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 第14节
  “比起几年前,已好了太多。你只管放心。”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姬阳身上,语气缓和而真切:
  “反倒是你……与弟妹成亲不过数日,便处处冷待。她是个好姑娘,若你肯收些锋芒,未必不能过出一份好日子来。”
  姬阳眉头一皱,像是被什么刺了心。
  他冷笑一声,讥讽的语气几乎是立刻反弹出来:
  “大哥,你才认识她几日?就敢替她说话。”
  “你忘了?上次被人诓的事,才过多久?如今竟又要我重蹈覆辙?”
  语气一出口,带了几分压抑的恼意。
  姬栩却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争辩,只缓缓开口:
  “是,我是被算计了。”
  “可那件事后,我得了阿梵。”
  “这一生,能有阿梵……也不算全然不值。”
  话一出口,屋内又是一静。
  姬阳望着他,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安顿叫姬栩好好休息,自己则是甩着袖子离去。
  翌日清晨。
  阳光才刚洒进庭院深处,姬阳着玄衣,束发利落,正欲出府往督军署。
  刚至府门,便见一道小厮匆匆迎上来,拦在他前头。
  “都督稍等。”那小厮低声躬身,声音里略带踌躇,“表小姐传信,说过几日会来丰都小住些时日。”
  姬阳脚步微顿,眉心不动,语气却一贯简淡:
  “这事你找我母亲就好,这事一向是她在打理,不用跟我汇报。”
  小厮忙回道:“姬夫人这两日去太平侯府看您表兄去了,要在那边小住了,听说要住上半月。”
  姬阳这才想起母亲跟他说要去看表兄的事情,他想了一下,现在府中,大哥病着无法操劳,但是能做这种内宅事情的嬷嬷也跟着母亲走了,只剩下……姜辞。
  那小厮见姬阳迟迟不应,面露为难之色,迟疑着答:“表小姐那边已经启程了。”
  姬阳神色不显,半晌低声道:“……那你去找我娶的那位新妇。”
  “这种事,想必她一个女人家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一听这话,立刻松了口气,连连作揖:“是,是,都督吩咐得是。”
  未时过半,小厮便来到了姜辞院中,将此事一五一十回禀了。
  姜辞正坐在案前描图,听完也未有多少表情起伏,只淡淡应了一句:
  “我知道了。”
  小厮点头欲退,走出两步却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上一句:
  “还有件事……表小姐还带了一位闺中友人同行。”
  “想必二人一道过来,日后应当会住在同一处。”
  姜辞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手中描笔却未停,只轻轻道:
  “我明白了。”
  午后日光正好,姜辞一袭浅色曲裾,领着晚娘与银霜走至府中东南角的一处偏院。
  她手执一柄薄扇,神色安然,语调平稳,吩咐下人:
  “这一处院落原本空着,如今需重新打理一番,窗棂洗净,帘幕更换,书案、卧榻、香具、屏风,全都要换成新的。”
  “墙上空着的地方,挑几幅雅致些的画。”
  “记住,用最好的料,但不许过分张扬,既是表亲,礼数要足。”
  下人们听得认真,连连应声。
  晚娘站在她身后,望着院落中来回忙碌的人,又看了看姜辞,笑道:“姑娘当家第一回 ,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姜辞轻轻点头,却忽地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年长女仆,语气温和:
  “这位表小姐……你可知她是哪位夫人家的?”
  那女仆略一迟疑,还是老实道来:
  “是姬夫人的外甥女,是沈将军的女儿。”
  “表小姐的父亲昔年也是东阳侯麾下的,后来去溪陵守渡口。”
  “那时两府常有走动,表小姐与都督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后来搬迁之后,两家渐渐少了往来,也有些年头没见了。”
  姜辞不动声色,只轻轻点了点头,又问:
  “她性子如何?”
  女仆压低声音,有些为难地答道:
  “表小姐模样是极好的,待人和善,知书达理,只是跟下人们不太亲近。”
  姜辞听完,没有多言,只淡淡一笑,语气如常:
  “既是贵客,该用的规矩一样不能少,夜间多备些灯火,以防她夜醒不便。”
  说着,回头吩咐银霜:“你去问问厨房,可知道表小姐喜欢吃什么,等她到了,安排即可。”
  银霜应声而去,晚娘在旁轻声道:“姑娘安排得面面俱到,旁人看了也挑不出半点错。”
  晚上姬阳回来,府中的人跟他汇报今日姜辞在府里安排表小姐的事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二夫人倒也能干,安排表小姐的院子,事事都打理得体。说来……还真不像个新妇。”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冷风拂面。
  他扫了那说话的小厮一眼,语调不疾不徐,凉意却入骨:
  “这种琐事,不需要向我汇报。”
  是夜,月色沉沉。
  姬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披了外袍出了卧房。
  他沿着回廊缓步,走至庭中,正打算顺手取几枚箭羽练手,忽而脚步一顿。
  一阵轻笑,从隔壁小院飘了出来。
  他本不想理会,怎料那笑声里隐隐带着姜辞的声音,清亮却不张扬,恰到好处地敲在他耳骨上。
  他蹙了眉,朝那处靠近几步。
  果然是她。
  隔着一堵影墙,另一边灯火微明,香气随风飘过,院中三女围坐,设了宵夜,几盏浅酒。晚娘与银霜坐在一侧,姜辞倚在软垫上,发髻松散,眉眼弯弯,竟是难得的轻松模样。
  “姑娘自从嫁来,都没这般笑过。”晚娘柔声道,“在紫川时,您每日发粮济民,随大夫走诊,事虽繁,却从不觉得累。如今这日子虽锦衣玉食,却关得像在笼里,叫人心里发闷。”
  银霜也笑着附和:“那可不。虽贵为都督,却冷心冷面,还整日不让姑娘出门,我看姑娘没几日就要把这院里多少块砖都数清楚了。”
  姜辞轻笑出声,语气却忽而低缓:
  “可我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换来凉州百姓的平安……这一笔买卖,也不算亏。”
  姬阳听到这句,指节轻轻一紧,站在墙后,良久未动。
  他闭了闭眼,低声嗤笑:
  她困在这院里叫不自由?他没直接把她用铁链锁进牲口圈里就算仁慈了。
  次日一早,天光初亮,姬阳站在书房外,唤来侍从越白。
  他语气一如往常冷淡:
  “去告诉我那位新妇,若她想出府,随她便。”
  下人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欲确认,姬阳却已转过身,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但——”
  “你们盯着点她。”
  “她每去一处、说一句话、见一个人,都一五一十地回来报给我。”
  说完,他收回手背在身后的那一缕微颤,语气依旧平稳:
  “别让她知道。”
  第10章
  东阳侯府前,春日和风拂面,朱漆大门半掩,守门侍从分列两侧,肃而不失仪。
  辰时未过,一辆马车缓缓驶至门前,车顶覆着绯色罗帐,帘影微摇,隐约可见其中人影晃动。
  最先揭帘下
  车的是一名衣饰华丽的女子,姿容艳冶,额心点缀碧玉坠子,随步摇曳,艳而不俗,明艳逼人。
  她姿态轻巧,一手扶车檐,一手掩唇含笑,回首唤道:“寄秋,下车罢,莫拘着了。”
  “我那表兄冷是冷了些,但偏吃你这一套,越温顺柔婉,他越招架不住。”
  车内随即响起一声轻笑。
  帘子再动,便见一女子身着淡绛罗裙、腰束绫带缓步而下,步履娴雅,神色羞怯。她生得眉目和顺、语态轻柔,正是沈如安口中所言的闺中密友。
  她小声道:“沈如安,我这样贸然登门……真的合适吗?倘若……倘若表兄已有婚约……”
  沈如安掸了掸袖角,语带不屑:“什么婚约?若真有,还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再说了。”
  她眨了眨眼,笑意带锋:“就算真有,那姑娘也未必能与你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