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这破孩子。”穷奇顺手也办理退房手续,等弄完一切后,便走出门。
  正是中午,外面偌大个太阳挂在天上,将地面与空气烘烤得微微扭曲变形。
  穷奇抬手挡了挡阳光,眼瞅着殷垣拿了把伞又不打开,不禁抢了过来,顺便道:“借你伞用用,我遮个——”
  伞一开,万生科从里面掉了出来,正正好好砸在穷奇头上。
  “个阳……卧槽,这什么鬼?”穷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殷垣早有预料,施施然在一旁看好戏。
  万生科艰难地爬起来,欲哭无泪,“我就不能回到网线里面吗?”
  ……
  飞机划过天幕,一行人从h省回到四九城。
  殷垣一手装着鬼的伞,一手拎着僵尸,坐着车先回了自己家。
  楼下的家里没人,殷垣把伞随手放到地上,叮嘱戚长宁帮忙看着这只鬼,转身出门又跑楼上柏扶青名义上租住的房子里看一圈。
  依旧也没人。
  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人还不在家里。
  殷垣捏了捏鼻梁,在两地奔波的疲累加上晚上又没休息好,让他有点头晕。
  下楼开门刚走进去,他身体突然晃了晃,眼前一黑,猛地撑到玄关柜上,手臂带翻一小盆多肉,啪地摔在地上。
  戚长宁被这声音惊动,慌忙扶住了殷垣,“你怎么了?”
  殷垣摆摆手,眼前眩晕的那股劲还没过去,“可能低血糖犯了。”
  “什么糖?你要吃糖吗?”戚长宁连忙摸了摸身上,总算找出一块苗樾给她的巧克力糖,塞给殷垣,“你赶紧吃一吃。”
  巧克力糖有些发苦,但好在糖分足够。殷垣含了一会,感觉力气稍稍恢复了一些,才站直身体。
  他自己看不见,他的脸色和死了上千年的戚长宁都有的一拼了。额角沁出些许冷汗,将碎发粘连。
  戚长宁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胳膊直到沙发上坐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你可别死了啊,你死了,谁帮我找人啊。”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我盼你活着还不行啊?”
  殷垣闭上眼睛,嘴里的糖丝丝融化,他积攒了些余力,脑子便转动起来。
  柏扶青就算是出差也会提前和他报备一声,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戚长宁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啊?你家人吗?”
  殷垣:“算是吧。”
  “那你给我他的八字,我能帮你算算。”戚长宁兴冲冲道:“我算卦可厉害了,最擅长六爻,这可是我父皇手把手教我的。”
  “你算不出来。”殷垣面无表情地嘎嘣嘎蹦咬着糖,“他不是人,是和穷奇一样的大妖。”
  “你不是说他是你家人吗?”
  “恋人也是家人一部分。”殷垣睨她一眼。
  戚长宁倏然起身,惊诧不已,“你和妖私定终身?!你疯了?”
  “那怎么了。”殷垣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抄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我们又没作奸犯科,自由恋爱。”
  戚长宁嘴唇翕张,“你就没想过你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当鬼。”殷垣使唤她,“你帮我倒杯水来。”
  “……你简直疯了。”戚长宁压根没想到看着最正常的殷垣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你变成鬼又能和他纠缠多久?”
  戚长宁忍不住道:“鬼也会死的,如果你连鬼都做不成呢?”
  殷垣垂眸,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就算我死了,也要他永远放不下我。”
  “别问这么多了,我还要去找他。”
  殷垣想到一个人,最可能知道柏扶青去哪里的人。
  第95章
  阴云密布,古道斑驳,路的尽头赫然两只红灯笼挂着,昏昏的红光将门匾上的字照得影影绰绰,隐约能认出来写得是“都城隍庙”四个大字。
  戚长宁久久伫立在门前,思索了许久才幽幽问道:“道理我都明白,可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进门前的台阶上还有不知谁烧香时落下的香灰没被清扫干净,被殷垣飘过带起的风给吹动起来。
  殷垣看也不看她:“知道这是哪吗?”
  “都城隍庙啊。”
  “不,是你的托管所。”殷垣瞥了她一眼,“我是不会留任何外人在我家过夜的,你要想留在四九城,就只能呆在这里。”
  上次那只大熊猫例外,嗯。
  戚长宁:“......”
  她憋了半天,跺了跺脚,气急败坏:“还我的糖,早知道就不给你吃了!”
  殷垣只当没听见,拎着从h省一起带来的万生科飘了进去。
  都城隍庙内灯火通明,各个鬼差鬼吏都忙着手上的事,行色匆匆,只有和殷垣相熟的鬼吏停住了脚步对殷垣拱了拱手,“大人来啦!”
  殷垣略一颔首,看向其他人,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鬼吏叹气:“这不是城隍老爷要回来了嘛,我们得在他来之前清点好各份公务,等他回来批阅。”
  “公务这么多?”
  殷垣不明所以,地府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哪来这么多公务去忙。
  鬼吏嘿嘿一笑,“大部分都是各个善信的香火,城隍老爷不在的这段时间,积攒了好多呢。”
  殷垣明白了,愿望清单嘛。
  他摆摆手,示意对方去忙不用管自己。
  说话这点工夫,戚长宁跳进了城隍庙内,大摇大摆地走到殷垣身边,好奇地来回瞧来瞧去,“我当年活着的时候,地府体系一片混乱,信道的信道,信佛的信佛,两方信众势如水火,偏偏还有妖能横插一脚。你不知道,当时还有不少妖装成神啊佛啊到处骗香火,积累了一大批信众。”
  殷垣:“后来呢?”
  “后来?后来不是三教合一了吗?大家相互融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跟现在差不多了。”戚长宁指了指旁边的观音殿,“喏,佛道两教都尊这位为本教的大神。”
  这么说也是。殷垣若有所思,刚走了没两步,白无常就嗅到了熟悉了气息,喜滋滋地飘出来迎接,“我跟你说——等等,这谁?”
  白无常身形一顿,使劲闻了闻戚长宁身上的味道:“不是活人,也不是鬼,你是什么东西?”
  戚长宁森森一笑,露出她的两颗小尖牙,“你说呢?”
  “靠,僵尸。”白无常一连退了好几步,幽怨地看向殷垣,“你从哪挖出来的?我听说你去h省,原本想着你给我捎点宝钞,结果你给我带个古董过来。”
  话罢,他看了眼戚长宁,“还是个会动的!”
  殷垣把万生科丢给他,“这个人你带走吧,他死后一直在网上作乱,被我抓到了。”
  “至于这个......我把她在这寄养两天。”殷垣顿了顿,“你就把她当成来帮忙的义工。”
  白无常:“......你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
  他悲愤地指了指不远处帮忙一起搬书的周茜,“塞进来一个义工还不够吗?”
  殷垣:“她不要工资,也不吃香。”
  白无常表情一滞,拍了拍手,“也不是不行。”他朝戚长宁比了比她与自己的身高差,“喂,小僵尸,你来了这就得听我的,知道没?”
  戚长宁看向殷垣,殷垣默默说了句,“她是魏太祖的长女,死了一千多年了。”
  看见白无常僵化的表情后,戚长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大方道:“本公主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回头我多给你点赏银。”
  白无常纠结地看了她一眼,忙把殷垣扯到一边去,“把这尊大佛塞进来,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这要把她打伤了,我怎么跟你交代。”
  殷垣:“你好好说话。”
  白无常从善如流,换了个说法:“万一她把我们打残了怎么办?”
  “不会的,她没这么暴力。”殷垣安抚他,“你帮我看着,我给你烧点香。”
  “一天至少烧一次。”白无常严肃道,“不然这事没得商量。”
  殷垣痛快地应下来,白无常立刻变了脸,低眉顺眼地飘到戚长宁身边,嗓子都不自觉捏了起来,“公主有事可以尽情吩咐小的,小的本名姓王,您叫我小王或小白都行。”
  戚长宁:“好说好说。”
  白无常:“您说的是。”
  “......”殷垣觉得白无常手里拿的勾魂索可以换成浮尘,然后再说一声:“喳!”
  这熟练的模样简直让殷垣幻视一个流传几千年的职业——公公。白公公......哦不,白无常,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殷垣默默想着。
  ......
  隔日,某天桥下。
  “姑娘,你是不是家里上面有个哥哥,家里父母早亡,全靠这个兄长拉扯你长大的?”路边的算命摊从一大清早就聚拢了一堆人,排队的顾客摩肩接踵,伸长了脖子去瞧前面还剩几个人才能轮到自己。
  可即便人这么多,硬是每一个人说要走的,全都打定了决心来这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