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只记得小时候每次跟爸妈出去，不管是想要什么东西没得到时的委屈，还是见到可爱小狗时蹦蹦跳跳的兴奋，都会得到指责。
从她接收到的信号来看，好像所有情绪都是坏的，都是令人难堪的, 都是值得反省的。
可每次在芙芙面前，情绪就会被放大好多倍。
此时林秋依的脸也一下红透了, 巨大的尴尬压在她身上, 让她立刻埋下脸，只想赶紧回家。
但段念仍然抓着她的手，又一把抱过她肩膀, 把她搂在了怀里。
“走吧，芙芙想吃芝士蛋糕。”
林秋依想回家，但只是被拉着走。
图书馆附近就有咖啡店, 但路过几家人都有点多，段念没带着林秋依进去，继续往前走着。
正好这样走走，也能让林秋依冷静冷静。
不过林秋依现在需要的不是冷静，是习惯。她没跟人拉着手在外面走过，记忆中跟爸妈这样都很少，总感觉这样的亲密是不可以在外面展现出来的。
但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林秋依发现其实没有什么人在乎她们亲不亲密。
很多人被芙芙的脸吸引倒是真的。
林秋依也意识到，刚才在那站着有人看，无非是路人的好奇心罢了。
她走在路上看到别人突然停下来说话，也会好奇看一眼的，大部分时间，内心不会做出任何评价，就只是，单纯地看一眼。
感觉拉着的手好像没那么僵硬了，段念看了林秋依一眼，正好也走到一家没什么人的咖啡店。
“姐姐要什么？”
“都可以。”
“别说什么都可以嘛，看看你想喝什么吃什么。”段念盯着菜单挨个地看。
林秋依总感觉这样耽误时间，会引来店家的侧目，还好现在后面没客人，不然她心里更急。
“这个月下凝香感觉好好喝，但是要55，好贵，我们现在喝不起捏。”
林秋依感到一阵尴尬，她是怎么能这么泰然自若说出这种话的。
每次就算她心里觉得贵得要了命了，也从不可能这么直接说出来，更何况店员就在后面等着她们点单呢。
“我还是喝冰拿铁吧，还要一块芝士蛋糕。”段念点完她想要的，“姐姐呢？”
“我……”林秋依根本不喜欢喝咖啡，而现在喝了茶又会影响晚上睡眠，“一杯柠檬冰沁水。”
等林秋依付了钱，段念拉着她去窗边角落的位子坐下：“你还说都可以呢，万一我也给你点个冰拿铁，看你怎么办。”
林秋依无言以对，真这样，她当然只能忍着喝了。她不喜欢咖啡，但也不是不能喝的。
可是，当然还是喝自己真正想要的好。
林秋依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尴尬，有时候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走在路上，也感觉很难为情，说出自己想要什么，更是困难了。
东西都端上来，段念立刻挖了一勺蛋糕，递到林秋依嘴边：“啊——”
林秋依感觉店员在看她们。刚才段念叫她姐姐，店员会不会觉得她们是亲姐妹？现在又看她们这样喂蛋糕，是不是会觉得奇怪。
嗯，林秋依确认了一眼，店员真的在看她们，她都已经跟她四目相对了。
但林秋依还是硬着头皮，张开嘴吃了进来。
真神奇，被偷瞄着吃蛋糕也不会死呢。蛋糕的香浓口感也一下让林秋依无暇顾及其他，不自觉点了点头。
“好吃？”段念看她反应，眼睛一亮，立马也尝了一口，“哇好香，原本以为这家店没什么人，味道不会很好呢。”
现在咖啡店的蛋糕不管便宜还是贵，好多都是预制的，但这家竟然像是新鲜的用料。
“跟姐姐在一起就是幸运，随便找家店都好吃。”段念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脸幸福。
林秋依本来表情也很柔和，听到这话有点垮了下来：“你的说辞总是这么夸张，我很难相信。”
段念一愣：“这样吗？”
问题出在这上面？可这不就是很正常一句话？怎么夸张了，她就真是这么想的。
林秋依认真道：“吃到好吃的店，是幸运没错，但这幸运跟我有关系吗？”
“我觉得就是有啊。”
“那如果不好吃你要怎么说？”
“这不是没吃到不好吃的嘛。”段念又戳下来一块递到她嘴边，“想那么多干嘛？”
林秋依张开嘴，却没吃，只是反驳：“我就是会想很多，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会想你现在是这样说，等你不喜欢我了，又会是什么表现。”
她已经习惯了爸妈对她的态度，学会了怎么蜷缩在谷底，但芙芙这样一直把她往天上抛，哪一天却不要她了，她会直接摔死的。
“我不理解。”段念放下叉子，也一脸正色看着她，“为什么姐姐会觉得，有一天我会不喜欢你了？我告诉过你我坚持多久了，看来你真是觉得我在编。”
“不，我相信，正是因为我相信你付出了很多，才不相信你会一直喜欢我。”林秋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陪了我那么多世，又找了我那么久，却发现我只是这么一个样子，你不失望？”
“失望？”
段念万万没想到林秋依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我怎么会失望，你是你，你什么样子都是你，我在找的就只是你。”
说着段念眉头也皱了起来：“而且你的样子哪里有问题？我不懂。”
林秋依沉默片刻，喝了一口柠檬水：“我浑身都是问题。我跟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你们的性格确实很不一样。”
林秋依抿起嘴唇。
“但我能感觉到你们的底色是一样的。”段念说着突然来气，“都一样的倔！”
段念猛喝一口拿铁，一下没了半杯，开始输出。
“说不让去非要去，怎么都说不听，你也是，明明那么好，我是不是一直说姐姐可爱，一直说姐姐做饭好吃，还有开车稳，工作效率高，你那么多优点，数都数不过来，我也都真心夸奖，非不听，还不相信上了，气死了气死了，还觉得我夸张，我真没夸张，我心率要炸了现在！”
林秋依一时被这个没见过的芙芙吓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缓了一会把她咖啡拿过来：“那心率高就不要喝咖啡了。”
“……是这个问题吗！”
“好了好了，你小声一点。”林秋依着急起身，坐到了离她更近的椅子上，又挪了挪距离，挨得很近，拉芙芙的手。
段念立马把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
她的心跳真的很快，要气炸了，林秋依的心跳也一下变得很快，连忙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顿了顿，又再次把手放在了芙芙的膝盖上。
“我知道了。”林秋依低声说，看她胸口还随着呼吸起伏着，再次缓和地重复，“我知道了。”
段念深吸一口气静了下来：“你真的很好，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自己。你是在跟谁比较呢？”
林秋依一时无言，也问起自己这个问题。
是在跟段念比较吗？是在跟梦里的那个“自己”比较吗？好像都不是，她只是在跟一个无形当中的人比较，那个人的各方面永远比她好一点，永远比她令爸妈满意一点。她怎么也赢不了“她”。
可实际上，没有这样的人。
打车回小区。
路上有点堵车，隔壁车的后座有一只金毛，探出头来望风。
林秋依拍拍旁边段念的手，一边降下车窗：“你看！”
段念立刻靠过来些，挨着林秋依的腿，身子前倾去跟小狗打招呼。
金毛冲着她们叫了两声，眯着眼睛展示自己粉嘟嘟的舌头。ⱲꝆ
两辆车并行走一会，错开一会，又并行在一起。
她们就这样跟小狗玩起捉迷藏来一样，笑啊闹的。
直到路口那辆车拐了弯，不会再有交集了。
段念看了脸上还挂着笑的林秋依一眼，便坐了回去，规矩地保持距离。
林秋依的笑定格了一瞬，接着抿紧嘴唇，吞咽了一口，往段念那边坐了过去些，牵起她的手。
段念一时没出声，望着窗外。
她们跟着车辆晃来晃去。
过了一会段念才问：“坐中间不累吗？”
“累。”林秋依诚实地回答，屁股都有点痛了，“但我就想这么坐。”
段念突然一改刚才正经的语气，又黏糊糊的了：“哎哟，姐姐真是黏人，没了芙芙可怎么办啊。”
“……”林秋依经过了路人视线的洗礼，经过了店员的偷瞄，以为自己是能克服这种尴尬了，但在车里的挑战是不是太过进阶了点？
从她接收到的信号来看，好像所有情绪都是坏的，都是令人难堪的, 都是值得反省的。
可每次在芙芙面前，情绪就会被放大好多倍。
此时林秋依的脸也一下红透了, 巨大的尴尬压在她身上, 让她立刻埋下脸，只想赶紧回家。
但段念仍然抓着她的手，又一把抱过她肩膀, 把她搂在了怀里。
“走吧，芙芙想吃芝士蛋糕。”
林秋依想回家，但只是被拉着走。
图书馆附近就有咖啡店, 但路过几家人都有点多，段念没带着林秋依进去，继续往前走着。
正好这样走走，也能让林秋依冷静冷静。
不过林秋依现在需要的不是冷静，是习惯。她没跟人拉着手在外面走过，记忆中跟爸妈这样都很少，总感觉这样的亲密是不可以在外面展现出来的。
但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林秋依发现其实没有什么人在乎她们亲不亲密。
很多人被芙芙的脸吸引倒是真的。
林秋依也意识到，刚才在那站着有人看，无非是路人的好奇心罢了。
她走在路上看到别人突然停下来说话，也会好奇看一眼的，大部分时间，内心不会做出任何评价，就只是，单纯地看一眼。
感觉拉着的手好像没那么僵硬了，段念看了林秋依一眼，正好也走到一家没什么人的咖啡店。
“姐姐要什么？”
“都可以。”
“别说什么都可以嘛，看看你想喝什么吃什么。”段念盯着菜单挨个地看。
林秋依总感觉这样耽误时间，会引来店家的侧目，还好现在后面没客人，不然她心里更急。
“这个月下凝香感觉好好喝，但是要55，好贵，我们现在喝不起捏。”
林秋依感到一阵尴尬，她是怎么能这么泰然自若说出这种话的。
每次就算她心里觉得贵得要了命了，也从不可能这么直接说出来，更何况店员就在后面等着她们点单呢。
“我还是喝冰拿铁吧，还要一块芝士蛋糕。”段念点完她想要的，“姐姐呢？”
“我……”林秋依根本不喜欢喝咖啡，而现在喝了茶又会影响晚上睡眠，“一杯柠檬冰沁水。”
等林秋依付了钱，段念拉着她去窗边角落的位子坐下：“你还说都可以呢，万一我也给你点个冰拿铁，看你怎么办。”
林秋依无言以对，真这样，她当然只能忍着喝了。她不喜欢咖啡，但也不是不能喝的。
可是，当然还是喝自己真正想要的好。
林秋依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尴尬，有时候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走在路上，也感觉很难为情，说出自己想要什么，更是困难了。
东西都端上来，段念立刻挖了一勺蛋糕，递到林秋依嘴边：“啊——”
林秋依感觉店员在看她们。刚才段念叫她姐姐，店员会不会觉得她们是亲姐妹？现在又看她们这样喂蛋糕，是不是会觉得奇怪。
嗯，林秋依确认了一眼，店员真的在看她们，她都已经跟她四目相对了。
但林秋依还是硬着头皮，张开嘴吃了进来。
真神奇，被偷瞄着吃蛋糕也不会死呢。蛋糕的香浓口感也一下让林秋依无暇顾及其他，不自觉点了点头。
“好吃？”段念看她反应，眼睛一亮，立马也尝了一口，“哇好香，原本以为这家店没什么人，味道不会很好呢。”
现在咖啡店的蛋糕不管便宜还是贵，好多都是预制的，但这家竟然像是新鲜的用料。
“跟姐姐在一起就是幸运，随便找家店都好吃。”段念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脸幸福。
林秋依本来表情也很柔和，听到这话有点垮了下来：“你的说辞总是这么夸张，我很难相信。”
段念一愣：“这样吗？”
问题出在这上面？可这不就是很正常一句话？怎么夸张了，她就真是这么想的。
林秋依认真道：“吃到好吃的店，是幸运没错，但这幸运跟我有关系吗？”
“我觉得就是有啊。”
“那如果不好吃你要怎么说？”
“这不是没吃到不好吃的嘛。”段念又戳下来一块递到她嘴边，“想那么多干嘛？”
林秋依张开嘴，却没吃，只是反驳：“我就是会想很多，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会想你现在是这样说，等你不喜欢我了，又会是什么表现。”
她已经习惯了爸妈对她的态度，学会了怎么蜷缩在谷底，但芙芙这样一直把她往天上抛，哪一天却不要她了，她会直接摔死的。
“我不理解。”段念放下叉子，也一脸正色看着她，“为什么姐姐会觉得，有一天我会不喜欢你了？我告诉过你我坚持多久了，看来你真是觉得我在编。”
“不，我相信，正是因为我相信你付出了很多，才不相信你会一直喜欢我。”林秋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陪了我那么多世，又找了我那么久，却发现我只是这么一个样子，你不失望？”
“失望？”
段念万万没想到林秋依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我怎么会失望，你是你，你什么样子都是你，我在找的就只是你。”
说着段念眉头也皱了起来：“而且你的样子哪里有问题？我不懂。”
林秋依沉默片刻，喝了一口柠檬水：“我浑身都是问题。我跟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你们的性格确实很不一样。”
林秋依抿起嘴唇。
“但我能感觉到你们的底色是一样的。”段念说着突然来气，“都一样的倔！”
段念猛喝一口拿铁，一下没了半杯，开始输出。
“说不让去非要去，怎么都说不听，你也是，明明那么好，我是不是一直说姐姐可爱，一直说姐姐做饭好吃，还有开车稳，工作效率高，你那么多优点，数都数不过来，我也都真心夸奖，非不听，还不相信上了，气死了气死了，还觉得我夸张，我真没夸张，我心率要炸了现在！”
林秋依一时被这个没见过的芙芙吓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缓了一会把她咖啡拿过来：“那心率高就不要喝咖啡了。”
“……是这个问题吗！”
“好了好了，你小声一点。”林秋依着急起身，坐到了离她更近的椅子上，又挪了挪距离，挨得很近，拉芙芙的手。
段念立马把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
她的心跳真的很快，要气炸了，林秋依的心跳也一下变得很快，连忙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顿了顿，又再次把手放在了芙芙的膝盖上。
“我知道了。”林秋依低声说，看她胸口还随着呼吸起伏着，再次缓和地重复，“我知道了。”
段念深吸一口气静了下来：“你真的很好，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自己。你是在跟谁比较呢？”
林秋依一时无言，也问起自己这个问题。
是在跟段念比较吗？是在跟梦里的那个“自己”比较吗？好像都不是，她只是在跟一个无形当中的人比较，那个人的各方面永远比她好一点，永远比她令爸妈满意一点。她怎么也赢不了“她”。
可实际上，没有这样的人。
打车回小区。
路上有点堵车，隔壁车的后座有一只金毛，探出头来望风。
林秋依拍拍旁边段念的手，一边降下车窗：“你看！”
段念立刻靠过来些，挨着林秋依的腿，身子前倾去跟小狗打招呼。
金毛冲着她们叫了两声，眯着眼睛展示自己粉嘟嘟的舌头。ⱲꝆ
两辆车并行走一会，错开一会，又并行在一起。
她们就这样跟小狗玩起捉迷藏来一样，笑啊闹的。
直到路口那辆车拐了弯，不会再有交集了。
段念看了脸上还挂着笑的林秋依一眼，便坐了回去，规矩地保持距离。
林秋依的笑定格了一瞬，接着抿紧嘴唇，吞咽了一口，往段念那边坐了过去些，牵起她的手。
段念一时没出声，望着窗外。
她们跟着车辆晃来晃去。
过了一会段念才问：“坐中间不累吗？”
“累。”林秋依诚实地回答，屁股都有点痛了，“但我就想这么坐。”
段念突然一改刚才正经的语气，又黏糊糊的了：“哎哟，姐姐真是黏人，没了芙芙可怎么办啊。”
“……”林秋依经过了路人视线的洗礼，经过了店员的偷瞄，以为自己是能克服这种尴尬了，但在车里的挑战是不是太过进阶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