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费奥多尔不说话,专注地低着头啃指甲。
  我哼了一声,却还是不由得放轻了动作:痛死你活该。
  开始吧。
  a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勾唇说道。
  他执起一张纸牌,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一翻,那是一张方块尖。
  用这个比试吧a笑着看向我,我们的赌局继续,凛小姐,麻烦您帮我拿一下这个。
  他手一挥,一个硬物被抛了过来,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项圈,和他的那些下属们戴的是一样的成为他手下的一条狗,生命任由他来支配。
  拿好它。a说,等什么时候费奥多尔先生撑不住了,就把它戴上向我求饶。
  如果费奥多尔在这时突然开口,嗓子有些微微沙哑,如果我赢了呢?
  可以还我自由吗?
  费奥多尔抬起眸子看向a。
  没问题。a敛着眉眼以上位者的姿态说道,但是规则必须由我来制定。
  等等!
  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我呢?我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吗?
  啊,还有凛小姐。a拿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脑袋,似乎是头疼地笑道,抱歉呢,我以为,凛小姐早就应该属于我们了。
  我眯起眼睛向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啊凛小姐,a用狭长的眼睛看着我,手里开始哗啦啦地洗牌,今天不管费奥多尔先生是赢了还是输了,你都必须留下来呢。
  留下来,留在这里,留在港口mafia
  巨大的祖母钟缓缓地敲响,嗡嗡的声音响彻了狭小拥挤的房间里。
  他开口:成为我的部下。
  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我后退着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瞪大着眼睛恐惧地看着他。
  费费奥多尔?我扯了扯他的斗篷,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着不停地颤抖,你听到了吗?你要怎么办?
  费奥多尔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牵住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冰凉的指腹轻轻地划过我的脸颊。
  像没有温度的湿黏的蛇信一样。
  因为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温柔以至于我微微愣住了,费奥多尔看我呆呆的样子于是无奈地开口:怎么还哭了呢,胆子这么小。
  我才回过神来,吸吸鼻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要死的又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a咳嗽了一声:凛小姐,成为我的部下不一定等于死亡哦。两者的区别我相信你还是能够分的清楚的。
  我又想起了那孩子瑟缩的、畏惧的神情,他脸上的刀疤和遮盖在衣服下面被虐待的伤痕。那些他所谓的部下们脸上的死气,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上司,而像是在看死神。
  擦干净了眼泪,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反驳道:生命的价值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难道不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吗?什么时候一个人的价值的大小需要其他人来决定?难道你认为这不可笑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小腿都在打颤,全靠扶着费奥多尔才没跪下来。
  a低笑着摇了摇头:凛小姐可真是嘛,不过也无所谓了,陀思君怎么认为呢?
  费奥多尔轻轻地牵开斗篷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懒散地支起胳膊:还是先开始游戏吧。
  喂
  我咬牙正要瞪费奥多尔,却发现了他胸有成竹的表情。从对话上看他分明是处于劣势的、被动的一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那轻轻垂下轻薄纤长的眼睫下遮住的,是胜券在握的目光。
  开始发牌。
  我不懂赌博,此时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死死地盯着a防止他乘我们不备出老千。
  非常简单的大比小游戏,费奥多尔毫无压力地连赢七局,我看见a的脸色逐渐由轻松变得阴沉了起来,越来越难看。
  等到牌全部猜完,我紧紧绷着的神经才一下子放松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软了,后背被汗水浸透,已经开始渐渐恢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已经结束了啊,费奥多尔摆出一副虚伪的惊讶表情,这场比试还真是有趣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戳中了痛点,我看见a几乎是发狂一般地站了起来把桌子拍得哐哐响,他用食指指着费奥多尔的鼻子:你作弊!!你绝对是作弊了!!!
  紧接着他面目狰狞地呵斥着他的部下们:都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把这个出老千的拖下去把手脚都给他砍掉!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半会,手忙脚乱地开始掏枪围住了我们,听到了拉栓的咔哒声,被十几个黑洞洞的伤口对着的我心还没放下去又给提了起来。
  气氛骤然凝固起来,我浑身僵着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呵呵呵呵a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之间捂着脸笑了起来,费奥多尔啊费奥多尔,我倒是真的小瞧你了。
  看见费奥多尔坐在凳子上没什么反应,我把他一把拉起来抓着他的手心举起来对他使眼色。
  人在枪口下,还是先低个头再说吧。
  a先生,您冷静下,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咽了咽口水,感受着无数来自周围的杀意,艰难地说道。
  拷问的时候,你说你的异能力是「操控空间」的能力,没错吧?
  a露出了近乎癫狂的自负笑容:不过其实你骗了我,你的能力是「将对方的意识困在自己的脑海里」!!
  我微微地怔了怔。
  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见解:因为这样,所以你能够随意操纵扑克牌的大小,而且时钟从你过来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转动过。
  我诧异地转过头去瞟了一眼时钟果然时间停留在了一个小时之前。
  费奥多尔先生,您可别小瞧了我啊。a嘴角咧开一个弧度,我可是,早就看透了你的策略了。
  是这样没错。让我没想到的是,费奥多尔竟然爽快地承认了,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
  这样的话,你就无法带走凛小姐了吧?
  他看着a,对方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因为只是意识,你们的思维都在我的领域,我想让你们生便生,死便死,如果是这样,你刚才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吧?
  这样的话,你们认为让这些渣滓用枪对着我们有什么用呢?子弹真的能够打在我们的身上吗?
  我偷偷地揪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吃痛地低呼一声,一抬头就看见费奥多尔一双紫色的眸子好像亮闪闪的宝石一眨也不眨地定在我的身上。
  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秀气的脸部轮廓。明明是无比漂亮柔和的线条和五官,组合在他的身上却自然而然地携着一股病态颓废的气质。
  你以为我真的会那么蠢吗?a笑着说,蠢到相信你的话?
  我心里一凉。
  意识停留在这里,我们的躯体仍然在外面。a拍了拍双手,可是这与对付你们并不起什么冲突。
  瞄准,开火。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耳边响起了无数的炸裂声,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打颤。
  一些提前开枪的人射偏了纷纷歪倒在一旁,我也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却被费奥多尔轻轻地揽着腰部带在怀里。
  怎么回事?!a大惊失色,冲到了门边按着按钮,却发现竟然已经失灵了,怎么都不起作用。
  我早就说过了,这是在我的意识里。
  费奥多尔冷漠地看着做无用功的a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胸口的共振清晰地传达给了我,连同那被掩藏在一层又一层衣服之下的心跳声。
  原来也是温热的、有力的。
  你要做什么?!a扶着墙壁才勉强站住,震动更加剧烈了,似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爆炸一般。
  我的耳边充斥着轰鸣声,几乎让我耳鸣。然而费奥多尔的声音依旧无比清楚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然后呢?看破了又能怎么样呢?
  费奥多尔淡淡的语气里带着蔑视与不屑的声音。
  欠揍得让人忍不住把他抓起来胖揍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a突然狂笑,愚钝,愚钝至极。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变得尖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以为出去的方式只有一种,然后在你的面前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