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开摆 第118节
  解桓满腹委屈,哭着哭着,甚至想起了往日里对他最好的太夫人。
  “祖母在哪里?”他大声哭道,“我要祖母!”
  解瑨瞬间无言。
  正在气氛僵持之时,汤婵来了。
  “隔老远就听见哭声,这是怎么了?”
  汤婵低头看了一眼解桓,只见他鼻头通红,眼睛也肿,嗓子更是快哭哑了,小脸上全是不明液体。
  要不是场合不对,这模样简直是又可怜又好笑。汤婵蹲了下来,“哎呦,可怜见的,怎么哭成这样?”
  “母亲!”
  解桓委屈得不得了,他忍不住想扑到汤婵怀里,汤婵赶紧把他按住,“等会儿!鼻涕!”
  “……”解桓更委屈了,“母亲!”
  “嗯嗯,我在呢。”
  汤婵轻轻摸摸他的脑袋,让人打了温水,拿起帕子给解桓擦脸。
  解桓像是找到了靠山,哭声小了不少,但抽噎声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汤婵心里也软了一点,等给解桓收拾干净之后,她才对众人道,“行了,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都先回去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的面子,解瑨是要给的,他没说话,便是默认了,姜妈妈赶紧趁机把几个孩子带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汤婵这才转向解瑨。
  “别站着了,坐呀。”汤婵坐到罗汉床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闲聊般笑道:“我之前有听过一些街坊传闻,说有些父母指导孩子功课,简直是水深火热,有把自己气哭的,有拍书案太用力,把手掌拍骨折的,甚至还有气得卒中发作的。”
  她打趣道:“解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啊。”
  解瑨无奈。
  他坐到汤婵对面,伸手按了按鼻梁,叹了口气,“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本来天资就不算顶尖,若是连努力也做不到,万一我哪天出了什么意外,他要怎么撑起门楣,照顾家里的女眷?”
  “你这话有够不吉利的,”汤婵拄着下巴开玩笑道,“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我总不会卷了你的家当改嫁就是了。”
  解瑨噎住,再次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汤婵笑了笑,“若是他调皮捣蛋,那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绝不阻拦,但他只是完不成过多的课业——解大人,不是我
  说,他才三岁啊,不是十三岁!”
  她给解瑨倒了杯茶,“教书育人如植树,拔苗助长可不好。解大人,不要心急。”
  解瑨接过茶盏,没有喝,也没说话,但汤婵知道,他应该至少听进去了一些。
  “好了好了,回去吧,到用膳的时候了。”
  汤婵不再多说,起身拉着解瑨往回走。解瑨放下茶盏,随着她的力道起身,回到了南院正房。
  汤婵张罗着传膳,又让人去给三姐弟送去吃食,特别是解桓,这孩子气性不小,可不能赌气不吃饭。
  饭菜很快摆好,两人上桌,汤婵夹起一根绿叶青菜,动作突然一顿。
  解瑨注意到她的停顿,“怎么了?”
  “话说,桓哥儿背不下来书,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汤婵看着一桌菜,若有所思,“家中守孝茹素,咱们大人没事,孩子可能受不了啊。”
  不吃肉就没有脂肪跟蛋白质,孩子正在长身体,营养哪里跟得上?
  解瑨也是一愣,汤婵转头看向他,“我本来是想找个会做仿荤菜的厨子,只要长得像,至少能把最小的那个糊弄过去,但现在看怕是还不够——你说,若是给姐弟三个每天加上些鸡蛋牛奶,一旬再补两三次肉食……孩子祖母在天之灵会怪罪吗?”
  第95章
  孟夏时节,阳光明媚,暖风拂过窗棱,将屋中稚嫩的背书声传得更远。
  解桓磕磕巴巴背完了前日留给他的功课,解瑨微微颔首,“不错。”
  解桓松了一口气,小脸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
  之前汤婵跟解瑨讨论了给孩子加菜的可能性,解瑨犹豫后最终决定试试。
  结果果真如汤婵所料,饮食跟上来之后,姐弟三个气色都好了不少,解桓从一颗蔫儿巴的小白菜变成了水灵灵的小白菜,精神完足,解瑨考校时也更容易过关了。
  解瑨看向他道:“明日柳老先生便要进府,你要尊师重道,不得懈怠。”
  解桓下意识便要垮起小脸,但想起这是在父亲面前,不得不憋了回去,委委屈屈道:“是。”
  读书对他来说已经等于洪水猛兽,意识到自己逃脱不开,哪怕不用再面对父亲的面无表情的冷脸,解桓也高兴不起来。
  得知新先生就要来了,佳音没什么所谓,徽音却是有些不舍。
  佳音看了徽音一眼,问解瑨道:“我们同老先生上课之后,还能向请教父亲功课吗?”
  解瑨颔首,“自然可以。”
  “多谢父亲!”佳音笑道。
  徽音也忍不住露出笑来。
  不过想起解桓,徽音又小小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新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弟弟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
  解瑨为解桓请来启蒙的柳老先生同为太原府生人,不过不是同县,而是在太原府的另一端。柳老年轻时曾经得中举人,然而当年进京赶考时不慎受了腿伤,伤愈后就变得微微跛足,再不能入仕,自此绝了科举之途。但他学识渊博,被邀请在京城附近一家有名的书院做夫子,一辈子教书育人,桃李无数。
  因是同乡,解瑨父亲在世时便与柳老先生认识,解瑨自己与柳老的交情则要追溯到四五年前——那时柳老的女婿意外卷入了一桩冤案,柳老想到官任大理寺少卿的解瑨,无奈之下,只得上解家门求助。案卷交到大理寺复核时,解瑨果真看出疑点,追查之下,这才查明真相,还了柳家女婿清白。
  柳老对解瑨十分感念,两家自此有了交情。不过因这次意外,柳老的妻子担惊受怕,留下了一点病根,京里的名医束手无策,只说需要静养,一年多以后,柳老的妻子病情没有好转,柳老便辞去书院夫子一职,依着老妻的意愿,带她回到了家乡。
  解瑨在考虑启蒙先生的人选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柳老先生。
  柳老只有一女,老妻也于去年病逝,正在家闲得无聊,接到解瑨来信请托,他几乎没做太多考虑,便欣然应下,交代好家中事宜后,跟随解瑨派去接应照顾的人轻装来到了解府。
  “晦之小友!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柳世叔。”解瑨迎了上去,见礼道,“您身体还好?”
  柳老开朗道:“还不错,再活几年不成问题!”
  他视线一转,见到解瑨身边的汤婵后,不由略微一怔。
  柳老离京比较早,并没赶上解瑨和离再娶的事。这年头消息传递不便,太原府这边,也就是解三叔这些老家的亲人,因着逢年过节走礼还算频繁,才知道了事情的大略经过,柳老则是完全不知解瑨的妻子换了人。
  解瑨派去接他的人也没特意说,此时见到眼前人与记忆中不同,柳老不免有些意外。
  不过即便不解内情,他自然也不会当面询问,笑道:“这是侄媳?”
  柳老看向汤婵的时候,汤婵也在打量这位老先生。
  只见老人家须发皆白,慈眉善目,面色红润,表情笑眯眯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气十足,是一位十足乐天豁达的微胖老爷爷。
  汤婵笑道:“您老精神矍铄。”
  柳老摆手笑道:“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啦。”
  叙旧接风之后,解瑨把姐弟三人叫过来,让他们行拜师礼。
  柳老面目和善,态度和蔼,徽音姐妹俩都心生亲切,恭恭敬敬地口称先生。
  柳老高兴受了礼。
  他并不嫌弃二人是女孩,有教无类,若不是他的女儿天生不爱读书,柳老高低也要教出个才女来的。
  轮到桓哥儿,小家伙虽然依着礼节板板正正地行了礼,但他情绪不高,很容易就能感受出不情不愿来。
  不过柳老像是什么都没发觉,笑呵呵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玩具送给解桓。
  这是他女婿做来哄外孙的,现在外孙大了,柳老特意向外孙讨了一些他儿时的玩具,准备哄解瑨这个孩子用。
  这一招效果很好,解桓眼睛一亮,看向柳老的眼神一下就亲近不少,“多谢先生!”
  柳老笑意更深。
  等姐弟三人拜过先生,汤婵带着他们离开,柳老对解瑨夸赞道:“都是好孩子。”
  解瑨道:“您谬赞了,还差得远呢。”
  柳老揪着胡须,“不过我瞧着,令郎看起来对我似乎有些抵触?”
  “并不是针对您。”解瑨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是晚辈之前对他态度严厉,使他有些反感读书……让您见笑了。”
  柳老了然,笑道:“严师出高徒,日后令郎定能体会你的用心。”
  随即他带了点迟疑问道:“那贤侄是希望,我对待令郎也要严厉些才好?”
  柳老有些为难,他脾性比较温和,不怎么威严得起来,若是解瑨信奉这一套,他可能教不了。
  解瑨摇头道:“交到您手上便是托付给了您,自然是依着您的想法来。”
  柳老这才放下心来,笑道:“那我可不能辜负贤侄的信任了。”
  他跟解瑨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的打算,虽然解瑨全权相托,但做先生的还是得让孩子父亲做到心中有数才是。
  等聊完了,柳老才问起另一桩事,“对了,你之前的夫人……”
  许茹娘性子贤淑,之前柳家老两口在京的时候,特别是柳家女婿蒙冤那段时间,二老得了许茹娘不少照顾,于情于理,柳老都要问问许茹娘的近况。
  解瑨微一沉默,低声道:“许家结党获罪流放,我与她有了分歧,如今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柳老一怔。
  他知道解瑨的为人,不信他会做出“妻子娘家落魄便将对方休弃”这样的事,背后必有内情。
  稍一思索,柳老便猜到许茹娘怕是不愿与娘家做切割,在夫家和娘家选择了后者。
  “唉,”柳老叹了口气,“既是她的选择,能全了孝道也好。”
  他笑道:“良缘夙缔,佳偶天成,姻缘一事上天注定,我瞧着你如今的夫人同你甚是般配。”
  解瑨眼底掠过一丝温软,“她很好。”
  他的神情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柳老看在眼里,不由抚上胡须,微微一笑。
  柳老安顿下来之后,很快便带着姐弟三个开始了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