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夏果心跳得几乎可以被客观听见,此生尚未有过这样狂烈的心动情绪。
  “我不会被你吓到。”他深呼吸,勇敢地对上沈世染滚烫的目光,坚定地告诉他,“你是全世界,我唯一不会报以防备的人。”
  “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吓到我。”夏果说,“我有点怕你,但不会被你吓到。”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分别,但就是没有一点办法地要命地想让沈世染知道,语序混乱地举并不恰当的例:
  “电视上会有那种,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怕身材瘦小的老婆,明明没有怕的必要,明明,无论哪方面都能,都能压制对方,但就是会怕……”
  “会怕老婆,但不会被老婆吓到。老婆做什么对的错的疯的傻的事情,他都会觉得没关系,”宠一个人宠到极致,是会变成比他更疯的疯子,随他去疯去闹,怎么都愿意替他收拾烂摊子。夏果艰难地收束语言,“我对阿染,就是那样的感情。你能明白吗?”
  沈世染手指穿过夏果后脑的发丝,拨成松散的样子,没有纠正夏果不恰当的例子,只是耷着眼皮淡淡地笑。
  “我听懂了。”
  越过夏果混乱的解释,沈世染毫不忸怩地总结:
  “你喜欢我,所以怕我,怕惹我生气或者难过。你爱我,所以我做什么你都可以接受,不会被我吓到。”
  “是这样没错吧?”
  夏果:“……”
  他总也比不上沈世染真诚,永远望不到被沈世染勇敢的上限。
  在被人装疯卖傻地连番拒绝下,竟能稳住自尊心不受挫,哪怕心中猜想只有万分之一可能与现实重叠,也毫不羞耻地说出来,问一个明确的结果。
  夏果沉默了整整有一分钟。
  最终没有去驳斥沈世染自行引申几万公里的结论,而是说——
  “我是活的很小心的人。在外也不像在你面前表现得这么糟糕这么笨,客观来说,甚至算得上精明。”他牵沈世染的手,抵在唇边虔诚地亲吻,“我把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阿染不用为我担心。”
  第55章 阿野-1
  夏果叫陈攀去联络运营商的私助预约见面时间,很快得到答复。
  他不喜欢人碰自己的私人物品,独自收拾好,沈世染敲门进了他房间,打量夏果的装束,“要出去?”
  夏果把行李箱推进暗格,背抵着柜门叫沈世染,“过来。”
  沈世染靠近,揽了夏果的腰,垂下头与他接了吻。
  片刻后松开,惩罚式的捏捏夏果的腰,“学会发号施令了。”欣慰的口吻,像在表扬夏果的进步。
  “你教得好。”夏果笑笑,“我下午要见集团下属谈港口新年的业务规划,你一个人在酒店会不会无聊?”
  沈世染睨了夏果一眼,揣起手臂,“瞧不起谁呢。”
  “我在这边也有朋友的。”沈世染说。
  夏果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点头“哦”了声。
  回身去拿事先储备的项目资料,“那就好。”
  沈世染歪头,细看夏果落寞的侧颜,心间升出微妙的感觉。
  “你占有欲好强啊,夏果。”
  夏果抬眼望沈世染,张了张嘴,看沈世染眼里笃定的光,莫名又笑了。
  “你好自恋啊,”夏果戳戳沈世染的肩,学着沈世染的语气拽拽地叫他的全名,“沈世染。”
  沈世染转头,唇角也不自觉扬起。
  他发觉夏果进来变得松弛自适了些。
  有了真情实感的快乐和自信,不那么紧绷,不叫沈世染一望到他就感到亏欠和心疼了。
  沈世染不确定夏果有几分在意,他要夏果在想到他的时候内心永远被安全感灌满,平淡安稳,不要留下一点患得患失的惶恐。
  “是去拜访一位有恩于我的长辈,不要多想。”沈世染拇指滑了下夏果的脸,“不过学会在意是值得加分的事情,要继续保持。”
  夏果眉梢扬了扬,对沈世染孩子气的过度认真感到有点点好笑。
  他好像有点悟了,或许恋爱就是这样细小甜蜜的纠缠,纯粹地表达情绪并不羞耻。
  夏果搁下资料抓了沈世染的前襟,把人扯到身前,挑起眼睛不满地看他。
  “光口头加分不给实质性的奖励,怎么激发进取心?”
  他有点凶地把沈世染推到墙面上,屈膝抵在沈世染胯间固定他的活动空间,捏沈世染的下巴,威胁,“吻我,不然不学了。”
  *
  保镖跟车到了客商的酒庄,声势浩大地随夏果下车。
  来人眼含笑意打量了夏果一圈。
  “气色比从前好了点。”又说,“代我向夏先生问好。”
  夏果这才滞后地叫了声“崔哥”,点头说,“一定一定。”
  崔鹏跟在夏旭德身边许多年,替夏旭德打理港口的生意。
  近期贸易受了些影响,不好运作。夏果受夏旭德委命,来与崔鹏核对账目,重整原料进口来源,收束海上的业务链。
  崔鹏安排了几位漂亮女孩在旁作陪,夏果哭笑不得地看崔鹏,“崔哥闹我呢?”
  崔鹏哀叹山猪吃不来细糠的表情摇头兴叹,揽了个姑娘到腿上,调侃夏果,“我就苦不理解,硬邦邦的臭男人有什么好的。您不然试着换换口味,说不准……”
  夏果抚额,“这事儿勉强不来的,说正事吧。”
  圈出了几条绝不能砍的航线,划掉几条支出收益不成正比的。
  夏果点点地图,“砍掉几条航线容易,可是这几块断掉的原料要从哪里补?”
  崔鹏与夏旭德关系亲厚,明面上敬夏果一声“少爷”,其实并不怎么畏惧夏果的身份。他把雪茄咬在嘴里,接了秘书提前备好的业务规划书,随意丢给夏果。
  “国内有几个区是这几款原料的黄金种植带,如果可以切下来,倒是完全足够补上原料的亏空。”
  崔鹏拿雪茄在图纸上点:“只是这几片种植园区70%都攥在沈富言手里,这么多年下来,供应链已经被沈富言打磨的很稳健。”
  “当地的大农都跟沈家签了长期的订购合同,我们就算抬高价收购,种植户碍于多年交情和合同束缚,也只会给我们给沈家挑剩下的二级料。”崔鹏把雪茄重新含进嘴里,吐出一口焦枯的烟气,言简意赅地总结:“产品出来,还是要被沈家压一头。”
  这也是他们这些年不得不烧钱绕远从海外进口原料的原因。
  夏果把身体砸进沙发,咬牙暗啐了句“妈的”。
  草包少爷显然是解决不来这些实质性的难题的。
  国内优质源产地都被沈家把着,从海外进口优质原料要缴纳巨额通关费,运营成本水涨船高,跟沈家打起来根本没有竞价优势。
  扛着航线不放,赔本赚吆喝跟沈家对打,利儿眼瞅着越来越薄,砍掉航线又会输掉原料优势……
  夏果翻身,抬腿踹踹沙发边的矮凳,扯自己的头皮,“……难啊。”
  崔鹏倒不内耗。
  他把自己定位得很清楚,不比眼前这位太子爷,崔鹏自认就一臭打工的,撑死了算个区域小头目,拿人钱财替人筹谋,筹谋不动也就算逑,难办的事自有夏果他们这些真正得利的高层去办。
  他要做的更多是把高层伺候好,哄他们跟自己长久维稳而已。
  崔鹏笑夏果那副丧气样儿,“行了少爷,这事儿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指望这么一时片刻也解决不了。”他压低声音暧昧地对夏果说,“跟我去地下酒窖瞧瞧我给您物色的私藏,保准合您口味。”
  夏果啐他,“你个老小子倒是事不关己。”
  但也没有过度苛责,半推半就地接了崔鹏的示好,兴致缺缺地晃晃脖子,随崔鹏往电梯厅去。
  路上随口问,“欧美货还是山区纯种小野狗?我不碰被人开过苞的男公关……”
  “知道您口味,放心,包您满意。”几名随行的保镖跟了上来,崔鹏感到扫兴,定住步蹙眉“嘶”了声,“少爷,这……”
  夏果往后看,注意到保镖仍跟着。
  侧过一点脸,眼神凌过去,寒声说,“长点眼色。”
  崔鹏是夏旭德的熟手,与夏果接触的不多,多数时候直接与夏旭德接洽。
  没有防备的必要。
  保镖们看崔鹏怀里揽着美人的姿态,听他们露骨的言辞,不动声色地互相对视了下。
  想也知道去地下是要“欣赏”什么“合少爷口味的私藏”。
  确实不是适合保镖跟随的场面。
  为首的保镖替夏果按了电梯按键,“我们在上边等您。”
  *
  电梯门合上,崔鹏松开了怀里的女人,敛了笑。
  看夏果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骇意。
  在天光之下的酒庄,崔鹏是夏旭德的得力干将,夏果是苟在夏旭德膝下混日子的傀儡太子爷。相处时崔鹏给他面上的尊重,态度其实并不庄严,不太在乎会不会得罪夏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