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岳关山一下子想到了下午在拘留室里宋启声对郝彦说的话,“启声啊,别看他那样,他实际上是个最心软重情的,他放不下你弟弟。“
  六出轻轻地笑了声,像是突然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好笑,多久了,两个人每次通话,都意味着义鹘又有行动了,通话总是伴随着死亡,受伤,行动成功或失败,这是第一次,居然会谈到自家小孩的感情问题。
  岳关山一提到宋启声就想到了,他刚才怒气冲冲来找自己的样子。
  “对了,有件事我得问问你。夏倾是怎么回事?我可都听启声说了啊,上午来的时候就支支吾吾,问的问题都不回答。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还有问题,这也不和我们说!我们一线的警员差点因为这个遇到危险。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和她合作的,她有问题,你别说你不知道!“
  那边六出沉默了一会,“岳队,夏倾这个事,我确实躲不过。她…自从夏雨死后,就像变了个人,我也不能确定她到底要做什么。夏雨对她而言很特殊,这件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刑侦队,但我希望,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拦着点她,别让她真的走入歧途。“
  他这话说得够客气了,岳关山心里确实不忿夏倾的做法,但无论如何阻止犯罪,防止有人做错事,也是他们该做的,不需要洛寻说,他们自然会做。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岳关山看着手机的屏幕熄灭,心里悠悠出了口气,这样多好,洛寻也不过二十多岁,总算有个年轻人的样子了。
  他会使用固定手机号,让岳关山能够联系上他,这样的举动难道不比任何话都更能代表他的想法吗?警方现在可以轻易掌握他的位置,洛寻确实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对警方。
  这份诚意就是,如果你觉得我有罪,你尽可以来抓我。而我的目的,五年如一日,就是摧毁义鹘。
  岳关山去刑侦支队办公室找宋启声,这里简直要被文件的海洋淹了,原件,复印件,剪贴的,订好的。
  宋启声他们忙到现在,总算可以确定,从成立到五年前,这个孤儿院没有出现过儿童不明丢失,或是虚构领养人等情况。
  宋启声本来怀疑,义鹘需要孤儿院会不会是想把孩子们领养回去,培养成杀人武器,好在还没有如此丧心病狂。孤儿院里,最珍贵的就是孩子,如果义鹘的目标不在这上,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孤儿院的名声。
  岳关山进来时,他们正在把已经整理好的孩子的去向等收拾走,接下来要分析慈济孤儿院每年的账务。
  宋启声记得最开始整理的时候,几个人就发现,账务上失踪的文件是最多的,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故意隐藏什么。
  可是一个孤儿院又不是慈善基金会,他的财务上又能做多大的手脚呢?
  第38章 《生死恨》3
  洛言从混沌中醒来,他躺着不动,药物对他的影响,让他多日处于虚实之间,他无法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穿梭于各式梦境,幻觉和现实中,洛言对眼前的一切都保持着怀疑。
  但这次有些不一样,他试探着动了动腿,右腿传来剧烈的痛感,他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回想起来,是了,自己用床单系成绳子逃跑时,摔了下去,应该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吧?
  他闭上眼睛,在痛意里呼出口气,突然有点感谢这种持续地痛感,因为会感觉痛,他才能判断他回到现实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被关在一栋三层盖别墅,他绳子断开的瞬间,从二楼的玻璃里看到了很多很多高档皮鞋展示在一个房间里,窗边有个男人看着窗外在打电话,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个人见他坠楼露出的惊恐表情。
  洛言轻轻往后一靠,真的没想到,绑架自己的人居然会是他。
  自己看到了他的脸啊,他会怎么做?
  洛言的命此时一脚踏出悬在崖边,生死全在那个人的掌控中,洛言不甘心死亡,他还想活。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宋启声说,谋算了五年,一点点侵入了他的生活,最后却落得不明不白的结局么?还有哥哥,他还没找到哥哥,洛言缓缓吐出口气,要活着,要活着,要想尽办法活着。
  张浩站在义鹘身后看着监控里的年轻男人,连着几天没有进食,又摔伤了腿,眼下还因为药物精神不稳,幻觉缠身。
  他现在的状况简直是只剩下个血皮,整个人格外消瘦,脸色惨白,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轻微的呼吸起伏,他看起来真的像死去了多时。
  “要不我去杀了他吧?他看见了你的脸,不能让他活着。”
  看着监控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他眼睛里带着一丝欣赏看着视频里闭着眼睛平躺的年轻男人,“他留着对我有用。你说他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又陷入幻觉了呢?”
  张浩有些畏惧地看了眼男人的背影,他给洛言下的药他知道,据说是他早年出国留学搞到的精神控制药,这么多年了,只在两个人身上用过。上一个用这个药的,是六出。
  据传无论是意志多么坚定的人,在这种药物的控制下,义鹘想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服药的人完全丧失自我意志,沦为义鹘手中的傀儡。
  但他只是听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用在人身上。张浩心里发怵,这样的手段如果用在自己身上…
  义鹘像是感觉到他的惧意,回头看他一眼,“有点事交给你办,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有个人,杀了他。”
  张浩应了声,转身慢慢地走出去了,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路太快会痛,脸上的伤口倒是都结痂了,满脸细碎的伤口此时结了痂,看起来又恐怖又怪异。他抽出后腰上的匕首走进房间里,很快就出来了。
  义鹘冷淡地对他一点头,”今天先回去吧,好好养伤,明天再来这里见我,有事要交给你去做。“
  张浩听话地下了楼,站在车前他想了想昨天电话里女人和他说的事,开车去取了自己早就订好的生日蛋糕转动方向盘往一个方向开去。
  王楠一早就赶到了夏倾给的地址,赵昭跑出来接她。
  昨晚别提多惊险了,四个人为了伪装出只有一个人在房子里住的假象,玩起了逻辑游戏,不知道房东晕没晕,反正他是晕了。
  王楠手里拎着他们点的早餐,一路跟着拐来拐去,拐进了院子。她看了眼对着主屋的那件屋子,门口摆着一辆婴儿车上面堆着些杂物,看着确实像是养孩子的人常住的地方。
  两个人走进他们租的屋子,烧的还是火炕,这样的冷天屋子里倒是暖洋洋的,几个人面色红润,都觉得是自己蹲过的最舒服的一次点。
  四个人把早饭吃了,问起了市局里弄回来一大摞文件的事,王楠一个头两个大,昨天还好,只要把各年年初年末孤儿的名单一对,看看少的孤儿的去向,再查一下领养人的信息,虽然繁琐,但是简单。
  从昨晚到今天,开始分析财务,孤儿院的年度报表,各项数据,受捐献金额,日常运营成本,固定资产折旧,看得办公室里的几人都恨不得多长两个脑袋。
  王楠简直想打报告跟宋启声申请,老大要不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把经侦的兄弟们叫来帮忙吧!你看看我们,我们真的不行了,一站起来脑袋上转的都是数字了!
  好在她今天接了来赵昭这队支援的任务,算是逃过一劫。
  几个人在炕上坐成一圈,都分出点注意给院子里,昨晚守了一夜的几个人此时都有些困,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哈欠。八点左右,院子子热闹起来,女人的房门终于打开,一身棉睡衣的单身妈妈拎着痰盂往门外走,一会又回来,从厨房里烧了锅水,一半倒在脸盆里,另一半撒了把小米简单煮了个粥。
  王楠躲在自己小屋的窗户旁盯着,嘴里问赵昭,“你们昨天和房东咋说的?我一会要不去跟他打听打听这个女人?”
  几个人赞成,赵昭拿着手机和下一班来蹲点的兄弟指路,一边还绘声绘色地形容这次的条件多好,这炕有多暖和。王楠嫌他没见识,回头就给了他一下。
  九点半,赵昭往身上套外套,要出去接来换班的人。
  他往外走了没几步,后背一下子绷紧了,门外一个满脸细碎伤口的光头男人慢悠悠地一点点往这边走,赵昭打量了一眼就不再看他,尽量维持着表情动作如平常一样,和他擦肩而过。
  然而两人即将错身走过时,他却被男人喊住,赵昭吓了一跳,还好他背对着男人,没有让男人看见他的表情,“哎,兄弟,你身上有没有火机?借个火呗,给孩子点个蜡烛。”
  赵昭回身摇了摇头,“火机放屋里了,没带。”
  “你是新来的租客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是啊,我昨天刚搬来的,你也住这?”
  男人抬手指了指院墙,“对,有空再聊,先进去了。”
  他对着赵昭一挥手,拎着蛋糕就进了院门。赵昭此时背心全是冷汗,他转过身尽量维持着步伐在正常频率,走出这个巷子,一转过拐角,他拔腿就跑,一直到绕出公厕才停下,撑着膝盖给王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