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揉她掌心,气息很淡地问:“我再忙几天,下周可以闲着,到时候陪你去试镜?”
  “……不用啦。”温听宜实诚地说,“有你在现场,我可能会分心。”
  当着熟人的面演毫无经验的戏,想想就尴尬。
  程泊樾貌似很理解她。
  “那我在附近藏起来?”他挑眉轻哄,“等你结束了,我再冒出来。”
  静了两秒,她忍俊不禁地撇过头,“你又不是地鼠……”
  他也跟着笑了笑,屈指在她额上轻敲一下,“先是有一米九的茄子,现在连地鼠也有了,新不新鲜?”
  她抿唇保持着笑意,心想,程泊樾对这件事好像挺上心的?
  事出反常,温听宜敛了点笑,忐忑地联想:“你是怕,林导在现场刁难我?”
  程泊樾轻谑地笑了下:“不出意外的话,林烨平等地刁难每个人。”
  她登时呆住。
  不要吓她……
  “没吓你,是真的。”程泊樾对上她懵顿的视线,淡然揭露,“别看他平时笑呵呵的,到工作的时候就性情大变了。林烨这个人,是有点神经质的,演员要是犯错,或是跟他有了表演上的分歧,讲不通的话,他说骂就骂,不会嘴下留情。”
  温听宜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整个人懈了劲,无意识伏倒在他肩上。
  程泊樾神情微动,垂眼,看着她软软蹭动的发顶。
  她轻叹一声,很快就将担忧调节成自我安慰:“没关系,你提前跟我透露了,我就有心理准备了。”
  程泊樾不动声色:“所以这是给情报员的酬谢?”
  什么?
  温听宜还在思考谁叫情报员,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本能地蹭进情报员肩窝了。
  论身体记忆的可怕之处。
  两人的体温就像磁铁,动不动就吸到一块去了。
  她呼吸滞了一拍,不抬头也能想象出,他那双追摸不透的漆黑眼眸,正意味深长地睨着她。
  但她已经不怕他了,此情此景,怎么能慌呢。
  索性将他纹丝不乱的样子学了过来,理直气壮说:“对,是独一无二的酬谢,你收下吧。”
  说话时,呼吸还落在他颈侧,拂过他强劲跳动的脉搏。
  程泊樾忽然轻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车子就快抵达临湖别墅,又将迎来一个氛围未知的夜晚。
  默了半晌,他手掌搭上她后脑勺,揉了几下。
  沉倦地问:“那我能不能多贪一笔?”
  嗯?
  温听宜茫然抬起头,程泊樾无声凑近,在她眉心落了一个吻。
  热意点到即止,时间像卡了一帧。
  她目光短暂失焦,像刚刚缓过劲似的,快速眨着眼,支支吾吾说:“贪污……贪污要坐牢的。”
  程泊樾眼底的欲气逐渐蔓延,他克制地敛息,不轻不重抵着她额头。
  “那就判我无期好了。”
  第62章
  明明只是一记蜻蜓点水,却像在她心上吻了千万次。
  温听宜忽然懂了什么叫物极必反。
  曾经在爱|欲里玩得花样百出,千招万式都体验过了,以为不会再有多么新奇的感受,没想到,纯情却跳出来对她挥挥手。
  不算什么强劲攻击,却让人招架不住。
  她脸颊泛起一波潮红,无处可藏,索性埋回他肩上,又让他贪了一笔。
  程泊樾像个得了便宜还蔫坏的假绅士,一手揉着她后脑勺,明知故问:“身上这么烫,很热吗?”
  “……嗯。”她责怪身处的车厢,“暖气有点闷。”
  他好像笑了一下,也没让司机调温度,而是百依百顺地哄:“嗯,都怪暖气。”
  空气里欲说还休的暧昧,轻盈又致幻,直到下车那一刻都挥散不去。
  思绪一乱,嘴上就会不由自主地忙起来,想到什么说什么。
  比如进了别墅之后,温听宜以美食钻研家的态度,聊起那只至今还存放在公寓的鱼。
  “你那天钓到的好像是麦穗鱼,如果要煮的话,清蒸好还是红烧好?不过它太小了,裹面粉炸一炸好像更适合。”
  语气很认真,其实心不在焉,她边说边快步上楼,好像身后有炸|弹在追。
  程泊樾在她后面,保持平稳步调踏上旋梯,开衫脱下来勾在臂弯。
  他温淡的眼眸倒映她噔噔上楼的背影,有点好笑地问:“温听宜,到底急什么,我能吃了你?”
  她闪身逃离,人影不见了,只有俏皮的声音传来:“我急着洗澡!”
  还没开始探讨佳肴的一百种做法,她就跟鱼一样溜进了浴室。
  程泊樾君子做到底,不过问,也不使坏,自顾到隔壁书房处理邮件。
  手机一响,接到老爷子电话。
  听筒里问他:“好多天没回来,准备在外头扎根啦?”
  话里藏着调侃,又有几分欣喜的探索欲。
  突然被老人家八卦,程泊樾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笑也不是,皱眉也不是。
  那天深夜让李叔当中间人给温听宜打电话,氛围里处处透着猫腻,李叔是个心细的,当晚收集到的机密情报,肯定第一时间向老爷子透露了。
  此刻用不着过多解释,电话那头心知肚明。
  程泊樾靠住皮质转椅,手机放在桌上开免提。
  屏幕里的数据表格暂时被搁置,他随手取了只钢笔,笔尖在合同纸背面随意勾了几条线,分神的目光落在墨迹上,他耐着性子说:“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哦,看来你放心不下。”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语气,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我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岱儒决定把温听宜接回家,属于先斩后奏。
  那天傍晚,程泊樾刚从赛车俱乐部回到老宅,一杯冰水还没喝完,老爷子就通知他:“咱家要来一个小姑娘,你手头的事先推推,明天去接她,今后她大大小小的事,就你来负责了。”
  程泊樾神情一顿,目光流露出厌烦。
  “凭什么?”
  老爷很好脾气地劝:“我老啦,知道你们年轻人最讨厌代沟,万一小姑娘碰到什么事,到时候她说前门楼子,我说胯骨轴子,那不就折腾了吗?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就不硬着头皮了。她虽然比你小,但也差不了多少岁,跟你相处起来,她或许会自在些。”
  默了许久,程泊樾收走一记冷眼:“她是自在了,我不自在。”
  老爷子执着劝导:“人都还没见着呢,你怎么知道人家会让你不自在?”
  觉察出事情没有回旋余地,程泊樾就懒得多说了,没滋没味地灌一口冰水,喉结用力滚动,像降火。
  他表面风平浪静,眼神里却一万个不情愿,把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当成了千斤重的包袱。
  狠话一套一套的:“她要是不
  听话,我迟早把她丢出去。”
  ……
  此刻旧事重提,老爷子故意问他:“还记不记得?”
  程泊樾在纸上画歪了一条线。
  稍顿片刻,他抬头撑额,夹着钢笔的手指轻按眉骨。
  “不太记得。”
  紧接着就问,您八十大寿到底想怎么弄,要是不吱声,就全由我派人安排了,到时您别挑三拣四。
  程泊樾有转移话题的嫌疑,老爷子警惕着呢,立刻把主旨拽回去:“我没什么要求,你早点把人带回家就行。”
  轻巧的话里带了点怨气,好像在说,你看看你,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不管了,反正都怪你,赶紧把人家哄回来。
  在哄了。
  但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新环境,这栋别墅就正好。
  老爷子猜到这层意思,所以没怎么催促,反正也做不了他的主,把叮嘱的话撂下就挂断了。
  程泊樾支着额头看电脑屏幕,不知是因为工作思路被打断,还是因为想起了过往的豪言壮语,跟当下的爱而不得比起来,让人隐隐焦躁。
  总之有点难以言说的不专注。
  他瞥一眼桌面平躺的手机,点进置顶聊天框,拨通语音电话。
  一阵震动,温听宜怔怔拿起来看。
  一墙之隔也要打电话,这人想干嘛?
  她纳闷地接通:“怎么啦?”
  沉磁声线盖过了微弱电流,磨过耳畔:“洗完澡了?”
  “还没有,”她还在浴缸里泡着呢,“你要用这间浴室吗?”
  “不用。”某人嗓音哑了一度,暗示说,“我今晚留下来吧。”
  这话像贴着她耳朵说的,她甚至能感受到某人微烫的气息拂过耳垂,撩起一片酥麻。
  她湿润的指关节攥着手机。
  “好。”
  得到一声轻软回应的时候,程泊樾在想,其实刚回国的时候欠缺考量,对她说的很多话都强势又露骨,大概率会让她不适。
  说到底,曾经都是起伏不定的占有欲在作祟,想一出是一出,至于现在,他心定下来,过滤掉一层轻浮莽撞,更在意女孩子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