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眼下只能先冷落一段时间白月光了。
  教室吵吵嚷嚷,方绥知见时寻装作听不见自己说话,撕了张纸递给时寻:“为什么躲着我?”
  时寻打哈哈:“没有躲着你。”
  “人在撒谎的时候会习惯性重复。”
  小心思一下子被戳穿,时寻正想着该怎么回复,前同桌安哲恩忽然喊他:“时寻,陈瑞泽找你。”
  时寻松了口气,将纸条团成一团,走向门口。
  这个叫陈瑞泽的怎么这么烦。方绥知磨了磨后槽牙。
  “瑞泽。”时寻期期艾艾。
  “你是不是收到保送名额了?”陈瑞泽不复以往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跋扈。
  “是。”时寻一头雾水,“怎么了?”
  “把名额给方绥知。”他命令道,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终于想起来要笑,“阿寻,我需要你呀。”
  “可是我也需要......”时寻犹豫。
  “阿寻,你成绩那么好,不靠保送难道上不了清北?”
  “可是方绥知成绩也很好。”垂在裤边的手蜷了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
  “这不是重点。”陈瑞泽早预料到他的反应,“阿寻,我想你陪着我。”
  时寻沉默下来。
  “如果当时没有我,你连学都没办法继续上了吧?”陈瑞泽眼睛弯弯,眼里却不见笑意,“而现在,我只是想要你多陪陪我,为什么这点小要求你都做不到呢?”
  时寻还在犹豫着,犹豫到底是直接拒绝陈瑞泽还是用这件事茶一下白月光。
  “阿寻,答应我,好不好?”恶魔在耳边低语。
  第30章 小跟班(11)
  时寻面白如纸。
  时间静静流逝,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时寻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
  “乖。”陈瑞泽的笑一下子真心实意起来,大发慈悲地拍了拍时寻的肩膀,“阿寻,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几个字被刻意咬得很重,他知道在时寻心里,“朋友”占了多重的地位。
  少年没有回应他,不过他也不在意,踩着铃声回去了。
  接下来的课时寻上得魂不守舍,方绥知之后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心情去听了。
  虽然是装的。
  时寻怀疑今天是方绥知人生中交流欲最强的一天,一整天下来,方绥知厚厚的草稿纸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我是垃圾桶吗?”时寻接过方绥知递过来的纸条,机械化塞进桌肚。
  “白月光马上要发火了。”系统冷冰冰道。
  他还会发火?时寻好奇地觑了一眼后桌的神色。
  很平静,平静地不正常。
  因为系统这句话,时寻忐忑了一个下午,结果——方绥知走了?
  等到方绥知慢吞吞挪到门口,总算瞥见一整天都不搭理自己的前桌慌慌张张站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高岭之花这几日实在反常,让不少人对方绥知多了几分关注,此时更是齐刷刷把头转了过来。
  捏着他衣袖的手颤抖着,少年低着头,半长的刘海挡住了他清秀的脸。
  方绥知抽回手,看着对方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默默把手伸了出去。
  拉住。
  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出了教室,带到了走廊拐角。
  少年声如蚊蚋,涨红了一张脸,张嘴就是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方绥知语气平平。
  见时寻快要哭出来,才意识到对方可能以为自己真的生气了,不由觉得好笑:“没生你气。”
  他想了想又补充:“但是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说原因的话,我真的会生气。”
  “什么?”时寻眨眨眼。
  “装傻。”方绥知嗤了一声,微微俯身与他平视,“为什么不理我?陈瑞泽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干脆闭了闭眼:“你等我一会。”
  “然后回去就不回来了?还是说要找你的陈瑞泽去商讨怎么编一个理由?”方绥知语调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少年见跟他说不通,干脆小跑去了教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扯着几张纸。
  “这个给你。”时寻磕磕巴巴,“你比我优秀,比我更适合这个名额,我、我不想走捷径。”
  方绥知接过纸随意扫了两眼,忽然想起陈瑞泽临走之前那句古怪的“你有没有拿到保送名额。”
  怒火从心底窜起。
  “这话是个人就不会信。”他冷声道,“陈瑞泽的话是圣旨?”
  时寻眼圈红红,看上去快哭了,白皙的脖颈也泛着粉,空空荡荡,让人很想留下些痕迹。
  “不、不是。”他顿了顿,轻声道,“他需要我。”
  滔天怒意像膨胀到极致的气球,在听到这句话后,“砰”地炸了,徒留一地碎屑。
  方绥知从没比现在更冷静过。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下一秒,他道:“我也需要你。”
  他看见少年猛地把脑袋抬了起来,一脸错愕。
  方绥知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你亲我的时候没想过这一点?”
  “我我我那是我不小心的!”时寻着急道。
  方绥知不听。
  “要是我讨厌你,早和你断绝往来了。你猜我今天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你?”方绥知攥住他想要往回缩的手,“一定要我把事情摆到明面上说,你才肯给正面回应?”
  少年又羞又恼,想要挣开他的手又挣不开,最后悻悻道:“你先松手。”
  “一松手你不就逃了么。”方绥知将他拉近了几分,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你喜欢陈瑞泽?”
  时寻没有说话,别开眼。
  方绥知心往下沉了沉:“他也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
  最后的窗户纸被捅破,时寻脸上露出了极为怪异的神色,他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喜悦,定睛看去,却只剩下了性向被人堂而皇之戳穿的羞赧。
  “时寻。”方绥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语气软了下来,“他就是个拿别人人生大事取乐的疯子,你.......不要喜欢他了。”喜欢喜欢我吧。他悲哀地想。
  少年安静了下来,伏在他怀里,嶙峋的骨头硌得他手掌发疼。鸟叫、蝉鸣、脚步,呼吸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里。
  时寻最后也没回答他。
  高中生活多的是学习,其次就是八卦。比如某某某在校外又找了一个啊,某某作弊被抓到了啊,还有......陈瑞泽和现女友分手的消息。陈瑞泽仗着一副好皮囊,女友换得快,稀奇的是他没有无缝衔接下一个。
  倒是来高三的时间多了不少。
  方绥知将名额还给了时寻,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起点。时寻又成了那个偶尔被取笑玩乐的小透明,方绥知依旧是准备各种比赛、晚自习基本缺席的大忙人。
  不知道是不是方绥知的关系,同他说话的人多了起来,让他遭受到的恶意少了很多。
  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关系,开始还有人问时寻他们怎么了,见时寻不肯说,又壮着胆子来问方绥知两人是怎么了,连一天都不到,方绥知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遏制了一切让两人沦为谈资的可能。
  他和安哲恩的关系也淡了下去,偶尔对方会在自己进门时问他要不要吃零食,听说他谈了个女友,是高一的学妹。
  陈瑞泽的计划没有实现,他也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来找时寻,仿佛那件让时寻和方绥知关系僵化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时常来找时寻,但是是为了方绥知。
  他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又经常往高三跑,还总是带零零碎碎的东西来给方绥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相当一部分女生磕起了这对cp,时不时还会起哄。
  不过方绥知总是冷冷淡淡地拒绝,要不就直接扔进垃圾桶。结果成了她们一大磕点——方绥知收到谁的礼物都会退回去,实在找不到的也会收好,唯独陈瑞泽的礼物会扔进垃圾桶,这不是爱是什么?!
  又过了一周,他们的位置换到了靠窗,这下不止是礼物,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但是很用心的手工。
  陈瑞泽得以直接趴在窗口和方绥知讲话,热脸贴冷屁股也毫不介意。
  申请通过的消息还没下来,虽说已板上钉钉,时寻还是不放心地跟着学习进度。他有一套自己的衡量标准,个人经历让他在审视这个世界的时候带上厚重的有色眼镜,充满警惕和敌意地应对任何人和机会。
  毕业季加上天气热,大家都心浮气躁起来,学校里最近流行着“丘比特之箭”,繁复的步骤,也就只有学生在学校里才做得出来。不仅做得出来,几乎每个课间都有人在玩,不是借着玩闹暗表心意,就是射向朋友打打闹闹。
  教室比以前更吵了。
  “啪。”专心做题的时寻吓了一跳,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
  方绥知放下笔,他看见这次的箭是从窗外射进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估计是射歪了,射到了时寻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