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梁安霏七岁的时候,大哭特哭地跟母亲告状,说温听宜拿开水泼她。
  而她的手臂也确实被烫伤了,罪证确凿。
  温听宜一下就成了欺负继妹的坏人,出身名门的继母对她破口大骂,让她滚出家门,父亲为了讨好妻子,就直接把她送到外婆家。
  实在荒谬,当时她只是想接一杯开水,谁知梁安霏自己撞上来,她躲避不及,滚烫的开水登时洒落。
  安静的洗手区,梁安霏哑然许久,忽然冷笑:“那又怎样?就算你把真相说出去,也没人信的,不会有人向着你。”
  温听宜敷衍地点点头:“嗯,你说的都对,自己玩去吧。”
  无视是表达轻蔑的最好手段。
  梁安霏又被噎住。
  温听宜补完妆,平静地与她擦肩,离开洗手区。
  梁安霏今晚在林导那儿并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而温听宜却能跟人家聊得喜笑颜开。
  她终于沉不住气了,在身后放狠话:“温听宜,跟我抢东西,你会后悔的。”
  “嗯。”
  温听宜再次无视她。
  回到宴会厅,心仪的黄钻胸针已经被别人拍走了。
  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打算拍下。
  足足一千万,对她来说简直天价,看看就行了,拍下来就不切实际了,而且她连号码牌都没有,本就是来当拍卖会气氛组的。
  温听宜无声落座,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的破事,她表情不太好,坐下来就默默划平板,翻图册。
  林导已经不在席上,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余光边缘,是程泊樾的手放在茶杯边缘点了点,闲暇无事。
  别人锲而不舍找他说话,他就懒散打发几句,之后转头睨着她。
  默了会儿,他勾起西服外套起身:“出来。”
  “?”
  她一头雾水,看着他不疾不徐前往宴会厅后门的身影。
  宴会还没结束,就这么把一整席的贵宾撂下了?会不会不太好?
  她扫视一圈,好吧,事实上没人敢对他的行为有异议。
  她犹豫片刻,起身小碎步跟上他。
  片刻,两人来到户外花园。
  程泊樾站在台阶上临时接了个电话,她在一旁默默等待,鞋尖踢了踢落叶。
  终于,他挂了电话,回身看她,不咸不淡的语
  气:“帮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糟糕,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怎么谢他呢,送礼物吗?
  可是她工作还没稳定,难道要拿他前几天打给她的钱,给他买礼物?
  这也太奇怪了,那些钱她还想着要还的。
  温听宜一时答不上来,使缓兵之计:“那个......你让我想想。”
  程泊樾上前几步,黑沉的影子罩下来,她下意识后退,低头,手指藏在身后相互攥了攥。
  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眉骨周围映下一道凌厉的阴影,他半阖着眼皮,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抬手捏起她的脸,虎口卡着下巴,覆有薄茧的拇指抚过她唇角。
  温听宜被迫抬起头,整个人坠进他漆黑幽静的眸里。
  距离太近,被他深暗的眼神锁住。
  她是理亏者,这个似吻非吻的距离,仿佛随时会让她承受一个惩戒般的凶吻。
  她思绪凌乱,小心翼翼吞咽一下。
  他目光沉了沉:“怕我?”
  “......怕。”她很快承认,嗓音天生就软绵绵的,任谁听了都舍不得对她逞凶。
  程泊樾眸光微动,眨眼间恢复平静,轻哂:“怕我还敢跟我做|爱?”
  第15章
  ——怕我还敢跟我做|爱。
  程泊樾顶着一张冷峻优越的脸,措辞却直白露骨。
  温听宜心脏颤抖,高跟鞋尖抵着他锃亮的皮鞋,两道体型悬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程泊樾的黑影完全盖过她。
  后退一步,他就漫不经心上前一步。
  她手足无措,被他强势逼人的气场笼得节节败退。
  他掌控力十足的手依旧抚着她的脸颊,拇指在她唇边停留摩挲,垂眼,无声看着她,仿佛在审判她曾经的肆意妄为。
  她招架不住了,撇过头避开视线:“那种事,不一样的,做了也不代表你平时不可怕......”
  程泊樾眯起眸,穿透人心的目光锁住她,语气饶有兴味:“你好像很理直气壮?”
  温听宜呼吸忐忑,心想她都这么老实坦诚了,程泊樾居然一点也不让着她。
  “你好凶......”她嘀咕。
  程泊樾低嗤一声:“说什么呢,大点儿声我听听。”
  她扁着嘴飞快复述:“说你凶,总不放过我。”
  之前分明是情况特殊,她喝醉的时候,意识真就轻飘飘的,完全忘了他是多么危险的存在。
  当时的程泊樾在她眼里,不是不可侵犯的掌权人,而是一个英俊冷淡、强势又温柔的成熟男人。
  许多矛盾的生理特质在他身上显得尤其迷人,雄性荷尔蒙暗自作祟,唤醒了她沉睡多年的依恋情绪。
  自从十二三岁来到京城,身边没有她真正的家人,温听宜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一个安全感十足的怀抱了。
  唯独那一刻,男人裹在西服下的腰身结实又劲瘦,体温微烫又令人安心,她一点也不愿松手。
  又想到他第二天就要出国任职,说不清哪年哪月才回来,曾经两人朝夕相处,她走运似的被程泊樾照顾了那么多年,他忽然要远赴海外,她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本意是想认真道个别,却不小心被酒精驱使着,在他唇上落了一个牵强附会的告别吻。
  ......
  现下,温听宜整理好思绪,偷瞄一眼他轻谑的表情。
  算了,横竖是躲不过去的,索性仰起头直视他。
  心在怦怦跳,语气却凹得淡定有理:“程泊樾,每个人都会犯错的,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原谅我吗......”
  女孩子微翘的睫毛在他眼前扑闪两下,月光落在她眸底像漾起水波,柔媚又灵动,让人心猿意马。
  她的确是,过分漂亮,过分会卖乖了。
  程泊樾淡淡睨她片刻,忽而松开她,将手里勾着的西服搭到另一边臂弯,寡淡的语气不失压迫感:“我有那么好心?”
  温听宜藏起胆怯,昧着良心点点头:“嗯,你人非常好,非常宽容大度,而且你今晚还帮了我的忙,让我跟林导说上话了,我非常感激,等我今后挣到钱,一定会买一份大礼送给你的。”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念什么官方文件。
  程泊樾两手放回裤兜里,西服外套有点痞气地斜挂在他小臂上。
  在她说到“大礼”时,他低眸看着她,嗓音逸出轻散的嘲弄:“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她单纯地眨眨眼:“你喜欢麦卡伦威士忌。”
  程泊樾懒谑一声:“你觉得那就叫喜欢?”
  “不喜欢吗?”她想不通,“你睡前不是经常要喝的吗......”
  “那叫习惯。”他兴致缺缺纠正。
  “哦......”她默了默,“那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她问话时总是直勾勾看着别人,眼尾晕开一抹似有若无的娇俏,像小动物毛绒绒的尾巴尖,在人眼前晃晃悠悠。
  程泊樾双眸微暗:“我想要的,你确定你给得起?”
  温听宜顺水推舟说:“不是很贵的话,我挣钱之后应该可以承受得起。”
  音落,程泊樾低垂的目光慵懒又意味深长,慢条斯理道:“承受是一回事,结束后逃不逃走,又是另一回事。”
  温听宜反应半晌,似懂非懂,恍惚后退一步,声音越来越小:“所以你想要的是什么?”
  ——“听宜!”
  近处传来sam的声音。
  拍卖会早就结束,宾客陆续离场,sam找了她好一会儿,以为她又偷偷溜到花园吃热量炸弹了。
  于是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火急火燎跑来,一脚跨出后门才看见,她面前还站了个气质斐然的程泊樾。
  我勒个去,孤男寡女月下共处,他真恨自己空降的时机不对,连忙急刹:“啊呀,程先生您也在,你们聊你们聊,我先走了!”
  “?”
  黄鼠狼什么意思!
  温听宜根本不想再聊下去了,程泊樾盯她的眼神越来越强势,她伪装的淡定简直不堪一击,真的快破功了。
  “sam等等我。”
  她刚要跟上,sam已经溜得没影:“哎呀我车没油了!你自个儿想办法回去!”
  温听宜瞬间石化。
  程泊樾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扫她一眼。
  她这件晚礼服后背根本没有料子,晚上降温,她薄如纸片的身板根本扛不住。
  兴许着凉了,她乖乖埋着脑袋摩挲手臂,红润的嘴唇柔软翕动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程泊樾放在兜里的手轻微一动,凌厉的眼眸暗了暗。
  温听宜在思考要不要直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