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于是他风轻云淡继续说:“他说虽然我什么都有,但觉得应该把最好的给我。”
  “还说要好好追我。”
  陶也:“……”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突然开始后悔没昨天晚上结束以后把床伴赶走,显得他这样一个流连花丛身经百战的老手在一个处男面前格外孤寡。
  又跟陶也聊了几句,心满意足挂断电话的时候,喻辞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他这会儿心情正好,嘴角上扬,于是靠在沙发上没看来电显示随手就按了接听。
  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说:“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
  “早上八点要到陵园,我派车过去接你。”
  第16章
  陵园里静悄悄的,喻辞到的时候,喻晟正蹲在石碑前抚摸那张永远停留在二十六岁的脸,平时冷漠严肃的神情,在此刻变得柔和许多。
  喻辞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弯腰把在路上买的白菊放在墓碑前面,随后站在喻晟身后,一言不发。
  他从来没享受过母爱。
  对面前这个女人也没有丝毫印象。
  因此,虽然他每年都按照喻晟的要求来墓园祭奠,却从来都做不出多么难过或缅怀的神情。
  当然。
  喻晟也从没要求过他如何。
  仿佛每年都让他来这一趟只是走个流程,为了让喻母看看她唯一的儿子在不停流动的光阴中长成了什么样子。
  淮江已经进入初冬。
  但今天显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金黄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感受到眼皮被太阳照射的微微发热,喻辞仰起头眯缝了一下眼睛,听到喻晟突然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伸手把被吹到石碑上的枯树叶拿下来,喻晟看着石碑上的照片说:“我梦到你妈回来了。”
  喻辞站在原地没说话。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老。”说这话的时候,喻晟停顿了下,很难得开了句玩笑,“不像我,头发白了好多根,成她叔叔了。”
  喻辞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但眼底一片淡漠。
  这些年他们父子之间几乎从来没有这样聊过天,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所幸喻晟好像也不太需要他作出反应,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还记得当年我要娶你妈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因为她不爱社交,只会画画,没办法让喻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不如选择你爷爷为我挑选的联姻对象,合作双赢。”
  喻辞听说过这段往事。
  林宛是个温柔美丽的艺术家,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豪门儿媳,因此即便喻晟违抗家里的命令把她娶回了家,林宛最终还是死于产后抑郁,跳楼自杀。
  再后来,喻晟夺权,成为喻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而喻辞的爷爷,那个风烛残年又失去话语权的老人,最终也在一群专家的看护下死在国外的别墅里,无人问津。
  只不过这些事在喻家像是一块禁区,这么多年向来不许任何人提起。
  猜到喻晟说起这些必然有他的用意,喻辞眼中闪过一丝很淡的讥讽。他不想跟喻晟兜圈子,直接说:“事实证明你是错的。”因为林宛死了。
  喻晟没有被激怒。
  他转过身望向自己的儿子:“所以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更不要在一时冲动下做出错误的决策。”
  “你是指我喜欢男人这件事,”喻辞抬起头来,问:“还是指我找人对付罗浩那件事?”
  喻辞说的很直接,也没有丝毫想遮掩的意思。
  事实上,他对于喻晟清楚他在做什么并不意外,相反,喻晟掌控喻氏多年,在他身边安插耳目实属正常,要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喻辞才会觉得意外。
  但他不在意。
  得益于这些年喻晟对他的教养,他们之间虽然父子亲情淡薄,但已经形成了一种近乎独特的默契:那就是只要他扮演好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角色,做好他该做的事,那么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喻辞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干预。
  事实证明,喻辞猜的很对。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罗家那小子得罪了你,你把手伸到罗家想给他一点教训,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我很了解你,”喻晟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依旧透着锐利的光。
  他盯着自己的儿子说:“换做以前,像罗浩这种角色,你根本不会对他出手。”揍他一顿都只是顺手,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对付他。
  对于喻晟很了解自己的说法,喻辞不置可否,但听到后半句话,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这件事没有把傅呈安牵扯进来他还会不会出手,诚实回答:“的确。”
  “还是那句话。”喻晟提醒喻辞:“我不关心你究竟是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不玩到公众面前,不影响喻家声誉,我都不会管你。”
  “但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喻辞的眼睛,皱着眉头说:“不要太轻易对人动心,更不要让自己丧失正常的判断能力。”
  喻辞很罕见的从这番话里感受到一点微妙的关心,但他不太想接受喻晟的劝告,看了一眼林宛的墓碑:“至少我还有人可以动心。”
  “你……”喻晟被这一句话激得动了怒,握紧拳头,被气的胸口起伏。
  他盯着墓碑上那张照片上的人出神许久,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但这才认识几天,看到论坛上有几句跟他有关的难听话就引得你方寸大乱。”
  “我只是想劝告你,”喻晟冷冷道:“把眼睛擦亮一点,不要被人骗了,更不要轻易被人拿捏,万一惹出什么乱子,最后还要我去帮你收拾烂摊子。”
  “不会的,”喻辞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准备先走一步:“我相信他不会骗我,而且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不需要你来帮我收拾烂摊子。”
  想到傅呈安在何世毅的酒局上哐哐喝酒的画面,他脚步停顿了一下:“两年太久了,你要是想早点退休带着她的骨灰去环游世界,那就早点放权给我,把公司交给我打理。”
  因为墓园在郊区,为了早晨上山方便,所以今天喻辞开了辆黑色大g。打开车门坐上去的时候,他随手把外套丢在副驾驶上,没直接启动,而是摸出口袋里手机,靠在椅背上打开跟傅呈安的对话框打字。
  喻辞:【你会骗我吗?】
  看着对话框里这几个字,在准备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喻辞啧了一声,又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听风就是雨,
  但不得不说,喻晟在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虽然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还是不可避免顺着他的话产生了一点联想。
  傅呈安会骗他吗?
  会吗?
  不会吗?
  喻辞向来讨厌被人欺骗,小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喻晟对他这么冷淡,家里的保姆看他可怜,骗他说爸爸其实很爱他,只是不擅长表达,于是他做了很多自作多情的蠢事。
  后来他认清了真相,让管家付给保姆十倍工资之后将人解雇。
  所以如果傅呈安真的骗他……喻辞随手点了发送键,然后把手机丢到中控台上,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他随意想到,那他就把人关起来,非法囚禁,连一步都不能离开。
  那么即便是谎言,说一辈子也就成了真的。
  -
  罗浩最近日子不太好过。
  他忽然听到一些风声,说罗父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而且跟他这样靠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才进入a大的关系户不同,那个私生子在耶鲁留学,成绩优异,据说公司已经给他留好了位置,等他回国就可以直接接手项目。
  他着急忙慌赶回家,还没来得及确认消息真假,就被罗父用一沓照片砸在脸上。他不知道罗父是怎么发现他在学校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看到照片的瞬间面色惨败冷汗直流,可罗父甚至没有给他解释和遮掩的机会,当着保姆的面怒不可遏甩下一句“丢人现眼的废物”以后,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上了楼。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是第一时间找他舅舅寻求庇护,毕竟当年是他妈妈跟罗父一起打拼才挣下如今这份家业,虽然他妈妈不在了,但舅舅依然在公司身居要职,深得他爸信任。
  可这次,他连着打了好几次才打通舅舅的电话,接了电话以后,舅舅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他,语气中透着些许疲惫和不耐烦道:“你冷静一点,公司不知道被谁给盯上了,这几天乱成一锅粥。”
  “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
  “可是我听说我爸他都快把私生子接回来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舅舅,你跟我说说,公司出什么问题了?而且我爸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干的那些事的?”罗浩心烦意乱道:“我怎么感觉像是有人在故意搞我们罗家一样,倒霉事都赶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