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俞辛站在茶几后,面对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竭力压低音量:“你们真的要留下来睡一晚?”
  谢时澈脊背往后靠着,挑眉看他:“我是要留下,你哥不是都同意了。”
  谢时昀神情淡漠地将目光投落谢时澈,开口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你跟我一起离开。”
  “要走你自己走,怎么,还怕我对他做点什么吗?”谢时澈笑笑,“我什么也不做,来这里只是找俞辛要一个答案。”
  与俞辛对视的瞳色深了一些,他笑得莫名,又一次问道:“你想好了吗?”
  “我……”
  只说出一个字来,一只手掌忽的过来将他嘴巴严实捂住,不等他有所反应,谢时昀已经拽着他回了房间里,手上力度大得像是下一秒就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房门“咚”的一声被关上,还上了锁。
  将人推到床上,谢时昀倾覆过去,不显波澜的眼眸凝视他:“宝贝,不是说私下没有联系吗,他问过你什么?”
  俞辛皱眉,警惕地看了看房门的方向:“你出去,我哥在这里!”
  “我猜猜。”谢时昀抬起食指,堪称轻描淡写地撩过俞辛眉尾的碎发,“他是不是问你,要不要离开我?”
  眸色深了一些,他又按住俞辛的眼睛,感受着纤长的睫毛在指腹下缓缓顫动:“猜中了,那你的答案呢?”
  俞辛闭了闭眼,要张口说话时,却被打断:“算了。”
  谢时昀将他揽进怀里,轻声地沉语,不像在与俞辛说,反倒像是在提醒自己:
  “答案不重要,喜欢还是讨厌也不重要。”
  静默一阵,他合上眼睛,说:“睡吧,不早了。”
  夜色沉寂。
  俞辛望了望窗外透进来的夜光,还是开口了:“他是问过我,要不要离开你。当时我没有给他回复,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会来问我,我……”
  停顿片刻,他说:“你这几天对我太粗暴,我承受不了这样高的频率,我的身体并不舒服,我也不喜欢被像犯人一样铐住,就像是,专门被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器物一样,完全没有自尊。”
  “不舒服?”
  顿了顿,谢时昀的声音变得轻而缓慢:“是,你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在逼迫你,你当然不会舒服。你这样抵触我,答案也显而易见。”
  俞辛抿了抿唇。他的意思分明不是这样,可更多心里的想法就像被团团糊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静了几秒,只能暗暗蹙眉,恍若不耐地开口:“随你怎么想。”
  这句话落下,禁锢在腰上的力度缓缓地松开了,俞辛呼吸轻了一下,清晰地感受到谢时昀撤走了环抱着他的双手。
  但等了半分钟,身后都不再有其他动静。谢时昀没有像上次那样走出房间,只是没有再抱他。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一种感受,俞辛垂下眼,双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句几不可闻的嗓音被吹进风里,没有任何人听见: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夜色深重,窗外隐约还能听见些许烟火绽放的声音。
  身边人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谢时昀按着腹部缓缓坐起身来,浅淡的月光映照出他眉间微刻的痕迹,脸色也略微发白。
  余回做的菜肴普遍放了辣椒,辣度并不重,对谢时昀的肠胃而言却是一枚炸弹。
  大衣里有随身携带的胃药,谢时昀轻步出了房间,在客厅沙发上找到大衣,从口袋里摸出药来。
  一口气灌了三四颗药粒,谢时昀放下水杯,往沙发上看去一眼。
  没有看见谢时澈的身影,大概是已经离开,但保险起见,他拿出手机给段铭发去一条短信:“安排几个人看好谢时澈。”
  段铭一时没有回复,谢时昀收起手里,起身回到房间。
  一觉睡得莫名的沉,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
  谢时昀坐在床头,看向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抬手摸上去,温度已经冷却。
  昨晚的睡眠几乎算得上完全失去了意识,对外界不留下丁点感知,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谢时昀眉峰轻微一蹙,思忖片刻,走出房间。
  将大衣里的胃药拿出来仔细查看时,身后响起温润的嗓音:“早上好,谢先生。”
  “早餐可能有些凉了,你要吃吗,需要的话,我去给你热热吧。”
  谢时昀转身看他,眸光淡淡:“不用。俞辛人呢?”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顿了顿,余回问,“你昨晚是睡在小辛房间吗?”
  “是。”
  谢时昀淡声应下,神态语气没有丝毫破绽:“他偶尔跟我出差,在酒店也是睡一间房。”
  “这样。”余回点点头,像是并没有起疑,抿唇笑了笑,“那你们关系挺好,他都很久没有跟我一起睡过了。”
  谢时昀收起手里的药,问他:“他去了哪里?”
  “这我没有问。”余回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一个小时前,小辛和你那位双胞胎哥哥一起走了。”
  空气静了静。
  余回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眼底的色彩骤然深了一层,无形中散发出凌厉与威压。他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身体,讷讷地问:“……谢先生,怎么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一把捞起沙发上的大衣,长腿一迈,快步走出去。
  从居住楼里出来的时候,一辆车恰好驶来,在马路边停下。
  段铭从副驾驶位出来,见到谢时昀,忙打开伞朝他过来:“又下雪了,先生,把大衣先披上吧。”
  “让你安排人跟着谢时澈,人呢?”
  谢时昀挥开他,跨大步伐向车子走去,语调沉沉,细听似乎还带着些许急切。
  “收到消息时有些晚,早上醒来就在安排了,花了些时间才找到他。”段铭伸手为他拉开车门,“得到的消息是他正开车往西南的方向去,我刚派出两个人往那里赶。”
  西南。
  谢时昀眸光深沉地一敛,低声命令:“追上去。”
  段铭与司机面面相觑一眼,道:“他与我们的距离有些远,一时半会儿应该……”
  谢时昀闭上眼,掩去瞳孔里的冰霜:“俞辛在他车里。”
  段铭一愣:“什么?”
  “听不懂吗?”
  眉心跳了跳,谢时昀压抑着音量开口,低沉寡淡的嗓音里少有地出现了明显的波澜:“他要带俞辛去机场,我让你追上去!”
  段铭讶然,但来不及再问,忙绕到一边坐上副驾驶位,道:“快,先开车!”
  一阵静默,谢时昀缓过声音,沉着冷静地吩咐道:“先联系机场那边的人,让他们配合。”
  段铭已经在翻通讯录,闻言点头应下:“是,我正在做。”
  谢时昀没有再开口。
  胸口的呼吸变得很沉很困难,心脏跳动的频率是从未有过的快,他低下头,竟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发抖。
  这是一种极度恐慌的情绪,在谢时昀的人生中,他极少体验这样的感觉。
  十三岁距离溺水而亡只差半步时是第一次,如今是第二次。
  车身急速行驶带来呼啸的风声,他再度闭上眼睛,握拳压制住手掌的顫动,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他刻意地舒缓呼吸,将口袋里的药摸出来往前扔去,压着声音,潜藏住疲惫:“查查这个药。”
  第34章 禁锢他的自由。
  冬寒料峭,雪花飞扬。
  马路地面覆上一层霜雪,车速本不宜过快,但事出紧急,司机不得不尽可能的加速。
  可一分一秒还是过去得太慢,谢时昀按下车窗,任寒凉的风雪灌进来。
  冷意从脖颈钻进身体,段铭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通过后视镜往后座望去一眼,却意料之外地,在那双一向深沉如渊的眼眸里看见一抹醒目的猩红。
  心内悄然一震,好半晌,他收回视线,皱起眉头为俞辛拨去电话。
  一连打了多个,始终无人接听,不断重复的机械的“嘟嘟”声让沉寂的车内空间变得愈发压抑,每一次自动挂断都让段铭的心更往下沉一分。
  他反手盖住屏幕界面,恰在此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段铭心脏一跳,迅速滑过接听,听完汇报后,扭头向谢时昀陈述:“机场那边确定,是有俞先生的机票信息,在上午十一点起飞,目的地是a国。俞先生目前还没有办理登机。”
  谢时昀没有出声,凌厉的五官不显露一点情感。
  段铭坐回车座,自行向话筒对面的人嘱咐几句,结束通讯。
  按照余回所说,谢时澈将俞辛带走,是在谢时昀醒来前的一个小时里。
  一个小时能够做太多事,也足以谢时澈行驶完从市中心到西南机场的三分之二的路程,谢时昀心知肚明,要将两人在进入机场前拦截住几乎不可能,要阻拦俞辛,只能靠机场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