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活动很快订下来,中午他们就抵达马场。
  商牧为沈清鱼的父母各自选了合适的马,还请了教练一对一教学。
  马厩里,沈清鱼拿着一捆牧草喂给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下打量商牧。
  “我也不会骑马,小牧哥怎么不给我找教练?”
  商牧冷眼瞥他:“多大的人了,骑个马而已还要人扶着上去?男子汉,骑上慢慢走两圈就什么都明白了。”
  “啧啧……”沈清鱼咂咂嘴,眼皮轻蔑地抬着,“小牧哥,你的刀子嘴恢复得真快——”
  说着他猛地凑近,靠近他的脸:“现在肯定不如昨晚软。”
  气息喷洒在商牧脸上,商牧的心重重地跳。
  可下一秒,沈清鱼已经牵着马转身离开。
  高大漆黑的骏马跟在他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缰绳。第一次骑马的人通常会选择颜色浅,体型小,看起来温顺的马,可沈清鱼却选了看上去凶悍无比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商牧松了口气,随手牵起一匹马走出去。一眼就看见沈清鱼骑在马背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着马鞭,绕着马场缓缓地走。
  白裤黑靴,专业的骑马服,那姿态像极了打了胜仗的将军,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走进城墙。
  偶然对视,沈清鱼勾起一边嘴角,挑衅滋味不言而喻。
  商牧不服输,也上了马几步追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
  “小牧哥,”沈清鱼嘴角含笑,问他,“要不要比赛跑一圈?”
  商牧:“你不是不会?骗子。”
  沈清鱼低笑一声:“是谁说男子汉骑上去走两圈就会了?我这不是学会了吗?”
  商牧不与他争辩,鞭子轻敲,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没一会儿又被沈清鱼赶上,听他不紧不慢道:“四岁之前家里养了只狗,性格温和,我经常抱着它,有一天心血来潮想骑着它走,没想到把它压疼了,追着我跑了大半个院子。”
  “幸好家里的阿姨把它赶走,才让我没被咬伤。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骑东西,当然,自行车和摩托车例外。”
  商牧觉得他应该不会编出这种借口来哄骗自己,抬了抬眉,斥他:“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呢。”
  “是啊,该怎么说呢。”
  沈清鱼附和着,突然从马背上站起来,长腿跨过纵身一跃跳到商牧的马匹上,手牢牢扣住他的腰,在他身后坐下。
  商牧没料到他竟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失了力度,马跑得更快了些。
  沈清鱼非但没怕,反而越过他的腰,扣住他攥紧缰绳的手:“小牧哥,我觉得我胆子很大,因为——”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凑到他耳廓轻吻一下,低声补充:“我也想让你成为例外。”
  商牧心里顿时乱了,牵引着缰绳让马恢复成原来的速度,冷声道:“你讲话越来越没有边界感了。”
  “我们可结婚了,你跟你的已婚爱人提边界感?”
  “你忘了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吗?”
  “可协议内容上分明写着,外人面前我们要恩爱,要顾及对方感受,白纸黑字可没有一句写着,要有分寸感。”
  扣在他手的大手轻轻摩挲,手背上那根灵活的血管再次闯入眼中,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商牧沉沉地呼吸,告诫他:“不要以为昨晚发生的那件事会缓和我们的关系,缓和我对你的印象。”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将一切认为是情侣间正常的争吵,毕竟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和我结婚的人讨厌我’这种情绪里。”
  他语调颇为委屈,商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视线只不由自主地落在和他摞在一起的手上。
  本来属于自己的马,如今正在沈清鱼的指挥下,缓缓地走,眼看着就要追上沈父沈母的两匹马,商牧紧绷的脸有所缓和。
  打了个招呼后,沈清鱼又拍了下马,迅速超过他们向前走。
  两个人的对话继续。
  沈清鱼问:“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商牧说:“我做生意最讨厌遇见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的人。”
  沈清鱼索性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然后呢?”
  商牧:“合约结束,永不合作。”
  肩膀上那颗脑袋摇了摇:“不,小牧哥,你舍不得。”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沈清鱼低笑一声:“这不是自信,是我太了解你,了解我们,你一定舍不得,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嗓音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像是钢琴曲弹到一半,让商牧有想要听下去的欲望。
  他目视前方,听沈清鱼在耳边开口:“你自诩是个直男,又有自尊。本来这是人之常情,可偏偏我在你心中又没留下好印象。”
  “所以我们之间就像化学效应那样,本来任意两种结合都会有美好现象,可偏偏我们是三种原因结合到一起,以至于你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直到现在都不肯接受我。”
  如果是之前商牧的情绪是表面平静,那在沈清鱼说完这句话后,汹涌已经浮上,犹如过渡沸腾的开水,人若是靠近想关火都要被烫红手背。
  反正马的方向已经由沈清鱼控制,他索性闭上眼睛,待心跳不那么剧烈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睁开双眼。
  胜券在握般开口:“你的化学反应缺少一种因素。”
  沈清鱼不明所以:“什么?”
  “喜欢。”
  商牧说:“你说的这一切都应该基于‘我喜欢你’这个前提之下。只有我喜欢你,你的假设实验才会如同你想象的那样。可是沈清鱼,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了?该不会就因为昨晚那个沉溺的吻吧?”
  沈清鱼的嗓音里有隐忍的笑意:“小牧哥,你也承认你沉溺其中了?”
  商牧后知后觉又拐进他的语言陷阱里,索性就坦然了:“没错,夜深人静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我通常在凌晨收到各种请求投资的邮件,可见这是心理学书籍都会一笔带过的人之常情。”
  沈清鱼动了动,搂着他腰的手臂更紧了些:“那这样吧,待会儿把我爸妈安顿好,我们单独出去吃饭,就找光天化日人不静的地方,我保证你会再次和我沉溺。”
  “还想让我听你摆弄?”商牧耸了下腰,掀开他的手臂,“要是你真有本事,抱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没让我沉溺啊?滚下去!”
  马儿停下,沈清鱼也被撂在原地。
  他不气也不恼,整理了下腰带,缓缓朝刚才被扔下的黑马那走。
  艳阳高照,沈清鱼驾马再次追赶上商牧:“这样吧,我们比赛就围着马场跑三圈——”
  他抬了抬帽檐,看向远处,随手指着一个彩色栏杆说:“那里就是终点,你输了就跟我单独吃顿饭。”
  商牧冲破蛊惑的结界,此时正是洋洋得意之时,问他:“你输呢?”
  “一年之后我乖乖滚蛋,绝不会再打扰你。”
  商牧听了,拽着缰绳的手一顿,继而垂下眼。
  半晌,沈清鱼低笑一声:“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那就乖乖跟我吃饭,我给你个台阶下。”
  “我只是在考虑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跟你要点精神损失费。”商牧扯了下缰绳,马儿仰天吼了一声,和它的主人一样充满干劲。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商牧聚精会神,握着马鞭的手都泛白,转头一看沈清鱼,眉眼懒散,颇有种玩过家家的意思。
  这更能激发商牧的胜负欲,他开口:“来吧。”
  沈清鱼弯了弯唇,平静又松散说了句:“开始。”
  马蹄声响起,溅起尘土飞扬。
  两个马匹的高度不相上下,速度自然也相同,半圈下来依然难分胜负,休息区坐着沈父沈母,听见剧烈的马蹄声抬眼看向场内。
  在两匹马绕到眼前时连连招手,高喊:“你们俩慢点骑,太危险了!”
  声音还没传到两人耳朵里就融化在风中,沈父压下她的手臂,视线凝重:“你昨晚不是跟我说这俩人不对劲吗,今天也没看出来啊!”
  “昨晚是觉得不对劲,小商的衣帽间那么大,中间空出一片能修个花园,愣是没给小鱼留个衣柜。小鱼把那些手表当成他的命,你忘了以前都定期清洁,拿着工具一擦就是一天,现在居然没带在身边,多奇怪啊!”
  沈父的视线还看着他们,沉声说:“儿子不是告诉你了,他还没毕业,东西都在兴南吗!”
  “今天早上,你看见小商脖子了?那总不能是自己用手掐的吧?”
  沈母皱眉:“你怎么知道不是掐的?”
  沈父叹了口气,小声说:“掐的是竖着的,他脖子那是……那是圆的!!”
  “而且刚刚他们俩骑一匹马,你看儿子把小商搂得多紧啊,不像是骗人的。”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被狗追啊?这孩子没骑过马,害怕才搂住人家不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