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中间歇了两次,吃了两顿饭,直到天色擦黑,地里?的红薯才完全成熟。
  陶秋总共种了五窝红薯,挖出?来?一窝平均结了五六个,并且个个比他小臂长,掂掂还挺重。
  红薯藤已经老了,陶秋就掐了点绿叶尖,准备拿回?去用石板炒来?尝尝。
  今天的晚饭除了惯常的肉和萝卜梨子拼盘,还有一盘炒红薯叶,以及两个闷烤出?来?的红薯。
  红薯生的也能吃,是不同于梨子和萝卜的脆甜,还有独属于淀粉作?物的饱腹感。
  烤红薯出?灶前,他们四个已经分吃了一个生红薯。
  陶秋用无情铁手?将滚烫的烤红薯拎到石桌上,拿起羽毛刀从中间切开,手?感是舒服的绵软。
  红薯皮被烤得开裂,部分地方还呈现出?焦糖的琥珀色,软糯的薯肉流淌出?甜蜜的汁水,彰显着它的肥嫩,暖烘烘的浓厚甜香直往几位小馋鸟的脸上扑。
  美食当前,鸟崽崽们暂时忘却了白天的烦恼,纷纷流着口水等爸爸将热乎乎的烤红薯分给他们。
  陶秋将红薯剥皮,掰成几块放进孩子们的竹碗里?,方便吃也能快点降温。
  “再等等,太烫了还不能吃。”陶秋以身作?则,顺便监督三只?鸟崽崽,免得他们被烫到,身体难受。
  崽子们知道爸爸是为他们好?,也是乖乖等到他点头?同意了,才低头?开吃。
  烤红薯的味道不负崽子们的期待,入口软糯,感觉每一丝薯肉都在散发着甜味,吃进肚子里?也暖暖的,与生食比起来?,完全像是两种植物。
  别说陶秋和二崽三崽,连不嗜甜的大崽都特别喜欢。
  红薯饱腹感强,等咽下最后一口薯肉,他们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晚上洗漱后躺进草窝里?,听陶秋讲完故事,入睡前,三崽问明天还能不能吃烤红薯。
  “当然可以。”陶秋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作?物种出?来?就是吃的,明天爸爸开新?地,种更多的红薯,以后就能像萝卜一样?可以天天吃了。”
  三崽心软软:“啾啾。”
  ——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
  大崽蹭蹭陶秋:“啾啾。”
  ——爸爸晚安。
  “晚安。”
  二崽太困,意识已经模糊了,但还是不忘记哼哼:“啾啾,啾啾。”
  ——爸爸晚安,明天也要爱我。
  陶秋轻抚她的鸟羽:“当然,我的宝贝儿,晚安,好?梦。”
  在陶秋温柔的哄睡声中,二崽彻底陷入了沉睡。
  或许是受白天小蛇那些话的影响,二崽晚上做了梦,梦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爸爸坐在她的对面。
  二崽低头?,看见了一双手?,跟爸爸人形的时候一样?,这是人类的爪爪。
  这个人在和爸爸聊天,但二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二崽抬头?,想看清抱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可这个人脸上有一层雾,她看不清ta的样?子。
  “啾啾。”二崽有些不安,下意识朝陶秋伸出?翅膀要抱抱。
  可抱她的人不放手?,二崽有些急了,叫声愈发激动。
  终于,爸爸俯身过来?接她,脸上带笑,还对着她说话。
  这次二崽听清了爸爸在说什么。
  “哎哟哟,怎么了,刚才不是非要妈妈抱吗?怎么又突然又要找爸爸了?”
  “啾?”
  ——妈妈?
  二崽正迷糊着,忽然抱她的这个人低下了头?,贴着她的耳朵,语气带笑地道:“是啊,难道雪雪不喜欢妈妈了吗?”
  梦里?,二崽被陶秋接了过去,同时,现实里?的二崽也被陶秋抱了起来?。
  陶秋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哼唧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怀里?的二崽像是梦魇了一般,不停地扑扇翅膀,喉咙也发出?不甚清晰的啾啾声。
  他坐起身,将二崽抱了起来?,手?掌轻拍她,柔声哄道:“雪雪乖哦,不怕不怕,爸爸在这里?。”
  二崽眯着眼睛,整只?啾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而?眼前这个正在哄自己的就是梦里?的妈妈。
  于是她轻轻啾了一声。
  ——妈妈。
  将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的陶秋动作?一顿,原本还有些困意,这会儿已经完全被吓醒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二崽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剩陶秋自己在黑夜中疯狂头?脑风暴。
  他确定自己没听错,二崽喊的真的是妈妈而?不是爸爸。
  二崽这是梦见了什么,才会喊出?“妈妈”两个字?
  是因为跟小蛇玩,而?小蛇又喊绿蟒妈妈,被崽子记住了,所以有了今晚这一出??
  之所以一声妈妈就让陶秋惊得觉都睡不着,就是因为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会听见和看见越来?越多的东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趋于完备,也会慢慢发现生活中的一些问题。
  比如为何他们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陶秋还没有做好?让孩子们和男人相认的准备,要是崽子们问起这件事,他该怎么回?答呢?
  陶秋十分烦恼,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开完地后直打瞌睡,连红薯都没来?得及种,就跑回?窝睡午觉去了。
  鸟崽崽们趁着陶秋睡着,跑到山谷里?小声交谈。
  二崽看着大崽:“啾啾,啾啾啾?”
  ——哥哥你是最早出?壳的,你有见过除了爸爸外的其它大鸟吗?
  大崽摇头?:“啾啾,啾啾啾。”
  ——从出?壳起,我在山洞里?就只?闻到过爸爸的气味。
  三崽满眼忧愁:“啾啾?”
  ——我们真的有过妈妈吗?
  大崽和二崽都摇头?:“啾啾。”
  ——不知道。
  三只?崽崽惆怅地低着脑袋,因为心情不好?,感觉连羽毛的颜色都暗了几分。
  自那晚后,陶秋跟崽子们待在一起时都有些胆颤惊心,生怕他们问他有关他的另一位伴侣、也是他们“妈妈”的问题。
  可崽子们言行?举止跟从前并无不同,直到红薯都种完了,他们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
  陶秋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也许那晚就是一个误会呢。
  陶秋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也竭力去伪装正常。
  双方都有同一个心事,但硬是靠着演技把彼此?给糊弄了过去。
  这天陶秋正陪着崽子们学飞,却突然感受到了绿蟒的气息,出?去一看,果然是绿蟒带着小蛇过来?了。
  绿蟒知道离他们上次见面才隔了几天,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跟陶秋解释。
  ——今天不是来?换果子的,是小蛇说想小雪鸟了,想得都睡不着了,非要我带她过来?找你家?那几个崽子玩。
  陶秋闻言放下心来?,微笑着点了点小蛇的脑袋,“啾啾。”
  ——和好?了就是黏糊。
  小蛇被逗了也不恼,或者说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陶秋身上。
  “嘶……”
  ——二崽她们呢?我要找他们玩。
  语气里?还带着点隐约的焦急,陶秋以为是她太思念鸟崽崽们了,也没多想。
  鸟崽崽们看见小蛇出?现,也很惊喜的样?子,匆匆跟陶秋和绿蟒打了声招呼,就把小蛇带到离他俩很远的地方去了,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还是鸟崽崽们第一次对陶秋这么“冷漠”,他心酸又好?笑地看着绿蟒,道:“啾啾,啾啾。”
  ——孩子长大了,有了朋友忘了爸。
  绿蟒开解他:“嘶……”
  ——他们又不是天天见面,更热情些很正常。
  池塘边的石头?后,二崽伸出?脑袋去瞧,看见两位家?长没有跟过来?,这才转身看向?小蛇。
  “啾啾,啾啾?”
  ——你才回?去几天就又来?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其实都不用问,看小蛇的眼神和焦灼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鸟崽崽们认为的这种情况。
  小蛇一顿嘶嘶。
  ——我怕我上次说得不对,回?去以后就问了我妈妈,当然我没有提你们,是用我家?林子里?那些幼崽当例子问的我妈妈。
  ——我妈妈说了,幼崽是爸爸妈妈交/配后由妈妈生的,有些幼崽生出?来?是蛋,要孵化后才能出?生,就像我,有些生出?来?就是幼崽,就像我们吃的很多猎物。
  ——幼崽会继承爸爸妈妈的外貌和本领,就像我鳞片和眼睛的颜色跟妈妈一样?,但是我会用毒是继承了我爸爸。
  ——我问妈妈,为什么我们领地里?有些幼崽只?有爸爸或者妈妈,我妈妈说可能是爸爸妈妈生下幼崽就走了,不负责养大,也可能是爸爸妈妈死?掉了……
  最后那句话,小蛇嘶得非常小声。
  其实小蛇说到一半,鸟崽崽们就已经相信自己有妈妈这个事实了。
  因为除了二崽,大崽的羽毛颜色还有三崽的眼睛颜色都跟爸爸不同,很大概率就是遗传了他们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