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冬 第92节
  黑色袋子里有本笔记本,应该是交易记录和一些贩毒人员的电话号码地址之类的,不然对方不会这么急。
  眼前浮现刚才那人狠厉的脸,骂她和他她爸一样都是贱命一条。
  那他呢,算什么?
  车门被拉开,冬屿看见路梁放坐进来,自觉往边上挪了挪,拉开很宽一段距离。
  他们先回了警局,已经很晚了,盘爱龙和那个男人在路上也有随时跳车的打算。可惜被控制住了。
  孩子也一直在哭。
  小船不知是被谁带过来的,拴在警局门口
  的树上趴着,看见路梁放下车很高兴,狂摇尾巴。
  冬屿在他之后下来,正准备打车回去,路梁放拉住她,“你等我下班。”
  “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要加班。审人。这种特大案不能拖。”
  “你加班就行了。我为什么要等你。”
  “我要送你回家。”
  “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跟你讲案件不好吗?”
  “不好。”
  眼见着路梁放又没在冬屿这吃到好,罗洪给他俩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对冬屿说:“沈记者不用太着急。我让苒姐帮你再处理下额头上的伤。刚才在山上匆忙,就怕伤口感染。”
  话说着,冬屿眉骨上结痂的伤痕又渗出血,她沉默了一会,喝了口茶,“那就麻烦你们了。”
  罗洪出去后不久,陈一苒提着药箱回来,她看见冬屿额头上未吸收的药粉,轻声问:“沈记者,我同事跟我说了你的事。你真的好勇敢。这药是你自己上的吗?”
  冬屿说:“不是。”
  她瞥了路梁放一眼。
  路梁放问:“有什么问题吗?”
  陈一苒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就是挺意外。路队原来也会关心人。”
  路梁放:“你很闲吗?”
  陈一苒不说话了。
  他陪了冬屿一会,起身去审人。陈一苒给冬屿重新上了药,用纱布包扎好。冬屿本想现在就回家,可是头有点昏,在椅子上躺了半个小时左右。
  路梁放出来了,神色明显有变化。
  他拿着一大堆资料,看她还躺在椅子上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你困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刚把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冬屿拿开,声音很平淡,“没事。我就是休息了一下。”
  他的外套掉在地上。
  冬屿才睁开眼,对路梁放说:“我自己回去。别缠着我了。”
  路梁放:“给个理由?”
  冬屿站起身,整理完衣服,“我怕你的狗咬我。”
  好似早有准备,她看见路梁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狗嘴套,走出去强行套在小船的嘴上,小船不舒服,使劲甩头想要把嘴套甩掉。无济于事。
  “现在不怕了。走吧。我跟你聊案件。”
  路梁放神情中明显有疲倦,即便是被冬屿一次又一次拒绝,还是很聪明地给自己留后手。
  见冬屿不动,路梁放拉着她的手腕走出去,手间的触感如暖玉一般,即便冬屿回神甩了他一巴掌,还是不肯松开。
  他下颌角有红色指痕,平静地注视她的眼睛,说:“消气了没。”
  冬屿眼眶红了,扭过头。
  路梁放说:“我这人就这样。你就算再打两下,也改变不了我想要送你回家。懂吗?”
  冬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路梁放:“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讨厌我也好。报复我也好。如果都是你的话,我有的是耐心跟你耗。我欠你很多。”
  冬屿一愣。
  路过的人都看傻眼了,好一会才说。
  “路队再见!明天见。”
  “沈记者再见!你两一定要好好的!”
  第87章 飘
  灯熄灭了,冬屿站在空旷的街道边,下班的警察一个接着一个跟她告别。路梁放把车开过来,让小船爬上后座,拉开副驾驶室的门看向冬屿。
  他淡声说:“狗戴嘴套了。不咬人。”
  疾驰而过的车灯照在冬屿外套上,她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被路梁放拉住,他指着她额头,“要是晕倒在路边怎么办?”
  冬屿深吸一口气,目光淡淡,“总比晕你车上好。”
  话说这,她人就被路梁放推着坐到车里,双腿还搭在外边,要是路梁放这时候关门肯定会被夹到,冬屿垂眼,刚好看见他俯身,用胳膊搭着自己小腿放进来。
  “别闹。”他说。
  路梁放帮她扣好安全带,关上副驾驶的门。两人挨得有点近,冬屿脊背贴着车后座,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没有动一丝一毫。
  他启动车,眼前的舷窗沾染上城市亮灯,冬屿安安静静地坐着,胳膊靠在扶手上。
  她扫了眼后视镜中的路梁放,问:“所以,审出什么了?”
  感觉他出来后神情就变得有些冷凝。
  路梁放没有隐瞒,“挺多的。”
  “具体呢。”
  “那个穿雨衣的叫杨军,天使手下的人,什么都不肯说。但是盘爱龙全交代了,那本笔记本里面是毒品的交易往来,他负责找人□□,杨军是调货的,只要天使那边找到卖家,他就会去找盘爱龙提货。”
  “黑诊所的负责人姓盘,守仓库的是他侄子,两人知道盘爱龙要往他们仓库放什么东西,但在重金利诱之下还是服从,甚至参与过几起贩毒案。”
  和冬屿猜测的没太大出入,杨军既然是天使手底下的人,那么天使的消息应该会知道一些,当时在电话里说牧师让他们低调行事的好像也是他的声音。
  想到这,她说:“不肯说的话。排查下杨军的社会关系网,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后视镜中的路梁放神色有点变化。
  冬屿察觉到了,沉默一会问:“是不是你们知道些什么了?”
  比如天使他们可能的下落。
  路梁放淡声说:“不知道。等摸排一下杨军家估计才能有所发现。没这么快。”
  他手握紧方向盘,目光沉沉,其实通过杨军手机号码的运动轨迹就能发现鬼了。停留最密集的地方多半是天使他们的所在地,概率百分之八十。
  因为根据盘爱龙的口供,杨军在天使那边担着很重要的职务。
  冬屿还一无所知。
  他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冬屿下车,路梁放把小船牵下来,问她要不要摸一下头。冬屿摇头,“看起来会咬人。”
  路梁放:“有嘴套。”
  冬屿:“嘴套改不了面相。”
  路梁放低头看了狗一眼,“它听得懂人话。”
  冬屿:“那又如何,你的狗你哄。”
  路梁放:“想多了。我不哄狗。”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灯光下的侧颜,欲言又止。冬屿也顿了一下,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
  手紧拉着包链,加快速度往前走,他目送她模糊的背影跟上去,小船贪玩总是钻到草丛里面,路梁放又给它拉回来,发现狗毛上沾着都是水,把它丢掉的心都有了。
  冬屿这一栋的电梯终于修好了,她快步迈入,确认路梁放没有跟上来松了一口气,
  电梯里面冷清,除了她还有一个住在同层楼老奶奶,杵着拐杖,看上去是从医院回来。
  老人背对着她,背影有点苍白,楼层上升,通过电梯门的反射,冬屿发现她在哭,脸上的皱纹都卷成一团。
  到底也算半个邻居,冬屿犹豫一会,小心问:“怎么了?”
  老奶奶,“我儿子确诊癌症怕拖累我们,自杀了。刚才抢救无效,我儿媳都晕过去了。”
  冬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有点不想活了。”
  老奶奶说:“你知道人在意识到自己会死亡的时候,他不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来,饭照常吃,衣服也照常穿,我和老伴寻思着他最近怎么犯懒呢,说要带我们去旅游,我心思着怎么回事呢,怎么有一天突然就服安眠药了,措不及防。”
  “他也是怕你们提前知道了担心。奶奶累了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不要想别的。”
  冬屿知
  道,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都很无力,人死如灯灭,留在人世的人继续痛苦,这道理她在高中就懂了。
  她到家门口,没有看见路梁放的踪迹,他应该只是看着自己上楼,没有多想,确认老奶奶安全到家自己也回去了。
  路梁放在冬屿家楼下,手边牵着左右乱窜的小船,接了他妈妈的电话。
  在发现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之后,他妈妈只能逐渐接受,这十年,母子俩的矛盾只增不减,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方累,如今只求路梁放能够平安。
  他接通电话,“喂”还没说出口。
  他妈妈声音疲倦,“那任务一定要你亲自执行吗?知不知道可能会丧命!妈现在不管你做什么了,只想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孩子,听话好吗?”
  “消息这么灵通?谁泄的风口?”路梁放冷声说。
  呈请报告书才刚交上去不久。
  审批都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