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段铭,带他回房休息。他现在不想见到谢时澈,那就先不用出来了。”
  段铭应是,进来将俞辛带走。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谢时澈讥讽一笑:“你还真是会颠倒黑白。他只是不想见我吗,你以为他和我分手了,就会选择你了?”
  走出书房,俞辛才发现外面乌泱一片站了许多人。
  不仅有谢时昀这一边的保镖,也有大半人是对俞辛而言完全陌生的生面孔,应该是谢时澈带过来的人。
  俞辛并未多看,他回了卧室,安静地在床上躺下,整个人陷进绵柔的被窝里,对着窗外大海的方向,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觉俞辛并没有睡太久。
  但苏醒过来后,状态已然好了许多,他下床打开门,如他所料的见到守在外面的段铭。
  客厅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但粗略一看还是能够从站队看出来他们分属于两个泾渭分明的阵线,谢时澈应该是还没有离开。
  俞辛收回视线,对段铭说:“我有些话想问你。”
  段铭有些意外,也有些迟疑:“你怎么不去问先生?”
  俞辛转身往里走,嗓音轻飘飘的:“我不想。”
  段铭仍在纠结,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走了进去。
  “好吧,俞先生,你想问什么?”
  俞辛坐下来,问他:“谢时昀和谢时澈为什么关系不好?”
  “这……很复杂,但主要原因在谢时澈那里。”段铭说,“先生大部分情况下都不跟他一般见识。”
  “至于谢时澈为什么热衷于给先生找麻烦,可能是因为死去的夫人,也可能是因为他童年经历的绑架事件,还可能,跟老爷子谢奉韦有关……总之,他不止看先生不爽,他应该是平等的讨厌谢家每一个人。”
  既是与谢家家事有关,俞辛没有深问,而是换了个问题:“谢时澈想让谢时昀与他争,那为什么非要选择我?”
  “因为先生很早就对你有兴趣。”
  段铭解释:“一个多月前,在你跟谢时澈认识前,先生就已经注意到你。当时他经常去你工作的地方看你,还让餐厅经理多关照你,包括你有一天突然晕倒,也是先生照顾的你。”
  “后来先生因为公事出国了两周,谢时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察觉到先生对你有意,这才故意对你下手。”
  原来是谢时昀。
  俞辛垂目陷入沉思,一时没有再发问。
  段铭只以为他还在伤心,不免开口劝说:“先生没有伤害过你,也没有骗过你。他虽然不苟言笑,看着严肃,但他对你其实很好,不是吗?”
  俞辛静了很久,才轻不可闻地说:“我想回去。”
  段铭没有听清,下意识追问:“什么?”
  俞辛绵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我不想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不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也不想失去工作只能成为某个人的附庸,更不喜欢……被人强迫。”
  段铭皱起眉头:“可是先生能给你所有物质上想要的,不是吗?”
  俞辛没有再多做交流,他只是一边站起身,一边说:“我要出去。”
  段铭立即伸长胳膊拦住他:“不行。在谢时澈离开这里前,你不能出房间。”
  俞辛看他一眼:“我去见谢时昀。”
  “先生在跟谢时澈解决今天的事情,你要见他,等晚些他会过来。”
  俞辛皱了皱眉,越过他试图硬闯,但段铭阻拦得滴水不漏。俞辛拧眉,忽的停下脚步,静默两秒,恍若突然想通般转身往回走。
  段铭霎时松了一口气,精神也随之松懈下来。
  但不过是下一瞬间,清淡却坚定的一句“对不起”响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脑袋上一阵猛烈的剧痛,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面孔蜿蜒流下来,他恍惚地伸手一摸,不待看清,便失去意识昏倒过去。
  沾上血的玻璃杯碎片落满一地,俞辛对着昏睡的段铭再度轻声说了句抱歉,快步跑出了房间。
  第18章 你逃不掉的。
  两方人在大厅里不见硝烟地对峙,见到俞辛出来,一部分人愣了愣。
  会对他有所反应的都是谢时昀手下的人,在短暂的怔滞后,其中一人出声叫住他:“俞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俞辛脸不红心不跳:“段铭说谢时昀要见我。”
  对方大概是发自内心地认为在没有段铭同意的情况下,俞辛不可能轻易走出房间,简单的一句话当真将他们唬住,俞辛无所阻拦地来到了书房。
  房门关着,将里面的一切声音都遮盖住,俞辛推开门,顷刻间迎来两道注目过来的视线。
  见来人是他,谢时昀面色不改,声音平静如常:“怎么突然过来了?”
  俞辛看了看两人,问:“谢时昀,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谢时昀眼眸漫不经心地望过来:“这看你,不是吗?”
  俞辛与他对视着,静了一会儿,垂下双目,语气轻和松缓:“我想走,可以吗?”
  空气倏然静了下来。
  室外的一声声海浪愈发清晰,墙上的时钟发出规律的摆动,在数十秒的沉寂之后,噗呲一声冷不防笑响起来。
  “你看,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还是没有选择你。”讥诮而愉悦的笑容毫不掩饰地挂上脸,谢时澈盯着谢时昀,“我说什么来着,你在感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不是吗?”
  谢时昀并未受到对方影响,注视着俞辛的眸底似乎漆暗些许,却仍是不见半分波澜涟漪。
  俞辛说:“谢谢你那天将我救下,但我还是想要回归我自己的生活。”
  “我刚才用花瓶将段铭打晕了,他现在在我房间里,请医生过来给他检查检查吧。”
  谢时昀仍未出口,一味地盯着他看,视线犹如暴风雨中的乌云般深沉。
  谢时澈一笑,自沙发上起身来到俞辛身边,道:“问他干什么,你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
  男人脸上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让俞辛十分短暂的恍惚了一瞬,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滞了滞,很快移开双眼没有再看过去。
  谢时昀将这一幕收于眼底,微不可察地凝了凝眸。
  他缓声道:“我如果不同意呢?”
  双生的兄弟二人相互制衡,谢时昀若是不同意,对俞辛而言,谢时澈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说话,谢时昀似是懂了他的想法,忽地轻轻一颔首,声音不冷不热:“我可以放你走,前提是——”
  “今天之后,你和谢时澈不能再见面。”
  俞辛并未料到谢时昀会答应得那么快,尤其,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要求,毕竟不管怎么样,他总要和谢时澈结束关系的。
  他点了一下头,说:“好。”
  谢时澈嗤笑一声,并未再开口。
  段铭只晕倒了几分钟,醒过来就听见谢时昀同意放俞辛走的消息。
  这是怎么也没有预想到的结果,他没顾得上自己脑袋上的伤,在大厅找到谢时昀几人。
  俞辛看起来正要离开。他被谢时昀强行留在这里,来时没有带上属于他的个人物品,此刻要走也是两手空空。
  段铭不明白谢时昀为何突然愿意放手,明明……那么些天以来,谢时昀根本还没有得手。
  脑袋上又有几滴血流下来,段铭捂着伤过去,靠近谢时昀低声询问:“先生,这是缓兵之计吗,需要安排人在路上将俞先生绑回来吗?”
  谢时昀不温不热地睨他一眼,视线撩过他头顶的血迹,语气带上些漠然:“你是越来越废物了。”
  “……”
  段铭不敢辩解,只得低埋下头。
  由谢时澈带来的众多手下浩浩荡荡地走出别墅,谢时澈神态莫辨地看向谢时昀,而后故意伸手,如往常般牵住了俞辛的手心,笑得温柔如往昔:“走吧,小鱼,祝你以后再也不用遇见谢时昀。”
  俞辛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垂首看了看两人相握着的手掌,又回头,与谢时昀短暂地对上目光。
  男人在看他,眼底莫名的有深意,俞辛心里毫无来由地产生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就像是,谢时昀的眼睛在悠悠地对他说——
  “我还会找到你的。”
  “你逃不掉的。”
  俞辛收回视线,隽秀的眉很轻微地皱了皱。
  离开了谢时昀的视线范围,俞辛与谢时澈一同默契地松开手。
  两人间的恋情并非以喜欢为基础,而是起于欺骗与利用,俞辛的心情还是有受到影响。他平复了几分心绪,转过头,静静望着谢时澈,轻声说:
  “就这样吧,我们分手了。”
  谢时澈脸色也恢复冷淡,再不见此前的温和与笑意。他简单地“嗯”了一声,并无意见。
  俞辛垂落双眼:“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谢谢你出现在这里,将我带走。”
  “时澈,我走了。”
  他停了一下脚步,却没看谢时澈,声音轻了许多,仿佛糅进海面吹来的风里,像是在与人告别,也像是在与过去告别,“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