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还是你对他的习惯烂熟于心?”方绥知打断。
  陈瑞泽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脸红脖子粗地愣在原地,下意识反驳:“难不成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方绥知截住话头,“但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
  陈瑞泽哑口无言,伸出手指着瑟缩的男孩:“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天。”
  怕是等不到咯。时寻暗暗翻了个白眼,在方绥知看过来的时候赶紧装成小白兔样装模作样地贴着他的胳膊挡住脸。
  他看上去怕极了。
  也对,陈瑞泽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恶劣。方绥知忍不住伸出手指蹭了蹭他的脸。
  少年任由他摸,还冲他感激地笑,狐狸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儿,但没持续多久,笑忽然淡了下去。
  “你会讨厌我吗?”他小小声问。
  “怎么会。”意料之中的答案。
  时寻装模作样:“可是别人都讨厌我,在你这,这一天会什么时候来?”
  “条件不成立,无法做假设。”时寻捏起来手感很好,方绥知恶趣味地将他捏成小鸡嘴,见少年羞愤欲死的模样又捏了捏,“我不是别人。”
  少年不知道是被说动了还是不想再成为他手里的玩具了,挣扎着要将自己解放出来,方绥知只好遗憾地松开他。
  下山的人比上山的少很多,平台上搭起大大小小的帐篷,时寻很羡慕地看着,感叹了一句:“真幸福啊,可以躺在星空下。”
  方绥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咳了一声:“露台也能看到星空。”
  “今晚不去啦。”时寻摆摆手,“昨晚也没回去,我奶奶还在家呢。”
  方绥知遗憾放人。
  将时寻塞进出租车里,对方摇下窗户,朝他道别。
  街边很寂静,路灯将他的声音割成一段段,由夏风送到耳边。
  明明只是一句“再见”,方绥知却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嘴角一点点挑起。
  “再见。”载着时寻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方绥知这才舍得坐进等候多时的出租车里。他从没想过这个平平无奇的词汇有这么美好的意思。
  “再见。”他对着窗外流动的树喃喃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调侃:“和女朋友告别?看起来你们玩得很开心。”
  “嗯。”方绥知难得多说了几句,“和对象出来玩,今天刚在一起。”
  司机恭喜了几句,喜获两百小费。
  方绥知一路上构想了很多,从该如何让时寻重建自信心到以后婚礼是在草地上还是海滩上,他都想了一遍。
  他记得时寻说过想看海,可时寻又说喜欢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最终在方绥知艰难决定都安排一场,思考要邀请人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他电话很少,父母几乎不打电话来,其他人的电话也仅仅只是存着,这么晚更不可能是学校的事情。
  “方绥知,你能不能@#%……!”少年那边的环境很嘈杂,时寻的声音哽咽又着急,无奈老年机实在破,方绥知又“喂”了几声,还是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电话被突兀地挂断。
  方绥知拿着手机愣了会,火速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可到了楼下动作却止住了——时寻从未告诉过他他家住哪里,他知道时寻的喜好,习惯,可一切客观存在于时寻身上的,他却没有了解。
  夜冷了下来。
  方绥知一向是个理智的人,冷静下来后,他决定先去学校查电子档案,然后问附近的人时寻去了哪里。
  虽然很麻烦,但以陈瑞泽那个漠不关心的性子,哪怕自己问了都没用。
  方绥知步履匆忙,一边走到街边打车一边拨时寻的电话,短暂的寂静过后,电话总算拨通了。
  电话那头的人声不甚清楚,但起码这次没出乱子。
  “我马上过来。”方绥知简短道,随即对司机道,“去第三医院。”
  “怎么这么急?”很凑巧地,司机是刚才那个,笑着调侃了他几句,和他聊起天。
  司机是个很热情的人,哪怕方绥知只是“嗯”一声,他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方绥知心不在焉地应着,忽然听到对方说:“你说巧不巧,我刚刚拉了个客人也去第三医院,说是朋友出了事。”
  方绥知默默坐直了身体。
  司机又看了他一眼:“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跟你差不多的年纪,耳朵上带着耳钉。”
  接下来的话方绥知没听进去。
  时寻给陈瑞泽打电话干什么?陈瑞泽比自己先到了?他不会凶时寻吧?
  方绥知脑中浮现出少年蓄着两包眼泪的可怜模样。
  “第三医院”的红色字样很是显眼。
  方绥知大步向医院走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一定要给时寻换个手机!他恨恨地想着,根据时寻的指示左拐右拐,入眼是紧闭的门和“手术中”。
  少年肩膀一耸一耸地,手上是亮晶晶的泪水。
  陈瑞泽那蠢货都不知道买包纸巾的吗。
  方绥知大步走上去,将一旁明显安慰出了倦怠,开始浑水摸鱼说无关痛痒的话的陈瑞泽拨开。
  “喂你......”
  方绥知冷冷瞥了他一眼:“去买包纸巾,三个脸盆,牙膏拖鞋毛巾各两份......”
  他又转向时寻,将他用力抱进怀里。
  “一切有我。”
  第36章 小跟班(17)
  时寻全身冰冷,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他不断颤抖着,将脸埋进方绥知怀里。
  “休息会?”方绥知吻了吻他的额角,低声安慰,“她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或许是方绥知过于沉静,时寻最终坐了下来,抠着指甲一言不发。
  他隔几秒就要看一眼“手术中”的牌子,在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后,忽然安静了下来,望着瓷砖开始发呆。
  陈瑞泽难得没闹幺蛾子,提着两大袋东西气喘吁吁地过来,忍不住抱怨:“凭什么你就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
  方绥知从他手中接过袋子,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凭我是他男朋友。”
  他恢复了正常音量,客气道:“麻烦你了。”言外之意就是你赶紧滚蛋。
  陈瑞泽:“?”
  时寻红着眼睛朝着看了一眼。
  “快走。”方绥知皮笑肉不笑,“不然我向学校告发你扰乱校纪校规。”
  “我什么时候......”
  “四月十三号晚上九点在树林和高二(3)班的女生接吻,四月十五和高一的女生在操场上动手动脚,其他的还要我说吗?”
  “你怎么知道的?”陈瑞泽眯起眼睛。
  当然是假公济私查的监控。
  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手里没有情敌的把柄。
  方绥知高深莫测地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
  碍事的人总算走了。方绥知又回到时寻身边坐下,指着袋子里的东西教他:“你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等奶奶转普通病房了可以过来看护,如果没时间的话跟我说,我请护工......”
  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么多话,时寻静静听着,鼻子发酸。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时寻闷闷地问。
  “我路上查的。”方绥知顿了一下,按了按他的脑袋,“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谢谢。”这两个字他说得很不熟练,但时寻还是尽量放大了音量,浸湿的瞳仁像鸦羽上的水珠。
  于是方绥知凑过去吻掉了他脸上的泪珠,重复道:“一切有我。”
  黎明破晓,时奶奶的手术总算结束,顺利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现在还不允许家属探望,时寻在病房门口泪眼汪汪地呆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去养精蓄锐。
  虽说不知道这段剧情为什么提前了,但提不提前都一样。
  时寻摸遍全身上下只有七十一块八毛,他本意是想压榨陈瑞泽先垫个救护车费用,结果陈瑞泽一咋呼,时寻就把这件事忘了,最后还是方绥知一口气缴清了费用,还垫付了剩下几周的住院费。
  方父方母虽说陪伴时间少,物质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方绥知,就是把时寻买回家当童养夫都出得起。
  要是时寻知道,一定会反驳“买卖人口犯法”,不过......方绥知目光一凛:“你为什么先给陈瑞泽打的电话?”
  时寻茫然地对上他的吃味的眼神:“我先给你打的电话,可是你没听清。”
  其实他本是想坑渣攻一笔。毕竟原剧情里的时寻出a出b又险些挨c,这次也要赚点回来不是?
  “‘陈瑞泽’悔意值上涨至80。”
  这个世界渣攻想得真多啊......时寻捏了捏方绥知的手指,全然不知是陈瑞泽回家复盘后,被方绥知游刃有余的样子刺激到了。
  陈瑞泽:怎么什么都比不过他。操。
  方绥知在临走前留给时寻的最后一句话是:“有事找我。”
  少年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