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次,周先生化险为夷,她成为周氏的功臣。
  永华怕是因为这个,才立刻想到她吧?
  惯犯。
  她的耻辱柱上,会刻下这名字。
  已经三点钟了。
  再有三个时辰,天会亮,一切暴露在阳光下。
  庭韵问:“你怎么来的?”
  “开车。”
  难得她失魂落魄,竟能自己开车到这边。
  永华自己都觉得惊奇,来的路上,她大脑一片空白,现在也完全没有在路上的任何记忆。
  庭韵换下睡服,随手拿一件衣服给永华。
  “先换上,我来开车。”
  “许小姐,我们去哪?”永华怯怯,已完全视她为救命稻草。“我、我不想见警察,我不想进监狱……”
  许庭韵挺六个月的孕肚,坐上永华红色跑车的驾驶位。
  离她拿到驾照已过去几个年头,去哪里都有司机,她很少有机会开车,难免手艺生疏。
  但她坚持由自己开车,比起永华,她更放心自己。
  路上,庭韵蓦地想起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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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知道你们两个昨晚在一起的有多少人?”庭韵问永华。
  永华无法不慌张。
  她跟小白杨来往已经有一阵子,连狗仔都拍到过照片。
  这段关系是无可抵赖的。
  警察或许头一个找她问话。
  “佣人知道,这阵子他时常来我这边过夜。他的朋友里或许也有人知道。”
  搞定周氏千金,任何男人都会忍不住炫耀。
  “我完了,警察只要查一下,就知道他昨晚跟我在一起!”
  即是说,光是处理尸体是不够的。
  她是头一号嫌疑人。
  情急下,永华一把抓住庭韵的胳膊。
  跑车陡然偏移路线。
  “嘶——”一声,庭韵猛踩刹车,掰回方向盘。
  好在夜深人静,车流有限,没有出事故。
  庭韵吓出一身冷汗。
  “镇定!”
  她反手扬一个耳光给永华。
  以周小姐的心理素质,在警察捉到她之前,她会将自己先玩死。
  “你听好!”庭韵说,“昨晚,你们的确在一起,今天凌晨,他从你的寓所离开。之后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永华一怔,也不觉刚刚被打的地方有多疼。
  “可是……他并没有离开啊。”
  “他会离开的。”
  永华住浅水湾山坡上一栋独栋别墅,离庭韵的寓所有三十分钟车程。
  山间是闹市区不能比拟的清凉。
  今夜的山风吹得人冷飕飕,四周很安静,莫名有种鬼魅气息。
  大屋仍是永华离开时的样子。
  洛可可式装修风格,主色调紫红,旖旎香艳。
  如今看来,那紫红似带一种腥气,灯光下,触目惊心。
  永华发誓,等这件事过去,她生平再不履足这间大屋。
  主卧室里,只有一盏暖调的床头灯在亮,光线昏暗。
  窗户开着,纱制的床帐被晚风轻轻吹拂。
  帐幔一荡一荡,似有生命的活物。
  永华紧紧闭住眼睛,不敢看床上。
  又有虚妄的念头蠢动,她多希望那芭蕾王子没有死过去,只是误会,或者恶作剧。
  她可以把这宅邸一并送他,只要他恢复生气。
  不,谈不上多爱他。只想他从此远离,有多远滚多远。
  她更爱自己。
  许庭韵看到床上一具赤倮男体。
  男体一动不动,他没有呼吸。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惊恐,也像某种极乐。
  庭韵觉得这人眼熟。
  桌上有芭蕾舞剧光盘,封面上的人脸就是这位。
  是了。新晋的芭蕾王子,人称小白杨。
  她的动作僵住,像看到一条毒蛇。
  蛇不攻击静止的东西。
  据说人类进化几百万年,衍生出一套自我保护机制,处于极度惊恐时,小脑中的蚓部会发出信号,让你瞬间丧失运动功能。
  一动不动。
  媒体会把小白杨生前一切翻个底朝天!
  嚯,她为永华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许庭韵可全身而退。
  这想法只是一瞬。
  庭韵发现,她的手脚开始动作。
  她去厨房找出两副洗碗的橡胶手套。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我给他穿衣服!”
  永华惊恐地瞪大眼珠,头摇得似拨浪鼓。
  庭韵厉声:“快,我需要你的帮忙!”
  妊娠的中后期,她行动已有些不便。
  小白杨偏瘦,但目测至少65公斤,一个女子根本无法料理明白。
  永华绝望地走近曾经的恋人。
  曾经富含美感的男体,此刻只是正腐败的肉。
  他们给那男体穿衣服,整理头发。
  这不是容易的工作,尸僵已经出现,肌肉变得强硬僵直,关节难以活动。
  一开始,两个人动作都抖颤,似帕金森病人。
  汗出如浆,还要遏制强烈的反胃欲呕。
  很快,她们平静下来,动作快许多。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人类适应能力强大。
  那凸出的眼球太惊骇,庭韵找一副太阳镜给他戴上。
  床头柜上是小包的白色粉末,只余一点。
  不用说,这是那致命的东西。
  庭韵戴着手套,拈起那包药粉,放进小白杨的上衣口袋。
  运气好的话,警察看到那粉末,会立刻联想到药物过量。
  至于在什么地方,与什么人一起,或许放松查勘。
  都会警力有限,每天有那么多的凶案发生,连环的杀人犯还在逍遥法外,一名自作自受的瘾君子会得到多少关照?
  车库里停着小白杨的别克车,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小白杨放在后座。
  接下来,是把他从车里挪到自己的寓所。
  还要人不知鬼不觉。
  这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会到处安装摄像头,连谷歌的实时地图都能用来捉奸。
  无形中是无数双眼睛的监视。
  这是个没有隐私的都会。
  庭韵在驾驶位深思。
  “他住在哪里?同一楼层有几户邻居?摄像头几个?”
  她发现自己现在出奇冷静。
  “他在广安大厦。”
  庭韵开动车子。
  成名的演艺人士对自己的居住地通常严格保密,每次出门都做不少伪装。
  ——你永远不知道疯狂粉丝会做些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小白杨小有名气。他注重隐私。
  一切做妥,天边已露鱼肚白。
  庭韵呆呆看良久,怎么都觉得那天色太虚幻。
  永华已倦得眠过去,神经受如此大刺激,她竟能酣睡如幼儿。
  很妙。
  不过也好,接下来尚有无数工作等待永华去做,她需养足精力。
  下午,永华按计划去小白杨寓所。
  她敲门,无人应声。
  电话也无人接通。
  永华跺脚,焦躁地抱怨。像一个蹩脚的舞台剧演员。
  她一个人投入情境。观众是无法投入的,如果有观众的话。
  永华从手袋拿出对方寓所的钥匙,开门。
  她站在门口报警,叫救护车。
  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她哭起来。
  她的哭戏是真实的。
  为自己未卜的命运。
  “求求你们快救救他,我男友,失去知觉,他、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空气中有种甜糜的异味,分不清是空气清新剂还是什么。
  救护车和警车先后来到。
  毫无疑问,人已死亡。
  永华在警署做笔录,哭哭啼啼,鼻涕眼泪一把。
  她的伤心是无需伪饰的。
  警员流露同情目光。
  “周小姐,请节哀。”
  按照庭韵设计的剧本,小白杨昨晚就已离开浅水湾大屋。永华一整天都无法联系到男友,于是在下午登门探望。
  打开门就发现凄惨一幕。
  热恋的爱情鸟夭折一只,人间惨剧。
  尸身旁发现新品禁药,有经验的警员从死状也大略分辨出,死因是毒品过量。
  年轻人为寻求刺激,无所不用其极。
  尤其死者已是知名芭蕾舞者,深受太太小姐们喜欢,演出场场爆满。
  警员深深叹息,名利、青春、才华、女友,还缺什么?
  只是不知足。
  “警察先生,我男友因何而死?他还那么年轻,是否被人谋杀?”永华情绪崩溃。
  “周小姐,尸体被送去做解剖,死亡时间和原因相信很快会出来。”
  永华再度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