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嘴巴一闭就只会自加热了。
  岑雪看了看表,从进入房间到现在刚好过一刻钟。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手机给我。”
  不过不等颜沛回答,他拿起手机。
  手机识别到人脸又失败,自动跳转输入密码,岑雪想也没想输入一串数字,居然丝滑无阻进入页面,他顿了顿,打开应用历史翻找出那些热搜帖子。
  *
  《救命!在新选秀发现了一个老熟人,这不是陆影帝出道作的共演吗?怎么混成这样了?》
  陆雁昔的出道作是一部家庭剧。
  剧里他和他爸共演父子,当时铺天盖地都是“真父子上演假父子”的宣传。这剧到现在每逢暑期档在卫视重播,和其他几部被评为经典无代餐作品。
  这帖子的配图一,就是剧中截图。
  图中背景在教室,中心是陆雁昔,而他左前方因景深被模糊掉一点儿的正面被圈出来。
  图二是去宿舍路上的岑雪,边缘能看见傅揉云入镜的手臂。
  【这就是!同一个人吧!告诉我没看错!】
  【眼睛显微镜吗?这都能扒出来】
  【不是,你跟我说我失踪的童年老公终于回归了?】
  【童年老公+111111当年特别爱看他的部分……虽然只有一个剧情,很快就设定转学走了没戏份,但是受伤戏真的很好品谁懂】
  【我懂你,我也觉得他受伤的那场特别涩,后来发现我的xp是战损】
  【当年的演员就他没后续消息,看到他还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
  【等等,这个图透……他去《闪光革命》了?】
  【没记错的话,这选秀不是邀请了陆雁昔吗?有点意思,多年后再相遇地位一个天一个地,也不知道本人心里怎么想】
  【公开处刑咯】
  【某些粉少来下场,先关心关心你家长残的脸吧】
  【吸吸,我真的很想说,图二颜值权威啊】
  【小时候看剧老感叹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招人疼,没想到七八年了一点儿没变,天选破碎感】
  【25岁还来选秀,怕不是蹭陆哥热度捞一笔就走,可别最后直播间卖货见】
  【么么先担心你家妍希吧,八竿子打不着还想赚爱豆的钱】
  ……
  ……
  再往后翻,就是各方混战术语齐飞,岑雪能拼出“妍希”就是“雁昔”已是极限,没人告诉他外面世界进步这么快啊。
  对不起,原来住在山顶洞的形容是非常客观的。
  心里有了底,岑雪把手机放回桌上。
  他走到颜沛面前。
  “冷静下来了?”
  刚才故意放置他,目的也是让他调整下状态。
  颜沛不吭声,抬眼不抬下巴盯住他,露出满是红血色的下眼白,连带下眼睑一片青黑也十分醒目。
  因侧着头,露出脖子上一颗红痣,随着呼吸而起伏。
  要按分类来说,他妥妥的浓颜,眉眼锐利睫毛浓密,骨骼大于皮相,五官深刻。
  而此时涉及到一个非常哲学的问题:你能轻易拒绝一个垃圾死人前男友,却很难不在一只浓眉大眼啜着眼泪的大狗面前动摇。
  “……”岑雪一顿,指尖抹去半挂不挂的泪珠,在他黑眼圈上点了点,“记得吃药。”
  倒不是躁狂的药。
  颜沛有神经衰弱,睡不好是常事。
  和坏脾气形成了死循环永动机。
  恐怕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睡得最好的日子……
  可是,靠牺牲自己来满足另一人的需求有什么可值得感动回忆的呢?
  “我走了。”
  他放下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颜沛捂住自己的脸,平静下来的胸口又开始大幅度起伏。
  第6章
  岑雪从房间里出来,d班寂静一瞬。
  本人对此毫无察觉,还对着众视线歪歪头,满脸写着“怎么了?”的天然。
  “岑雪练习生,”幕后提醒,“要纸巾吗?”
  “纸巾?哦。”
  岑雪转身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随手薅了几把头发捋顺,解释:“是唱不出来逼急的,没事儿,人菜就要多经历点风雨嘛。”
  语气和“下楼去扔个垃圾”一样淡然。
  但完全没办法忽略——他那糟糕的脸色和乱糟糟的头发。
  进去时人还是顺毛的,出来就变天了,难以想象在里面遭受了多地狱的责难,走火入魔似的。
  果然,颜沛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d班众人绝望,顿时氛围更加紧张,忙着练习,无暇顾及他人。
  要不是碍于还有摄像机,傅揉云简直要把岑雪整个都上下检查一番。
  他当镜子从未存在过,说岑雪看不到,张口就来要亲自给他整理头发。顺个毛的事,干出了拆弹的架势,双手上阵左右调整,小心翼翼到每一缕发丝的位置都要到位。
  岑雪瞧他紧张的样子。
  到底是太专注了,还是不敢看他呢?他长得也不恐怖吧。
  但不管怎么样……
  他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还是你对我好嘛。”
  “是、是吗?”
  傅揉云五官都是僵硬的,一听又是美得想乐,搞出来个崩坏的表情,嘴角都在抽搐,在一群低头苦哼的练习生里分外突出。
  固定摄像机开始移动角度对准他。
  岑雪啪的一声拍住他的脸,两手大拇指压在嘴角上展平。
  “注意表情管理,”岑雪说,“并且适可而止,我的头发是什么金贵东西么?再这样下去你知道像什么吗?”
  傅揉云眼睛都直了:“像什么……”
  岑雪:“像小猴子给抓虱子。”
  “哥,我没那意思,”傅揉云一秒慌张,“我没把你当老猴子。”
  “……谢谢你,”岑雪露出死亡微笑,“特别提出我故意省略的内容。”
  他教训似的拍了下傅揉云脑袋,力气不大,但声音反馈很清脆。
  是个好头。
  有这条件不如努力练练下唱歌,岑雪可不保证颜沛会不会迁怒到傅揉云身上。
  后来又有好几个练习生灰头土脸地从房间里出来,没一个能风轻云淡保持形象的,浑身散发着求死不能的绝望和羞耻。
  “他他他评价我高音像上吊……”
  “那你还好些,他说我的音域已经不是狗能听见的范围了。”
  “什么意思?”
  “狗都不听的意思。”
  “那为什么问我是不是《甄〇传》看多了带入安陵容啊?还就差个宝鹃了。”
  “完了,我是那个宝鹃。”
  安陵容和宝鹃找到失散多年的伙伴,抱头痛哭。
  岑雪:“……”
  他只能在心里随个对不起了。
  很快,就轮到傅揉云。
  被叫到名字,他咻得一下窜起来,岑雪只来得及摸摸他小腿肚:“加油。”
  准备小跑进去的傅揉云突然脚软了好几下,七扭八歪地进去了。
  不明真相的d班人,以为他是紧张到这种地步,还举起拳头大喊“冲啊加油!”,摄像机忠实地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据说后面播出时,这一段因为a班太强、bc班效果一般、f班根本不敢说话,d班被称之为最谐最有团魂的班级,比博人传还燃。
  堪称废柴热血系。
  傅揉云:……
  他觉得这其中有点误会。
  教室里没有桌椅,大家都随意三三两两坐在地上,盘腿、抱着膝盖甚至躺着也行,角落里有个睡着的已经被拍满了素材。
  岑雪左瞧右瞧,找了个背对所有摄像机的位置,活动活动手腕。
  颜沛的力气……实在大了些,出来后手腕隐隐作痛就没停过,岑雪等到傅揉云去考核,才能检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手腕本来戴了个白色护腕。
  正准备揭开护腕,岑雪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纯白色的地方,染上了三两滴不规则的血迹——
  新鲜地发红。
  像是颜沛那颗红痣晃动模糊的幻影。
  岑雪狠狠闭了一下眼,视野重新清晰。
  血……是颜沛留下来的。
  思来想去,从开始到结束,唯一受伤的可能性是他用手垫在桌上时,被没盖帽的笔尖戳透了手掌。
  那家伙不觉得疼么?
  恐怕以刚才热血上涌的激动,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疼痛与兴奋吧。
  岑雪叹气,把护腕翻一个面带,以免被人发现。
  可一露出下面的皮肤,泛红早已散去,留下的指印比血迹更触目惊心。
  颜沛手掌很大,光是手指的长度就能覆盖手腕,岑雪提起指尖,用指甲边缘虚虚划过指痕,留下泛白的刻印。
  “呼,总算找到机会了。”
  身边忽然一阵往下压的气流,岑雪把手藏在身后。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不请自来的人熟稔地打招呼,“没想到你改名字了呀,许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