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方承天没亮就醒了,洗漱过后又回到床上,将方琬知抱在怀里。
  方琬知依偎在他肩头熟睡着,长睫轻颤,在眼下投落淡淡阴影,唇色樱粉,双唇微微抿着,即使睡梦中也无意识展露着动人的情态,像是正对谁甜蜜地微笑。
  实在很漂亮的一张脸。
  其实在方琬知还是一岁小宝宝的时候,就已经漂亮得不像话,粉雕玉琢,宛如从童话里跑出来的小天使,性子又乖,软软糯糯的特别爱笑,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要亲他,抱他。
  来家里给他拍百日纪念照的摄影师,曾强烈向父母建议,要让方琬知去当模特或者童星,不然简直是暴殄天物。
  当然,以方家的资产,除非是孩子长大后自行选择,否则根本不会考虑让后代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曝光在镜头下的职业,所以直接拒绝掉了。
  后来方琬知拍一岁照,那位知名摄影师又不甘心地提过建议,也主动给家里寄来过通告邀请,也是全部被回绝。
  方承看着眼前酣睡着的弟弟,忽然想,要是当时听从了那个人的建议,让弟弟成为明星,或许后来就不会失踪那么久,吃那么多苦头。
  心底那股撕扯着的酸痛又开始蔓延。他抚摸着方琬知的后背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弟弟已经回来了,没必要再反刍这些毫无意义的假设。他应该想的是,怎么能够让弟弟过得更幸福。
  他一直没有告诉方琬知,其实母亲江明莉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很不乐观。幼子遗失未归和丈夫病逝的双重打击,让她的精神时不时就会崩溃,前不久还进了手术室,或许……已经撑不过几年了。
  未来某天,这个家会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方承想循序渐进地让方琬知接受和亲人的关系,在弟弟真正愿意的时候,去和母亲见面。
  否则,强行接触对江明莉和方琬知来说,都只会造成痛苦。
  他盯着弟弟的脸,思绪很快漫无边际地发散开。
  方琬知睡梦中似乎察觉到自己在被人长时间凝视,有些不太安稳地醒了过来,忽然间睁大眼睛,从耳朵到脸颊都覆上一层热气:“哥……”
  “吓到你了,宝宝?”方承观察着他眼神从迷茫到慌张再到委屈的变化,心疼得要死:“对不起,是哥哥太坏了。”
  方琬知讷讷地请求:“我想起床。”
  方承想抱他下床,但方琬知真的有点被吓到,撑着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呆坐在床边。方承高大的身影忽然盖了过来,低沉的嗓音烫着他的耳朵:“不高兴的话可以发脾气,不要不理哥哥。”
  “这样,这样不对。”方琬知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着,声音很蔫,可怜兮兮的,却又听得让人想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方承下巴压在方琬知肩头,无奈地笑了笑,说:“这里只有你跟我,宝宝,没有什么是不对的。等到以后哪天,你有了喜欢的人,要跟那个人恋爱,结婚,就只剩下哥哥自己了。”
  好可怜。
  方琬知揪紧睡衣的衣角,低头想了很久,还是坚决地小声说:“哥哥可以抱我,也可以亲我……但是刚才那样,不行。”
  “谢谢宝宝。”方承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吻了吻方琬知瓷白的颈,还有红得发烫的耳尖。方琬知被吻得战栗,忽然侧过身主动搂住方承肩颈,轻轻问:“这样抱着我会不会好一点点?”
  他想起来之前段予哲也是突然很痛苦似的,抱了他一会儿,就恢复了。
  “宝宝,知儿。乖知儿。”方承恨不得把这个漂亮的、可爱的,讨人怜惜得要命的小东西嚼碎了吞进肚子,一只手兜住屁股轻松地把方琬知拎过去,手臂圈住他,让他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
  方琬知脸颊肉挤在方承肩头,被哥哥有力的双臂搂着轻轻颠动,耳边不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吹得皮肤微痒,像是有蚂蚁爬过。他忍不住偷偷咬住指节,怕自己叫出声。
  方承抱着他,越抱越紧,埋头不断去吻细嫩柔软的脸颊:“宝宝……”
  声音粗哑得吓人。
  方琬知却一直没有躲开,像是又睡着了一样,但眼睛其实还微睁着,眼角泛红,沾着点点水色。他蜷在方承手臂和胸膛的禁锢之间,安静地等哥哥恢复正常。
  乖得就好像是,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方承抱了他一会儿,缓缓松开怀抱,亲着弟弟热烫的耳垂:“我去趟洗手间,宝宝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就吃饭。衣服都给你找出来了。”
  方琬知嗯了声,从他身上爬下去,软绵绵地跌进被子里。他脑袋热得像在发烧,心跳也特别快,把脸埋进枕头冷静很久,才又有力气爬起来。
  方承还没走,坐在床边含笑望着他:“怎么了宝宝?”
  “没事……”方琬知摇摇头,下床赤脚往浴室走去,两腿发软走路摇摇晃晃,像只小企鹅。
  方琬知脱掉睡袍,钻进淋浴间,站在花洒底下用温水冲洗身体,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好热好奇怪。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陌生的躁动让方琬知异常苦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于是将水流开得大了一些,用哗啦啦的水声当做掩饰,两手捂住脸抽泣起来。
  哭了一会儿,他感觉身体没那么烫了,就哼着歌开始认真洗澡。
  第23章
  在方承陪方琬知吃早饭的时候,管家来到餐厅汇报:“段家大公子在客厅等着,说是来找咱们小少爷玩。”
  方琬知咬着面包片惊喜地抬起头:“段予哲?!”
  “先吃饭,宝宝。”方承温声对他说罢,转头看向管家的时候,神色便冷了:“请他稍等吧,小少爷吃饭的时候不能分心。”
  “是。”管家退出去了。
  方琬知想要快点出去找段予哲玩,大口大口啃着面包,却惹得方承不悦,难得用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吃东西不许这么着急,会影响消化的。”
  “好……段予哲吃过饭了吗?”方琬知忽然想到这一点,用请求的眼神看着方承:“哥哥,可不可以让段予哲也一起吃早饭?”
  方承按着桌上的餐巾,指尖不住摩挲,压抑躁动的情绪:“这么喜欢他?”
  “段予哲是我的好朋友呀。”方琬知真诚地说:“而且,是因为有他帮忙,我才可以找到哥哥。”
  “……嗯。”紧绷的情绪在弟弟的安抚之下放松了许多,方承笑了笑:“也对,宝宝是应该多交朋友。”
  他让管家去询问段予哲是否需要用一些餐点,很快得到了礼貌的婉拒。
  段予哲毕竟对方承的性格是有一些熟悉的,知道他好不容易找回弟弟,会很珍惜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肯定不喜欢外人打扰。
  倒是有分寸。
  但,正是这种透露出精明的得体,才更让方承对他心生警惕。
  作为兄长,他有义务也有责任为方琬知挑选未来的结婚以及恋爱对象。方承理想中的佳婿,绝对不是段予哲这样早早独立,骨子里带着狠劲闯劲,进退得宜又精于算计的家伙,而是那种为人规矩,和善但也愚钝,家庭关系圆满,家境小康的普通人。
  因为他不可能真正让方琬知脱离自己的庇护。外面的世界风雨太大,弟弟已经吃够了苦,余下的人生,只需要在他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地生活。
  更自私一点来说,他离不开方琬知。弟弟必须留在他身边,即使是婚后。
  兄弟二人吃过早饭,方琬知迫不及待要去找段予哲,却又被方承抱起来,说吃饭时的衣服沾染到了食物的味道,要再去换一套才能正式见客,否则会很失礼。
  方琬知这几天被他随时随地地抱来抱去,都已经习惯了,手臂搂住哥哥的后颈,面对面看着他:“可是段予哲不是客人,是我的朋友。”
  “在这个家里,除了哥哥和宝宝,其他人都是客人。”方承抱着他平稳地穿过客厅西侧。隔着一道压花玻璃隔断,段予哲就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耐心等候。
  在段予哲听到两人对话声,视线抬起来的一瞬间,方承吻了吻方琬知的脸颊:“宝宝等会儿想穿哪套衣服?”
  方琬知思考着,余光忽然瞥到段予哲的身影就坐在玻璃后面,静静望着自己趴在哥哥肩头,被抱着走路,忽然害臊得不行,埋着脑袋细声请求:“不要被他看到……哥哥。”
  “嗯?怎么了?”
  “就是不要……”
  都十七岁了还喜欢被长辈抱,方琬知觉得有点丢脸。他怕段予哲偷偷在心里笑话自己。
  “那哥哥把他赶走好了。”方承故意逗他。
  方琬知急忙摇头,紧张到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用力摇头拒绝。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才回家几天,就被我惯坏了?”方承抬手轻捏了下方琬知的脸颊肉,方琬知委屈地“呜”了声,不高兴地控诉:“明明是哥哥故意欺负我。”
  方承愉快地大笑起来。
  走出电梯,他将方琬知放在地毯上,挥退佣人独自伺候弟弟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