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找出来了吗?”过了许久,燕云渡才缓慢地平复了呼吸,他的双眼赤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如同蜘蛛网的红血丝,语气平淡无波,但房间里到处飞溅的鲜血和被砸碎的东西显露出了他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秦浔重重揉了揉眉心,拿出先前的文件,在上面划了一道痕迹,“他的刺激词,像是关于提到你的,他反应会大一些。”
  “你要他恢复记忆?”秦浔不赞同道:“你明知道花了这么多,就是为了……”
  他顿了顿,看着那张美艳的脸,叹了口气:“那至少,不能这么严重吧。”
  “把人按在浴缸里,差点溺死不说,后脑直接撞在浴缸里,不死也残。”
  秦浔想到他前面一拉开浴缸,整个人心脏都快停跳的场面。
  秦浔推开浴室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水汽的潮湿,几乎让人窒息。
  浴室的地板上满是水渍,混杂着暗红的血迹,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他的目光落在浴缸里,瞳孔猛地收缩——
  燕云渡正将陈让按在浴缸里,水已经漫过了陈让的口鼻,他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浴缸边缘,指尖已经磨出了血,却无法挣脱燕云渡的钳制。
  陈让的后脑勺重重撞在浴缸边缘,鲜血顺着瓷白的浴缸壁缓缓流下,染红了水面。
  燕云渡的眼神空洞而疯狂,唇角却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陈让的后脑勺,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头骨捏碎。
  水花四溅,陈让的挣扎渐渐变得微弱,手指无力地垂在浴缸边缘,指尖微微颤抖。
  “燕云渡!”秦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他快步冲过去,试图将燕云渡拉开。
  然而,燕云渡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低头在陈让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抬起头,漂亮到极致的脸在暖意的灯光下,竟有一丝诡异,长发披散在身后。
  他看着秦浔,爱不释手的抱着满身伤痕的陈让,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杰作,露出那已经被掐到青紫的脖子和汩汩流血的伤口。
  “秦浔,你看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让让现在多美啊……他的血,他的伤,都是我的杰作。”
  “你知道吗?他挣扎的样子,真的很美。”燕云渡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陶醉,“他越是痛苦,我就越兴奋。你看,他现在多安静啊……”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陈让的脸颊,沾着血迹的指尖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的指尖缓缓收紧,插入被鲜血粘稠糊在一起的黑发,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流落下来。
  “你看,他这么乖。”
  “怎么舍得离开我呢。”
  “所以我原谅他去勾引其他人的错。”
  秦浔看见燕云渡微微歪头,如墨的长发浸透在满血的浴缸里,那张艳丽的脸上笑意愈发灿烂。
  “你说,他是不是要谢谢我呢。”
  第20章
  “阿渡。”秦浔站在细碎微光洒落的地方,惹的一身光芒,和静静坐在阴影中,被厚重的窗帘遮盖住全身,丝毫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燕云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动,仿佛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分界线,“我还是需要告诉你。”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按捺住心头的颤抖,镇定了自己的声线:“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疼痛更不是爱。”
  这句话秦浔对着发病后被迫打了大剂量的安定针的燕云渡说过,燕云渡总是会抬起那双上扬艳丽的双眼,浓重的阴影照射在他的脸上,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重的眼影,他眼中带着笑意,但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非人的意蕴。
  燕云渡每逢这时候不会说话,只是低头细细摩挲着那一张已经破损老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散着长发,穿着蓝色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头微微歪着,和另外的人靠的很近。
  另外的人手足无措,黝黑的脸蛋通红,双手不安分的交叠,面对镜头生涩腼腆,僵硬的露出一个大门牙,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这是燕云渡被拐去山村后,和陈让的第一个合照。
  这次燕云渡没有抬头,秦浔是他家私人医生的后代,他们的家族已经服务了燕云渡的家族三代了,因此秦浔和燕云渡是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燕云渡的性格。
  但他唯独不知道,为什么燕云渡单独对陈让拥有这种病态的占有欲,到了彼此宁愿死也不肯放手的程度。
  秦浔放轻了呼吸,凝神看着缓慢转身过来的燕云渡,他之感觉自己的神经在跳动,在逐渐变得紧绷。
  燕云渡的眼神在阴影下显得越发幽暗,仿佛一滩无底的死水,表面看似平静,但如果一旦深陷进去,那便是永不得翻身。
  他这次没有翻出那张已经破损到失真的照片,只是下颚抵在掌心中,他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让秦浔有瞬间的失了神,但他说出的话却与秦浔的话没有半分的关系。
  “你是不是喜欢让让?”燕云渡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身体骤然变得僵硬的秦浔。
  “……你在说什么呢,阿渡。”秦浔只感觉自己的神经绷断,他缓了缓神色,但手指却是不安分的搅动起来。
  “他告诉我的。”燕云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周围又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幻觉,只有前面摔碎的响声能让他清醒片刻,他眉目弯弯,“先前让让说话,你盯着他超过了8.2秒。”
  燕云渡的病情越发加重,带来的是极端化的能力,他学习什么东西都很快,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有他不擅长的,因此在燕家如此纷乱的家族中,燕云渡成为继承人的地位根本无法撼动。
  燕云渡先前在治病期间,自学了心理学。
  “我想,这个时间线,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啊。”燕云渡自言自语道:“先前帮我治疗让让的是另外的人,我相信你,才让你过来。”
  “可是你盯了他超过了8.2秒定律。”
  燕云渡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月白色的长袍上绣着精美华贵的花纹,如墨的长发随风飞舞,夕阳照耀那张脸更显得艳丽无比,仔细看,他的眉间似乎闪烁着一个红点。
  ——那是一个嫣红的小痣。
  只不过很小,不仔细看会被忽略。
  秦浔心猛然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带着alpha气息从他的鼻尖萦绕而过,同为alpha的秦浔竟有种腿软,想要下跪的冲动。
  “没有,阿渡,你不要想太多。”秦浔作为燕云渡的主治医生之一,他主要跟在燕云渡身边,防止燕云渡随时随地的失控。
  燕云渡没有理他,绕过秦浔的身侧,坐在了最中心的那张病床上,他眉眼低垂,手如同一只画笔描摹着陈让的五官,神情安然,眸子尽是无尽的虔诚。
  “是他先招惹我的。”燕云渡淡声道,面上无表情,只是指尖的力度越发轻柔,在看到白皙肌肤上那青紫的掐痕的时候,眼眸微不可见的暗了一瞬,“他说过,他最爱我。”
  “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他会用一生来爱我。”
  仿佛是恶魔的交易,“他说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我。”
  “所以,我们的交易成立了。”
  “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的痛苦,都只能由我来掌控。”
  也许是他被拐入山村的那一晚,被虐打到浑身青紫,眼睛差点失明的时候,是一双温暖的手在漆黑的夜里握住他,傻子不会说话,只会用最笨拙的动作来为他抚平那些伤痛。
  也许是在大学的时候,陈让撞破了他最坚固的城墙,既便浑身是伤,还是会扬起最真挚的笑容,捧上自己最深切、带着爱意的心脏到他的面前,说:“阿渡,我只要你开心。”
  “所以,”燕云渡轻声说:“你不懂。”
  他很少在发病的时候有逻辑的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明明嗓音温柔,但是秦浔站在那里,在夏日的傍晚浑身颤栗着。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燕云渡对陈让好一点,再好一点,而不是和今天一样,打开浴室的门,看着两个人都处于濒死的状态。
  秦浔抿了抿唇,没有在说话,而是转身,往外走去。
  ——或许他可以从陈让这里下手。
  燕云渡俯下身,嫣红柔软的唇瓣从陈让的眉头细细地亲吻到唇角,撬开了那张闭合的唇瓣,唇舌交缠,深深汲取独属于陈让的味道。
  夕阳下,只有白色的小花在微风中摇曳,带着一股无名的悲凉。
  ……
  “噗哈——”
  陈让猛然从梦中惊醒,脑海中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少年,流着血泪,拼命扭曲地扭转着头,嘶哑着嗓子喊:“陈让,快跑——”
  “不要被抓住!快跑——!”
  然后一道无尽的深渊从身后奔涌而上,似乎要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