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 第85节
  苏祈安指了指锅,柴火早就烧完了,“锅里还有剩下的,不多。吃不完可以问问你的助理。”
  话一说完,她就转身,看也不看一眼谭斯京那晦暗表情,快步离开,连门都忘了带上。
  步伐快的踩在楼梯上,吱呀声一阵一阵。
  苏祈安一边走一边想,事已至此,今晚和他这样平静相处就已经好意外,难道谭斯京还要盘问她那些暗恋细节,对簿公堂吗?
  她才不愿意。
  好尴尬,也不适合。
  .
  苏祈安很聪明,谭斯京一直都知道。
  她的聪明不亚于一般姑娘,是狡黠,一件事儿倘若不说,她能装糊涂装到最后。
  这样的姑娘,从前逆来顺受,如今可不跟他装了,伶牙俐嘴,可不想同他待一处。
  像是真玩腻了,得了自由,一脚把他踹开,恨不得没有半点瓜葛。
  从花店开始,谭斯京看着苏祈安和江南西言笑晏晏,那绿萝倒是他故意为之问出口。
  没出意外,苏祈安没回答,装作懵懂,朝他露出平和礼貌的微笑,俨然一副忘了的模样。
  苏祈安来平城,轻而易举就传到耳边。
  那天全品负责人是怎么和他说来着,对方恭恭敬敬朝他递来一份文件:“律所想在开一家分店,全靠stg投资,靠您的仰仗。”
  “啊……是,初出茅庐的律师多了,张律,杨律,胡律,您问哪个手里的安排?”
  “那平城国家扶贫,需要的资源多了去了,怎么能让您去?”
  ……
  周旋多了,谭斯京的头也疼了。
  大雪里司机跑了,分明是谭斯京的手笔,那司机一眼就可见他心思不纯,一双眼睛全是垃圾,贪小便宜。分开两个月什么都看不出来?苏祈安笨死了。
  谭斯京揉了揉眉心,靠在车上,视线放在前面那辆五菱上,唇角微弯,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叫人眼皮一跳,“让那司机走。”
  张鹤轩咯噔一下,愣是没动许久,行事作风雷霆圆滑,游刃有余的谭斯京,头一回听到这种吩咐?
  前面是苏小姐,让那司机走?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再仔细一想,分明是想让苏小姐上他们的车。
  张鹤轩没问多,下车,说几句话,那贪小便宜的司机立马就跑了。
  苏祈安笨到聪明,其他的看不出来,拉开他的车门,写在脸上的故意,就能看出是他故意为之。
  意料之中,苏祈安上了他的车。
  苏祈安走时,厨房门没关,那碗粥顿时凉了半截。
  谭斯京没拿稳勺子,手一松,勺子掉进碗里,啪嗒一声,发出窸窣声,溅起粥汤,却被凛冽的风声盖过。
  从前苏祈安怎么说来着,她用那样干净的声音说:“谭斯京,你很自由。”
  “想让我给你自由?”
  “那你能给我什么?”
  苏祈安用那样湿润,又一腔孤勇的眼眸望着谭斯京,望到他心里去,“谭斯京,我想,给你好多,好多爱。”
  活了二十多年,从没个姑娘,敢和他说这种话。
  苏祈安,耍了他一次又一次。
  雪天里的故意确实是有点出乎意料的行为,算得上阴险。
  可他谭斯京从不屑当什么正人君子。
  也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第57章
  阿婆一早起来顺手多做了几碗面条,苏祈安出来时桌上只有她一个人。
  卧室里的硬木板苏祈安睡不习惯,连枕头都是硬得要
  命的木头,她带来的枕套只能垫着,一觉醒来她的颈椎和腰椎酸胀得厉害。
  阿婆说道路已经可以正常通行。
  苏祈安“嗯”了一声。
  张鹤轩跟着出来,面色平静,语气关切地问阿婆:“您好,有退烧药吗?谭先生发烧了。”
  阿婆放下筷子,坐起身,背脊微弯的身躯走起路来十分慢,却稳,从客厅放置电视的桌子下方拉了个抽屉,拿出一板布洛芬给张鹤轩:“只有这个,小柴胡过期了。”
  拿完,阿婆继续吃面条。
  苏祈安一愣,看向张鹤轩,“他,怎么发烧了?”
  这么多天,张鹤轩其实不难猜出谭斯京和苏祈安的关系,模模糊糊,无人前进。
  倒也不是无人前进,间接性的物品,追尾,不都是痕迹?只是苏祈安瞧着温柔,骨子里的倔强高得很,也执着。
  张鹤轩思考了一下,话委婉着,也偏向谭斯京,“昨天先生回房间时身上卷了大片雪絮,可能是受寒了。”
  ?
  这话可叫苏祈安想起了什么,昨晚她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没关厨房门?
  苏祈安心沉了一下,喃喃自语:“我不关门,他就不会关吗?”
  张鹤轩“嗯?”了一声。
  苏祈安不想多想,问他:“那你们今天是不是走不了了?”
  “应该是。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还低,我们带的行李不多,估计得等谭先生好起来才能走。”张鹤轩如实回答。
  他把阿婆做的那份面条带回房间。
  走的时候,苏祈安又喊住他,“那个,他烧多少度?”
  张鹤轩转过身子,“不知道,我们没有体温计,早上阿婆说她也没有。”
  苏祈安平平静静地点了下头。
  张鹤轩急着回房间。
  只有两个空房间,张鹤轩和谭斯京昨晚在一个房间里。
  阿婆还在吃面条,她年纪大了,牙齿也掉了很多,吃软食也费劲,吃得很慢很慢。
  苏祈安心不在焉。
  阿婆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点破苏祈安的心思,“想去看就去看吧,小姑娘。”
  猝不及防地出声,苏祈安来不及反应,好轻好软的“啊”了一声。
  阿婆没再说话了。
  平城的事情也等不得,苏祈安原本的计划是今天她顺带坐一程谭斯京的车,送她到一个好打车的地方。
  最起码,她今天就得赶过去。
  如今谭斯京得在这儿,她得另寻出路。
  可是,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谭斯京发烧,她多少是有点关系。即使是作为路上的同伴,也得互相照应一下吧?在这儿待了一晚上,房费她都没aa呢。
  脑海里思绪翻滚,搅乱得不行。
  然后,苏祈安看着已经从行李里拿出的东西,认命地抿了下唇。
  体温计,小柴胡,她都有。
  还有,那枚胸针。
  苏祈安出门时带了挺多必备应急的药品,她拿了剪刀,把一板又一板的药都剪下来分了一半,再写上药品名字和作用,分类清楚。
  写到一半,苏祈安又甩了手。
  不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贴心啊?什么关系啊。
  苏祈安咬唇,有些不太服气地把写了一半的药品和没写的统统塞到一个空盒子里,敲响了另一个房间。
  三下,没有人应。
  苏祈安猜谭斯京睡着了,张鹤轩不在,拧了有些掉漆的门把进去。
  房间很小,比苏祈安那间还要小,门后放着被红绳子捆起来的棉被床单。
  不怎么通风的房间,只有一个小四方纱窗,十分阴冷。
  谭斯京躺在床上,睡着了。
  苏祈安抱着盒子脚步很轻地走过去,只想着把盒子放在床头桌上,她就走。
  体温计提前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动静很小,然而谭斯京依旧发出了轻微声响。
  苏祈安停住动作,转过身。
  谭斯京只是侧过了身,半睁开了眼睛。
  他的呼吸有一些重,连带着眼眸也是润泽的,看过去,叫人觉得恍惚间尽是温柔。
  苏祈安以为他醒了,很轻地唤了他一声,“谭斯京?”
  谭斯京没有应,闭上了眼睛。
  桌上放着红色的保温壶,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谭斯京翻身的动作不大,他的手露在了外边,苏祈安掀开被子一角,握住那白皙腕骨,轻轻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床边没有椅子,只能弯下身,披散着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再跟着悬空在被子上方,谭斯京的面前。
  在离开谭斯京的手前,忽然,谭斯京的手反握住她的手,动作很快,一瞬间的事儿,苏祈安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