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程泊樾忍着笑意轻轻挑眉,非要找茬:“说我坏话?”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她蒙混过关,抬头对他笑,温柔里晕开一抹穿透人心的天真。
  程泊樾拎着糕点盒的手指微微颤动。
  温听宜浑然不觉气氛的变化,语气开朗:“对了,这个月底我要去西北影城拍摄了,大概两三天。”
  月底正好是她生日,她稍加思衬,不知那时候能不能赶回来。
  程泊樾慢腾腾地应:“知道。”
  “你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没跟他说具体的日程安排呢。
  他理所当然:“你的事,我都知道。”
  说话时,他目光静而深,盯着她。
  温听宜难以抑制地攥了攥手指,在他眉眼松泛时,她的紧张感才逐渐淡去。
  周身绷着的劲儿松了下来,她没有细想他话里的深意,心想这事肯定赖周间谍,又是对方唯命是从,将她的拍摄日程挖出来透露给老板了。
  算了,多余的事情不再想,这会儿一心都在桂花糕上。
  她试图谈判:“我亲你一下,你把它给我。”
  “就一下?”蝇头小利,似乎不受可恶的资本家青睐。
  “那两下。”
  没想到的是,她的蜻蜓点水,换来他温柔缱绻的深吻,他高大的身躯一度将她压到了墙上。
  缠绕的呼吸隐隐升温,远处巨大的镜子倒映着重叠的身影,男人搂着她的腰,一吻意犹未尽地退开,她小幅度换气,心想这人果真顽劣,不愧是擅长翻云覆雨的掌控者,真的将连本带利的索吻做到极致。
  被他亲得晕乎乎的,温听宜呆呆地靠着墙面,满脑子都是刚才耳鬓厮磨,热吻碾转的瞬间。
  静了会儿,耳边是男人逐渐平静的呼吸声,她咽了咽喉咙,毫无焦点的目光落在他微敞的衬衫领口上。
  被他曲指敲了敲眉心,她才醒过神来,低头一瞧,糕点盒子早就在她手上了。
  甜软的奶香和桂花香扑鼻而来,晕开在原本乏味的空气里。
  她最想吃的甜,近在咫尺。
  心底像被塞了朵棉花,软得一塌糊涂。
  手指轻轻揪住他衬衫衣袖,像个得了糖果的小朋友,笑盈盈的:“专门给我买的吗?”
  程泊樾貌似早已从情|欲里抽身,两手平静地放回长裤兜里,偏头假意思索,又垂眼看向她,状似使坏否认,其实在哄:“给一个可爱鬼买的。”
  第36章
  他从容不迫,她却险些失神。
  眼睫簌然耷下,讷讷问:“谁是可爱鬼?”
  程泊樾不经意抬手,像被绊住似的,停顿两秒,暗示被她攥住的衣袖。
  有点好笑地说:“这不就有一个么。”
  声线淡然而不失厚重感,似有若无的温和,将她加快的心跳抚平了。
  温听宜壮壮胆,小声嘀咕:“但你以前说,我是麻烦鬼。”
  这话是无心的,或许有点单纯的抱怨,但毫无攻击力。
  眼前的男人不知在想什么,暂时没有搭腔。
  只见他偏额敛眸,貌似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歪头看她低埋的表情。
  她茫然别过脸,不跟他对视,安静一瞬,像是知道自己占理,又扬起了下巴,直勾勾望着他。
  程泊樾不动声色,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又被她翻旧账了。
  想不通,好歹是他半路教出来的女孩子,怎么连翻旧账都这么老实巴交的。
  明明可以耍耍心机,揪着这一点陈芝麻烂谷子,跟他大做文章,让他理亏。但她只是轻飘飘一说,客观陈述,不闹半点脾气。
  像太阳底下飘过一朵阴云,转眼又是大晴天。
  他差点分不清这是欲擒故纵,还是她技巧退步,忘了该怎么占他便宜。
  温听宜被他盯得一头雾水,险些以为自己说错话。
  鬼使神差松开他的衣袖,小声辩护:“干嘛......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认账吗?”
  程泊樾神情松动,眯着眼故作思考:“我说过的话,你怎么记的比我还清楚?”
  不妙,他反客为主了。
  她双手在背后攥了攥,脱口而出:“因为我记性好。”
  “记性好,”他沉吟着,拖着懒散调子单刀直入,“这么好的记性,光用来记住我说的话了?”
  她吞咽一下,喉咙有点干,急需喝水。
  “才不是,其他事情我也记得清楚的。”
  “我回国那天几号?”
  他突然一问,她懵住。
  这种事怎么记得清啊。
  她冷不丁陷入困境,程泊樾轻哂:“不是说喜欢我?”
  心脏抽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露出破绽,温听宜打起精神,落落
  大方地反驳:“那时候还没开始喜欢,所以记不住。”
  她是强撑的理直气壮,程泊樾则是骨子里透出的坦然。
  “是吗。”他漫不经心,“所以是哪天开始的?”
  危险提问,温听宜急中生智,望着他的眼睛:“女生的心事是秘密,你这样誓不罢休地戳破,也太不礼貌了。”
  很委婉的埋怨,声音轻若羽毛,伴着呼吸落下来,顺着他的喉结一路挠到了眉梢。
  程泊樾目光微动,像是听见什么前所未有的新鲜事,他偏开头笑了下,嘴角扬起一个蛊惑人心的弧度。
  时至今日,他几乎没有失语的时候。
  声色犬马的宴会场,明争暗斗的谈判桌,没什么场合是他的气势压不住的。
  眼下却又一次,在她手里敛了锋芒。
  温听宜知道,这人还没到失守的地步,但不知为何,刻意让她占了上风。
  距离太近,她嗅到他身上凛淡的木质香,他领口乱了一粒扣子,昭示着几分钟前淋漓的缠热。
  她鬼迷心窍地说:“好香。”
  程泊樾默住,眸底多了几分饶有兴味,仿佛在看一个乖学生被他一步步教坏。
  那他想多了,温听宜眨眨眼,展一抹清透的笑:“我是说桂花糕,很香。”
  正当他一眼看破时,她一个流畅的闪身从他怀里躲走,鱼一样溜到了几米开外,坐到椅子上。
  “再不吃就过最佳赏味期了。”
  她掏摸出湿纸巾擦擦手,用并拢的膝盖当小桌子,放置一盒桂花糕,捻起一块细嚼慢咽。
  溜得挺快。
  程泊樾侧头看她一眼,收回视线,一手闲散插兜,另手按了按后颈,仰头舒展筋骨。
  末了,他徐徐上前,一双长腿在她身旁站停,椅子边上摊开了一本薄册,他顺手拿起来。
  “剧本?”
  温听宜瞳孔一震,心虚作祟,伸手一夺。
  不能让他看,本子上面有她发呆时的涂鸦。
  画了很多个小小的程泊樾,穿着迷你的西服,戴小巧的领带,每一个都被她拿一柄小箭射中了,这箭还不是丘比特之箭,是两角小恶魔之箭。
  这可不能让他看到,否则以他的联想能力,不出几秒就能从细枝末节里揪出她的马脚。
  “剧本上有我乱写的笔记,有点羞耻,你不要看。”
  她扯了个理由,默默将剧本塞到身后。
  好端端的,不让看。
  程泊樾不着痕迹地挑起眉梢,什么也没说,食指和中指压到拇指指腹上,轻捻了捻,拂去零星的墨迹。
  温听宜任由余光游离,观察他的表情。
  应该是几分钟前接过吻的缘故,他这双薄情眼认真看人时,无端有种含情脉脉的意味。
  此刻他平静下来,就还是原来的样子,冷峻又寡淡。
  温听宜鼓着腮帮子嚼糕点,目光顺着他鼻梁往上瞄。
  好像他头顶悬了一个仅她可见的数据条:偷心进度99/10000。
  好遥远的终点啊。
  她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舞鞋,空茫的语气问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泊樾已经走到另一侧的饮水机前,折起被她弄乱的衣袖,随手取了个纸杯接水。
  他微低着头,只需一只手完成整件事,杯子扣在掌心,修长的食指压着开关,轻轻一按,清水簌簌流淌。
  轻描淡写的语气:“过来看你够不够专心。”
  真的吗,他以前可从不到舞室看她的。路过那次不算。
  温听宜放慢咀嚼的速度,忽觉有诈,怀疑这人本意是想逮她。
  可是她安安分分在舞室用功,有什么好逮的?今早也没做什么坏事惹他生气。
  她心里纳闷,冒着被定下自恋罪名的风险,佯装领悟般呢喃:“你应该是......想我了。”
  “或许吧。”
  这一声低沉而不假思索,她视线一抬,愣愣定在他身上。
  将近正午,光线斜斜落到他衬衫上,半明半晦,将清润的白色染上一层暖融的橘晕。
  失神时又听他说:“今早一只小呆鸟飞到我肩上,瞧着像你,就想过来看看。”
  “?”
  她皱皱鼻子,心里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