瞒着,回道:“奴婢叫人细细打听了,听说今个儿舅太太和表姑娘从出云院出来,半路上说起这些话来被躲在假山后的二姑娘听了去。”
  翟老夫人一听这话如何还不明白,这里头有二房掺和。
  崔令音没有这个胆子,定是将此事回禀了卞氏这个嫡母,卞氏才将事情闹到这等地步。
  翟老夫人脸色愈发阴沉了,她不满戚氏这个长媳,也埋怨卞氏不知分寸为着自己那点子私心损了侯府的脸面
  。只是,如今她却是不大好将戚氏叫过来训斥一番。
  她即便不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胭丫头这个未来卫国公世子夫人的面子上对戚氏宽容几分。
  至于卞氏,她虽心里恼这个二儿媳,可是这些年她和卞氏相处的不错,卞氏生的儿子崔慎思也是她极为看重的长孙,她不好责罚,叫长孙跟着没了脸面。
  翟老夫人心里头有气,又不好对着两个媳妇撒,想了想便对着玳瑁吩咐道:“你去音丫头那里一趟,就说我说的,叫她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往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玳瑁有些诧异,却也明白老夫人这是真恼了,更知道老夫人心里头这团火气总要撒出来,要不然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再说,这事情舅太太和表姑娘随意编排人有错,可听到这事儿将这些传出去的二姑娘难道就没什么错处吗?甚至在老夫人心里,二姑娘崔令音的错处要更大。
  而且,二姑娘只是庶出,在老夫人心里就低了几分,责罚起来也无需多想。
  玳瑁没有劝,听着老夫人这般吩咐只应了声是,便告退出去往崔令音住的院子去了。
  第29章 不甘
  碧岚院
  崔令音听完玳瑁的话,下意识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稍微平复了下思绪,她的眼圈便是一红,带了几分懊悔和不安道:“玳瑁姐姐,我真是无心的,只是恰好听到了舅太太和表姑娘说话,又是事关咱们侯府,正好去了母亲那里才顺嘴和母亲说了,我只是庶出的哪里有那个胆子想要算计谁?”
  “如今府里将这事情传了开来,我也是心中不安,祖母便是不责罚,我也要亲自往祖母跟前儿请罪,领了这份儿责罚的。所以祖母这份儿责罚,我心甘情愿领受。”
  崔令音说着,便去了屏风前,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屈膝跪了下去。
  玳瑁愣了一下,眼底也露出几分诧异来,她开口道:“二姑娘能这般想就再好不过了,老夫人也是一时气极才动了怒,罚姑娘跪一个时辰也是为着姑娘好,实际上老夫人如何不清楚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舅太太和表姑娘的不是,只是她们上门到底是客,老夫人即便心中不满也无法对着舅太太她们露出不满来。”
  崔令音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的,还劳烦玳瑁姐姐回去后替我和祖母告个罪,说我一时不慎闹出这桩事情来惹得祖母操心了,若是祖母气坏了身子,可真是我这个当孙女儿的不是了。”
  崔令音这番话说得很是真切,玳瑁心中不免高看了她几分,这份儿能屈能伸,实在是叫她这个丫鬟都觉着诧异,倘若大姑娘崔令徽也能有如此心性,未必就会和卫国公府交恶,以至于婚事落在了三姑娘身上。
  不过彼此身份不同,二姑娘是庶出,大姑娘却是嫡出,背后又有镇国公府这个外家,倒也不好将两位姑娘拿来相比。
  这般想着,玳瑁又客套了几句,便告辞退了出去。
  等到她离开,屋子里的气氛才一下子凝重起来。
  大丫鬟采菱脸色也很是难看,示意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丫鬟婆子也不敢留在屋里看自家姑娘丢了这份儿脸面,鱼贯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了崔令音和采菱两个人。
  采菱眼圈有些红,带着几分不满和心疼抱怨道:“老夫人真是糊涂了,这事情如何能怪到姑娘头上呢?那些混账话是舅太太和表姑娘说的,这事情也是咱们夫人派人传出去,闹得府里人尽皆知的,老夫人即便动怒,如何能单单迁怒姑娘,责罚姑娘呢?”
  崔令音听着她这话,却是苦涩一笑,带着几分自嘲道:“如何单单责罚我?自然是因着只有责罚我这个庶出的孙女儿才不会引来什么麻烦。也对,舅太太和表姑娘她们是客,祖母管不到她们身上。母亲这个儿媳一向得祖母喜欢,再加上顾忌大哥的面子,祖母如何会下了母亲的脸面。哪怕是大伯母那里,也有三妹妹一份儿颜面在,三妹妹和卫国公世子婚事在即,祖母更是不可能叫大伯母没了体面。”
  “如此挑来拣去,不就只剩下你家姑娘这个庶出的孙女儿可以拿来撒气了吗?这般简单的道理,采菱你难道还想不明白?”
  听自家姑娘这么说,采菱一时愣住,带着几分不甘道:“可姑娘也是记在夫人名下的,而且这些年老夫人待姑娘也算是慈爱,但凡大姑娘那里有的,也会给姑娘准备一份儿,怎突然就对姑娘这般苛责了?”
  采菱想不通,姑娘虽是庶出,可这些年也是有体面的,并非和京城里有些高门大族的庶女那般,过的连嫡母房里的大丫鬟都不如。
  崔令音叹了口气,开口道:“过去大姐姐的婚事顺遂,祖母高兴,府里没什么叫人忧心的事情,一家子自然是和乐融融的。如今大姐姐退了婚事,回了镇国公府,府里来了戚家的亲戚,婚事落在三妹妹头上,人多了自然心思就多。譬如我,今个儿听到那番话不也是心存算计,说给了母亲听,难道我不知道母亲一直想着和大伯母别苗头,不过是为着自己的一点子私心,怨恨于这婚事大姐姐不要了,却是落在了刚回府的三妹妹身上,而我只因着是庶出便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想着叫大伯母丢脸,顺便叫三妹妹也面上无光,所以即便知道母亲会将这事情传出去,也说给了母亲听。如今落了这顿责罚,算不上有多无辜,若说有什么不甘,也不过是身份不够,不足以叫祖母有所顾忌。”
  采菱听着自家姑娘这话,心中愈发难受,替自家姑娘委屈。
  姑娘说得没错,可老夫人分明也是专门挑软柿子捏,这事情可大可小,责罚了那些碎嘴的婆子又将一家子人都赶出去,府里哪里还有哪个敢提这件事。老夫人分明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却偏偏责罚了姑娘,姑娘不说委屈,她却是替姑娘委屈。
  这分明是欺负人呢?
  姑娘受了这顿责罚,明日肯定就传遍了整个侯府,那些下人便也罢了,哪怕心中看姑娘的笑话,也不敢当着姑娘的面表露出来。可三姑娘往后不得看轻了姑娘这个庶出的堂姐?
  而且,老夫人这一责罚,三姑娘肯定也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是从姑娘这里传出来的,没得会迁怒姑娘,往后若是当了世子夫人,会不会给姑娘下绊子,更叫姑娘没脸呢?
  采菱心中担心,忍不住出声道:“姑娘,老夫人责罚了姑娘,府里知情的人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分明是坏了姑娘的名声,而且,而且大夫人和三姑娘若是因着这个记恨上姑娘,姑娘往后该如何自处?”
  早知道这样,她该劝着姑娘些,劝姑娘莫要管他人闲事,随便舅太太和表姑娘私下里说什么,只当听不见就是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不仅没落得着好,反而惹了一身腥,甚至往后都要被人记恨的。
  采菱能想到事情崔令音自然也想到了,她皱眉深思,想了良久才出声道:“若不是因着三妹妹和陆世子的婚事叫祖母有所顾忌,这顿责罚未必就会落在我身上,依着祖母平日里的性子,更该发作大伯母的。毕竟,是大伯母娘家的人自己没了规矩随便编排人。枉我之前还未将三妹妹回府的事情放在心上,觉着她不得大伯母疼爱,哪怕回了府里也是越不过我这个庶姐的,如今看来,还是我想差了,三妹妹是嫡出,如今有了这桩婚事,便是事事都要压着我一头,在三个堂姐妹里,只有我才是任人拿捏的那个。”
  “你说,若是咱们想想法子,叫三妹妹坏了名声如何?”崔令音突然问道。
  采菱听着自家姑娘这话,脸色一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道:“姑娘慎言!”
  她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还是莫要起这个心思了,不说这事情有多难做,单单说即便做成了这件事情,
  若是有人猜疑到姑娘身上,姑娘难道能落得着好?”
  “姑娘可别忘了,大姑娘不慎落水,之后又有了寒症,叫这婚事落在三姑娘身上。这些事情落在太后和窦老夫人眼中,难道一点儿都看不明白吗?大姑娘这是打了太后娘娘和卫国公府的脸面,如今不发作,还给了府里体面,叫三妹妹嫁过去,不过是为着世子的脸面,为着国公府和侯府彼此的体面,不想叫这桩婚事再有波折了。”
  “这个关头姑娘想着坏了三姑娘的名声,哪怕是成了,除非一辈子查不到姑娘身上,要不然,姑娘落不着什么好下场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采菱平日里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甚至嘴巴有些笨,凡事都听崔令音这个主子的。可崔令音生出这般大胆的心思来,采菱一下子就心生慌乱,怕姑娘闹出大事来,姑娘到时候兴许能留条性命,被送去庵堂里吃苦,可她这个贴身的丫鬟,肯定会被老夫人叫人打死的。
  采菱觉着,自己伺候二姑娘虽然不比大姑娘身边的丫鬟体面,可也是叫外头那些人羡慕嫉妒的,她很知足了,不想叫二姑娘因着这份儿不甘和嫉妒冒险,连带着将她这个丫鬟赔进去。
  崔令音低头沉思,没有感动于采菱的这番好言相劝,反倒是心中生出几分恼怒来。
  当她不知道采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吗,如今连这个丫鬟都看低了她几分,不事事以她为先了。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厉害,半晌,崔令音才道:“我知道轻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哪里真就会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