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71章
  时间一晃而过,眼见着就要过年,信阳侯府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珠儿捧着一个匣子欢欢喜喜跑到屋内,含笑对姜姝道:“奶奶,叶大人回京了,这是他托奴婢给您送的节礼。”
  得知叶潜回京,姜姝的愧疚之意总算平息了一些,她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个金光灿灿的金锁,一对雕锦鲤银手镯,一只竹蜻蜓。
  这些东西都是幼儿的玩具,姜姝知道,这是叶潜送给她腹中胎儿的礼物。
  她摩挲着那个竹蜻蜓,不由泪眼婆娑,幼时,林姨娘拮据,叶家也一贫如洗,姜姝和叶潜没有贵重的玩具,经常一起玩竹蜻蜓,把竹蜻蜓的手柄放在掌心,双手一搓,竹蜻蜓就飞了出去。
  姜姝的竹蜻蜓总是比叶潜的那只飞的高、飞的远,为此她得意了好一阵子,后来才知道并不是叶潜无能,而是叶潜一直让着她。
  姜姝把那个匣子放到床头柜子里,用铜锁锁好,等孩子出生了,她一定要让孩子玩这些玩具。
  官员外放归京,照例,主君要宴请同僚联络感情,主母需开席邀请交好上门吃酒,叶潜未娶妻,便由叶母张罗着请人吃席。
  叶家也曾风光过,举办宴席于叶母来说并不算难事儿,叶母先拟了一份客人名单,男宾倒是好琢磨,左右不过叶潜在翰林院任职时的一些同僚,到了女宾这儿是有些为难的。
  叶母先写了几个人名,而后就开始斟酌到底要不要邀请姜姝,按私心,她自然想让姜姝到家里吃席,但想到姜姝如今的身份,唯恐姜姝到了家里,引得陆长稽不快,陆长稽不高兴了,万一让姜姝吃苦头可怎么办?
  叶母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把姜姝的名字划掉了。
  叶潜为官清正,人品高洁,叶家举行宴会那日来了很多人,花厅里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姜姝知道叶母不会给她发请帖,她也不介意,早起梳洗停当,特地让方玉给她梳了个端庄的莲花髻,穿一件丁香紫绣缠枝纹阔袖衫,乘软轿向门外走去。
  行到垂花门,只见陆长莹正在垂首喂鱼,姿态婀娜,像六月里肆意开放的榴花。
  陆长莹早就预料到姜姝会出门,用完早膳就守在垂花门候着,好容易等到了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莹白的脸上泛起一层微红。
  她走到软轿旁,低声问姜姝:“嫂嫂可是要出门?”
  姜姝道是,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便听陆长莹接着道:“嫂嫂是要去叶家吗,可否带我同去?”
  姜姝向陆长莹招了招手:“妹妹快上来罢,外面冷,进来暖和暖和。”
  陆长莹看向姜姝,只见姜姝气质高华,肤色白里透红,雍容如牡丹,十分美艳。
  她自觉怎么都比不上姜姝,不由有些泄气。只想离姜姝远一些,没的一对比,把她比到尘埃里去。
  陆长莹谢绝了姜姝的好意:“我还是坐自己的软轿罢,我的轿子里熏了橙香,我喜欢甜橙的香味。”
  姜姝不置可否,和陆长莹坐着软轿,一前一后向叶家走去。
  姜姝被陆长稽当街掳走,不仅她自己颜面尽失,陆长稽和叶潜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姝不想让叶潜难堪,直接命轿夫把软轿抬到叶家后门。
  守门的老吴头年幼时是叶父的书童,性情坚贞,叶家落败后,他依然守在叶家,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为主君尽忠。
  当年姜姝对叶母、对叶潜的照料老吴头看在眼里,十分敬佩姜姝,见到姜姝,当即就把人请进院子。
  姜姝也不进前院,就坐在后罩房喝茶。
  陆长莹环视四周,叶家的后院上了年头,围墙已经很旧了,但墙上雕着花纹,地面也打扫地干干净净,显见是十分肃整的人家。
  叶母招待完客人,欲要回房午憩,转过影壁,迎面遇上老吴头。
  老吴头向叶母拱了拱手,温声道:“老夫人,姜家大姐儿来了,正坐在后罩房喝茶。”
  叶母喜上眉梢,低声道:“这样冷的天,她窝在后罩房干什么,快去把她请到花厅,没得冻坏了身子。”
  姜姝十岁那年,杨氏克扣她的碳火,她一整个冬日都在冷屋里住着,冻了一身冻疮,冻疮这东西最容易复发,姜姝好容易才养好了一身肉皮儿,可不能重蹈覆辙。
  姜姝和陆长莹一起进了暖阁,叶母瞧见陆长莹,见她通身气派,料想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抬臂请她上座。
  陆长莹只道不敢,她指了指姜姝,说道:“我是信阳侯的独女,我就随着嫂子叫老夫人一声伯母罢。我是晚辈,怎敢添居主座,还是伯母就座罢!”
  见陆长莹进退有度、知书达理,叶母也不跟她客气,就坐到了主位。
  叶母跟陆长莹寒暄了几句,而后把目光投向姜姝,说道:“你现下身子好一些了吗?”
  叶母知道姜姝当初意欲借种的事,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姜姝真的怀了陆长稽的孩子。
  姜姝道:“初初怀孕的时候很是难受了一些日子,现在倒是没事儿了。”
  叶母还是不放心,接着问:“你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妇人怀孕辛劳,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
  姜姝道:“睡得好,吃得也香,伯母无需为我担忧,倒是您,长途跋涉的,身子可还受得了?”
  叶母道:“潜儿入仕以后,珍贵的药材流水一般往家里买,我日日都进补,身子岂有不好的道理。”
  约莫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叶潜升了官职,叶母的脸色瞧起来红光满面的。
  知道双方都好,姜姝和叶母都放了心,陆长莹是客,叶母不好冷待她,说道:“我家厨娘在西边学会了做馎饦,提前和上面,醒一个时辰,用鸡汤为底,待鸡汤滚了,把面擀成宽宽的面片,煮到鸡汤里面,待煮熟了撒上葱花,点上香油,味道十分鲜美,陆小娘子可否要尝一尝?”
  陆长莹吃惯了山珍海味,对叶母口中的馎饦十分感兴趣,原想应承,但又唯恐应承的太快给叶母留下贪吃的印象,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姜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伯母这么一说,把我的馋虫给勾起来,妹妹就陪我吃一碗罢。”
  台阶摆在了眼前,陆长莹顺势踏了上去,约莫过了一刻钟,厨娘把两碗香喷喷的馎饦端到了暖阁,姜姝腹中空空,吃了大半碗,这馎饦的味道果然十分合心意。
  吃完饭,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前驻足,是叶潜来了。
  叶潜隔着帘子问:“是姝儿妹妹来了吗?”
  姜姝道是:“我过来看看伯母,见伯母身子康健,我便放心了。”
  叶母在屋内,二人又熟识,是不用避嫌的,叶潜掀开门帘就要进去,这时听叶母道:“屋内有贵客,潜儿休得无礼。”
  听叶母那样说,叶潜便知道屋内有未出阁的女子,他是识礼的人,不会做唐突之举,于是止住脚步,转身进了前院。
  叶家母子识礼是好事儿,陆长莹却觉得空落落的,碗中的馎饦都不香了。
  冬日天黑得早,姜姝吃完饭又和叶母说了一会子话才向信阳侯府折返,回到迦南院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了,她原想回寝屋小憩,没想到赵氏在花厅等着跟她说话。
  “母亲,您若是有事儿,让下人通传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姜
  姝解了披风,坐到赵氏下首。
  赵氏的目光在姜姝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瞥了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责怪雪霁把你强抢到信阳侯府。
  但你已怀了身孕,眼见着就要显怀,总不好没名没分地跟着雪霁,这样拖下去,对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无益的。”
  “依我看,你还是风风光光嫁给雪霁最为适宜,如此,你的孩子也算名正言顺了。”
  赵氏的话不无道理,可若让姜姝提心吊胆地和陆长稽成亲,她是万万不能妥协的。
  姜姝斟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递给赵氏,温声道:“我知道母亲是为着我好,但我有自己的考量,雪霁公务繁忙,他若能把前朝的事情处理好,我便和他成亲,若是处理不好,我也不能妥协。”
  听姜姝的意思,应该是她和陆长稽提了什么条件,赵氏对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没兴趣,她只知道姜姝看着温顺,内里却是个有主意的,姜姝既下定了主意,她也无需再劝。
  她尽了自己的本分,也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长稽一日比一日忙,到了正月十五这日,总算把手中的政务都分派给了得力的官员。
  他一身轻松,大步进了凤藻宫。
  杨照月要强,原想给陆长稽留一个潇洒淡然的印象,没想到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睛,她把眼角的泪擦拭干净,低声道:“雪霁,好端端的,你为何非要辞官隐退?”
  “皇儿还小,我的性子又这么急躁,没有你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孤儿寡妇的,可该怎么应对朝堂的诡谲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