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个为了他都能把生命豁出去的人,为什么他会怀疑呢?
  他为什么会去猜测燕云渡的真诚,那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万一是p图的呢。
  都是燕云渡太过于思念他的表情。
  燕云渡爱他吗?
  陈让不知道,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戳破这层纸。
  可是燕云渡的真挚,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他却还要去怀疑燕云渡。
  他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陈让心中被愧疚充斥,他撬开燕云渡闭着的唇瓣,将肺中仅有的氧气渡给燕云渡。
  在他渡完氧气,想要离开的瞬间,燕云渡的手却紧扣他的后脑勺,原本还有一丝缝隙的距离被牢牢紧贴。
  燕云渡的舌灵活的和一条蛇一样,紧紧缠绕着陈让的舌头,让陈让根本离不开分毫。
  陈让被迫睁大嘴巴,吞下燕云渡渡过来的滤液。
  燕云渡扫过他的牙床,触碰着他的敏感点,直到舌根吻的发麻了,在下唇咬了一口,才放开了陈让。
  “……我不是在做梦吧。”燕云渡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陈让,喃喃自语。
  他们额头相贴,鼻尖萦绕的全是对方的气息,肌肤相贴,滚烫的温度沿着肌肤的脉络一路向上,在陈让的心头泛起了圈圈涟漪。
  “梦中的让让,这么乖啊。”燕云渡的神色似乎在怀念,他指腹蜷曲起来,触碰着陈让的眉目,“……让让多久没有主动亲我了呢?”
  他喃喃自语,眯着眼睛,似乎在数着日子,“一年?两年?记不清了。”
  陈让后面为了离开他已经不择手段了,因此燕云渡病情加重的同时,手法也更加非人道。
  直接给陈让的肌肉打了药,让陈让腿部的肌肉萎缩了起来——
  陈让彻底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他只能乖乖躺在床上,依附着燕云渡而活。
  直到某天,陈让拿着砸碎的玻璃片,当着燕云渡的面,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大动脉,苍白着面色,眼中充斥着仇恨:“燕云渡,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脑袋阵阵眩晕,燕云渡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他叹息似的亲了亲陈让的额角,头一低,失血过头,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坚持住,阿渡,坚持住!”
  陈让把人牢牢扣住怀中,嘴唇还肿胀着,但他此刻已经思考不了这么多了。
  ——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陈让奋力的往上游,想要破开着昏暗的水下世界。
  ——我的妈妈、爷爷……全都离开了我,我以为世界上不会有人再爱我了。
  ——既便奶奶精神不好,有时候会冲着我发火,可是她还是把我养大了,所以我努力地攒钱打工,给奶奶治病。
  ——昏暗的走廊、走十几公里的风雪、寒冬,他们欺负我,撕碎我衣裳的时候,我都熬过来了。
  ——现在我遇到了你。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又有一个,爱我的人了呢。
  ——所以,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了,阿渡,不要在离开我……
  ……
  在陈让奋力往上游的时候,仅和水面一个间隔,他的脚却被水草缠绕住了,像是无数的鬼魅拉住了陈让的脚,生生断了他的希望。
  但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水面上传来的声音。
  有人在喊燕云渡的名字。
  足够了。
  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陈让耗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将人网上托举起来,水草顺着他的脚踝缠绕而上,尖锐的叶片割开皮肤,血丝在浑浊的水中晕染开来。
  水面上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陈让眯着眼看着燕云渡的身影被自己推向那片光亮。
  唇边的气泡流出,像是他倒数的生命。
  他忽然想起他们在一次暖阳的午后,牵着手在湖边散步,燕云渡指着湖面的阳光,笑着对他说:“你看,这像不像碎碎的金子?”
  真好啊——
  陈让想,现在这片碎金般的阳光里,终于有了他的阿渡。
  他的阿渡没有和他一样,落在这片漆黑腥臭的水域里面。
  肺部的灼烧感似乎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记忆细碎,面前浮现出了一段破碎的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火光吞噬着整间屋子,他站在火屋子里面,将被虐待伤痕累累的长发小女孩推了出去,他握着小女孩的手说:“他们都叫我陈家老三,可我有名字的,我叫陈让。”
  “有我在,你放,放心。”
  陈让指了指黑漆漆的山,“去那边跑,那边可以跑出去。”
  然后,他转身奔入了被火海吞噬的屋子中。
  再也不见了身影。
  ……这是谁的记忆?
  为什么……我这么想哭呢?
  湖水的压力让陈让的耳膜嗡嗡作响,恍惚间母亲唱的摇篮曲似乎响彻了起来,他的身体缓缓下沉,漆黑的湖底宛若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要将陈让牢牢捆住其中。
  陈让的四肢越来越沉,缺氧让视线开始模糊。
  他张开手掌,对着那亮着的光面,看着燕云渡破水而出的身影溅起巨大的水花,救援人员的惊呼声从遥远的水面传来。
  水草残忍地拖着他下沉,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那个雨夜——只是这次,换他把燕云渡推向安全的地方。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陈让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模糊地想,这样也好。
  至少他的阿渡会活在阳光下了,会有人替他擦干那个人的头发,会有人记得给他泡蜂蜜水暖胃,会有人...爱他。
  头顶的光亮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像暴雨夜里那盏最终没有撞上他们的车灯。
  只是这回没有人再把他抱入怀中,他还是一个人面对着满地的漆黑。
  ——也好。
  或许解放。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只是……
  只是啊——
  还没有多了解燕云渡。
  第34章
  “你到时候就拿着刀去划那个人的脸。”
  石墩子坐在审讯室的前面,他的手臂以一个扭曲的弧度弯曲着,上面鲜血汩汩流淌着,在蓝色的地板上汇聚成了小小的血坑,小孩小声呜咽着,祈求似的看着门外的警察。
  “那个人给我了很多很多的钱,他说事成之后再给我另一半的钱。”石墩子回忆道。
  他性子顽劣,父亲因为强.奸罪进了监狱,母亲做餐馆服务员,拉扯他,他自小没人管,前面才从少管所放了出来,小小年纪就染上了不良的习惯,正愁没有钱去买du品的时候,这时候有人上来找他。
  “石墩子是吧。”那人遮掩的很严格,连一根汗毛都看不清,但声音却听的分外年轻。
  石墩子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就被她丈夫染上了毒.品,因此石墩子出生后,身体有一定的畸形,也染上了毒瘾,小小年纪,脸颊已经凹陷了进去,眼神浑浊,皮肤蜡黄,看着面前的人。
  他是在一间昏暗的巷子碰到这个男人的,恰好他们正处于监控的盲区。
  “他,先是给了一包k.粉。”石墩子眼神灰暗,有些失神:“那个味道,太让我上瘾了。”
  “他让我去刺伤一个人,把他推到湖里,最好能让他死在那里。”石墩子眼神流露向往,他脑子全都.是那个k.粉的味道。
  “队长,石墩子吸完的袋子在这儿,根据检测,是在暗网里最新流通的品种……”
  审讯石墩子的队长脸色骤变,他敲了敲桌子,打断了石墩子的失神:“然后呢,他要你至那个人于死地,你可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石墩子摇了摇头,“那个人就告诉我,我要杀的人长发,长相最漂亮的那个就是。”
  “那个人给了我一大笔定金和几包其他的毒品,我看着他有诚意,答应了。”
  “那你怎么和救猫的人碰上的?”警察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他不相信有人会这么恰好的碰到救猫的陈让,然后他伤害陈让的前一个瞬间,燕云渡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怎么知道。”石墩子分明毒瘾上来了,眼前出现了幻觉,头摇晃了几下,“人不是还没死透么,大、警、官?”
  “……”警察抿了抿唇,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无名火,“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仅仅为了一己之私,就去杀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又怎样呢。”石墩子阴暗地笑笑,“我花了那么大的劲儿,不死也残吧。”
  他的脸在警察愤怒的目光中笑得张扬,“毕竟,我未满十四周岁,杀了人也不会判死刑,不对么?”
  ……
  秦浔站在病房的外面,看着躺在床上的燕云渡,目光晦涩,忽然,他听到了一阵缓慢却分外有力的脚步声,秦浔的神经骤然紧绷了起来,身子立刻挺直了起来,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