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燕云渡回头,那双眼里如深谙的深渊一样冰冷,陈让在这初雪之中忍不住瑟瑟发抖。
  燕云渡连眼皮都没有抬,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陈让抓着自己的手:“解释什么?”
  “这和我有关系吗。”
  陈让呆滞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晚刚刚接受了他情书的燕云渡,此时还是说这么冰冷的话来伤害他。
  可是笨笨的陈让只会死犟,他一心扑在了燕云渡的身上,不撞南墙根本不会回头的那种,缺了一根筋只会认死理的人。
  在此期间,陈让的智商都比先前有所提高,说明他的记忆正在缓慢的恢复。
  也因为学业上的事情,先前的陈让学习专业课非常的吃力,因此在期中考试中分外的不理想,如果在此下去,他就要被取消评选国家励志奖学金的资格。
  陈让只能花费更多的时间泡在图书馆和学习上,去纠缠燕云渡的时间也没有了。
  终于熬了一个多星期后,陈让将平时的分数拉了回来,他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陈让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在学校门口碰到的燕云渡,他刚想欢喜的上去同燕云渡打招呼,走近了才发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挡着燕云渡的去路。
  个子高挑的身影被昏暗的光晕拉的极为修长,被人群包围更衬得他身体瘦削,仿佛只要轻轻一折,燕云渡就会破碎开来。
  陈让的心在那一刹那,隐晦地动了一会儿。
  陈让想也没想,直接冲进了人群,瘦弱矮小的身体抱着包,挡在燕云渡的面前,明明他也非常的害怕,在直视着脸上带着刀疤混混的时候,身体和声音都在止不住的萧瑟,却还是极力的仰起头,将燕云渡护在自己的身后,撞着胆子,冲着人群喊道。
  “再,再不走,我就,打1,110了。”
  燕云渡在看见陈让的一刹那,平静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连平稳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陈让以为燕云渡是在害怕,他往后靠了靠,直到抵在那具躯体的面前。
  好冷。
  陈让想到,身体哆嗦了一下,吞咽了两口唾沫,要回去找个热水袋,把燕云渡养养好,这么冰冷的身体,在这么冷的天气是要生病的。
  生病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
  “我,我在,你别害怕。”
  陈让侧过头,眼神依旧盯着那群凶神恶煞的人,他的声音越发的小了,但却依然兼任有力。
  陈让本以为这样可以吓走这群人,因为他小时候被欺负,被霸凌的时候,别人都是这么恐吓他的。
  那群混混头子冷笑了下,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让的额头,还没有等陈让反应过来,他后颈一阵剧痛,眼前变得漆黑。
  废弃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湖南的灯光在墙壁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陈让的双说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绳索深深地勒紧皮肉,磨出一圈刺目的红痕,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本身他营养不良,身体瘦弱,加之在雪夜受了寒,此时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
  额角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水泥地上。
  燕云渡被绑在他堆面的柱子上,嘴角渗着血,长发凌乱地吹在眼前,遮住了那双总是冷静到可怕的眼睛。
  “哟,既然你家里人欠了我们工资,那么就有你来换吧。”刀疤滑落出一把小刀,尖锐的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银色的光,刀疤人将尖锐的刀头在燕云渡的脸上比划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划破这张漂亮的脸蛋。
  “啧,就这么玩,好像太无聊了。”
  刀疤人眯起眼,突然一刀捅向燕云渡的腹部。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面格外清晰。
  陈让的瞳孔皱缩,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他的嘴唇在不断的蠕动着,在这一刻,世界在此仿佛变得安静了,他只能看到那汩汩流出的血液。
  剧痛让燕云渡眼前发黑,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衬衫,他踉跄着跪倒在地上,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墙。
  陈让的视线变得血红——
  那个永远纤尘不染的燕云渡正在被按倒跪在地上,一向整洁精致的月牙色长袍沾染尘土,长发垂落,眉间那一抹红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玫瑰。
  “燕家少爷不是最娇贵么,这点就承受不住了?”刀疤脸用枪托砸着燕云渡的腹部,“上次向你们要钱,你们倒是很狂啊。”
  “你害死一车的人,反咬是燕家所为,只不过掌握了证据,你就已经急得跳墙了。”鲜血依旧汩汩地流着,燕云渡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使他被按倒跪在地上,也依旧不减任何贵公子的风范。
  刀疤脸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隐藏好的证据这么快就被人抓到了,恼羞成怒之下,将洞口对着燕云渡,“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了,死之前让燕家公子陪葬,值了。”
  陈让看见在燕云渡身后的人,猛烈地用膝盖盯住他受伤的部分,燕云渡闷哼一声弯下腰,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脸上仅有的血色也在瞬间褪去,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了雪白的衬衫领口,金丝线绣出的莲花沾染了一地的尘土。
  陈让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扑了过去。
  “砰——”
  枪声和刀刃入肉的声音同时响起。
  陈让踉跄着挡在燕云渡的面前,只觉得肩膀一凉,他低头看见蝴蝶刀完全没入自己的肩膀,血顺着刀嘈的凹口处汩汩流出,把洗的发白的格子衬衫染成暗红色。
  陈让在这一瞬间,想的不是疼不疼。
  而是有点懊恼,这个衣服他熨了很久,这是他所有衣物之中最好的一件了,本来想今天穿着这一件,拿着攒了半个学期的钱去买一个很好吃的蛋糕,送给燕云渡。
  听说心情不好的人,吃了甜食,就会分泌多巴胺变得快乐。
  陈让很笨,不懂得什么叫做多巴胺,可是这样会让燕云渡觉得很快乐。
  他快乐,陈让觉得一切都是值得了。
  “脏……了。”
  陈让喃喃自语。
  “……让,让?”
  燕云渡的声音第一次失了调,他双手颤抖,瞳孔骤然紧缩,看到那具身体轻飘飘的就要倒在地上。
  刀疤脸也愣住了,冒着热气的枪口就这么呆滞在半空。
  “不是,这傻子怎么还往枪口撞?”
  剧痛让陈让的眼前发黑,可是如此,他仍然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燕云渡,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小,小渡是很好的人,你们不能这样……”
  血落在燕云渡洁白的长衫上,像是雪地里凋零片片的红梅。
  恍惚间,陈让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抚摸上自己的脸颊,似乎带着无尽的温柔,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燕云渡将长发屡在身后,露出那双从来都是冷淡自若的眼睛——
  此刻那眼底翻涌着陈让读不懂的情绪,像是终年积雪的高山突然岩浆沸腾了。
  在鲜血飞溅在燕云渡脸上的那瞬间,他首先感到的不是狂喜,而是迷茫。
  每一次他强制陈让,所带来的结果永远都是两败俱伤,他们在后期由爱生恨,如同一对怨侣,陈让再也没有对他表达过爱意,甚至燕云渡在他面前自杀的时候,陈让也只是麻木着脸,冷冷地说:“死就死,别死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睛。”
  而这一次,陈让为他挡了刀。
  在过去交错的时间线,燕云渡的脑子和精神早就不正常了,他开始逐渐忘却和陈让相爱时候的点点滴滴,更多的是陈让歇斯底里的怒吼,和到了最后麻木,如同玩偶般的行尸走肉,更多的是一次次,又一次次死在他面前的陈让。
  多久没这种感觉了?
  燕云渡不知道,他本以为,只要抓住陈让这根救命稻草,就可以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什么样子的陈让不重要,只要呆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只要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所以他开始强制采取极端的手段,将陈让的四肢打断,扣上金锁,打造鸟笼,把他困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可是——
  燕云渡那颗停滞了很久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果然,人只要拥有了就会格外的贪心。
  在这一刻,燕云渡确定了——
  他不单单要陈让留在身边,他还要陈让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
  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陈让,这才是燕云渡最想要的。
  第79章
  陈让以为那次过后,他和燕云渡的关系可以变得好一些。
  事实上,燕云渡的确和他说了比以往还要更多的话,而且陈让发现,以往嘲笑他的那群同学,似乎都不在了。
  陈让在下课后,专门去拦住了老师:“老师,您知道我小组的其他同学去哪里了吗?”
  老师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嘴唇嗫嚅着,他斟酌了两下,才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他们,他们休学了,家里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