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欲哭无泪,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吃了......”
  程泊樾西装革履,西服之外套了件挺括有型的黑色大衣,一双高定款皮鞋纤尘不染,气质非凡。
  路人纷纷用余光瞟他,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
  一道前来的助理站在他旁边,替温听宜捏了把汗。
  程泊樾没打算放过她,好整以暇地问:“这么贪辣,想不想在庄园里给你种一片辣椒树?”
  程家在京郊有一片自有庄园,种水果居多,还没种过辣椒。
  她回过头,目光微微闪烁:“真的吗?种小米辣可以吗?”
  程泊樾眯起眼,目光若有所思。
  她被他眼里捉摸不透的情绪冷了一下,忍不住攥了攥衣角。
  心脏跳到嗓子眼。
  拜托,千万不要罚她,不要关禁闭什么的。
  其实他没有罚过她,但事不过三,他给她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说不定今晚就开始罚她了。
  她已经做好完蛋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说要罚她,更没有剥夺她今晚吃辣的权利。
  而是让助理到对面的摊子买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等她坐到摊位旁的小餐桌上,远处那辆墨色宾利已经缓缓启动,在路人探究的视线下淡然离开。
  助理奉老板之命,留在这里照看她。
  她抬头问:“程泊樾呢?”
  助理微笑:“程总回集团加班了,有事的话我帮您转告。”
  温听宜立刻摇头:“不用不用,不打扰他了。”
  她低下头,默默吃烤卷心菜。
  真的好辣。
  同桌目睹全程,早已被程泊樾迷出星星眼,好奇地问:“刚刚那位,是你的......”
  她迟疑片刻。
  “他是......一家之主,论辈分,算是我大哥吧,我平时都叫他大名。”
  同桌哇一声:“他好帅啊,帅得跟路人不是一个图层的,而且他好高,有一米九吗?”
  “嗯,差不多了。”
  她一直很好奇,程泊樾究竟是吃什么长的,体型这么好。
  可能归功于运功?
  毕竟他早上五点半就起来跑步健身,非工作时间还泡在拳击馆里汗如雨下,手臂上的青筋紧绷交错,一看就很能打。
  同桌说:“我觉得他对你好好啊,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很关心你。”
  “咳!”
  温听宜呛了一下,飙着生理泪水解释说,“没有啦,他只是为了完成爷爷交给他的任务,所以才照顾我的,其实他根本就懒得管我,他自己说的。”
  ......
  多年后的今晚,她一定不能承认自己吃了辣椒。
  要是承认,他一定会奚落她。
  “我没事的。”她快速转移话题,“对了,爷爷说让我们顺路一起回去。但......鉴于你有自己严格的日程安排,我不一定跟你对得上,所以,我们还是各自回去吧。”
  程泊樾自带从容气场,语气好似放任自流:“行,既然你想跟老爷子对着干,我没意见。”
  “?”
  哪有啊,干嘛冤枉她。
  “我只是怕耽误你的时间,最近我很晚才起床的,但你又喜欢早起出门,万一你嫌我磨叽怎么办?我计划好了,到时你就先在其他地方住着,反正你住处多,不碍事,等我飞机落地了,我们再一起回祖宅,爷爷就不会说什么了。”
  程泊樾低垂视线,慢条斯理翻阅会议纪要,很轻地笑了下,好似嘲弄:“我闲的没事儿干,跟你玩守株待兔?”
  她心头紧了紧。
  他怎么不上套呢?
  不管了,试试其他招吧。
  总之,远离程泊樾,是她当下的首要目标。
  一定要达成。
  然后她剑走偏锋,揣着忐忑的心情嘀咕:“你不是有私人飞机嘛,不用跟我一起坐民航。”
  他淡声:“跟你说过,私人飞机要提前申请航线。”
  她一愣。
  “啊,我忘了。”
  他神情寡淡:“你脑瓜子都用来记什么?酸辣粉?”
  “??”
  酸辣粉怎么了。
  干嘛瞧不起酸辣粉,很好吃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反客为主:“那你干嘛不提前申请航线?”
  程泊樾轻撩眼睫,扫视她:“巧了,我也忘了。”
  “......”
  他说话懒洋洋的,语气有点欠扁,但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她心里叹气。
  横竖是斗不过他的,废什么话呢,直接摊牌好了。
  “对,我就是特别怕你,就是不想这么早回去跟你待在一起。”
  她别过脸躲避他的视线,纤密的睫毛颤了又颤,心头生怯。
  “那个......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是我色胆包天,是我挑衅你。假如你不计前嫌,那就是你大度。假如你生气,那也是应该的,因为是我先挑起的火,挑完还不负责。我知道,你没有义务纵容我,今后我会安安分分的,一定不会再招惹你了。”
  蓦地,空气安静下来。
  程泊樾看向她低垂的脑袋,一抹浅红早已飞上她的脸颊。
  太乖了。
  也太会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这哪里是求和宣言,明明是“我可委屈了,你看,我都主动低头了,你就不能再拿我怎么样了”。
  程泊樾淡嗤一声:“我有那么可怕?”
  当然有。
  忽然间,胃部一阵痉挛。
  她轻轻摁住疼痛的地方,细声细气又委屈巴巴地控诉:“你很凶。”
  他神情渐冷:“我什么时候凶你?”
  “在船上,你凶我了。”
  程泊樾淡淡睨她。
  昏暗中,小姑娘的额角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眯起眼:“所以是我,把你凶成这样?”
  倒也不是......
  她找补说:“没有,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他哼笑一声,轻描淡写地嘲弄:“我看你是乱吃了什么东西
  ,胃疼吧。”
  她心头颤动。
  什么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程泊樾不冷不淡收回视线,对助理说:“回檀府,通知leon上门。”
  leon是他在沪城雇的私人医生。
  看病,没问题。
  但是回檀府,问题就很大了。
  大晚上跟他共处一室,她的心脏真的有点受不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找她算账,把她扣在别墅里。
  程泊樾手段很多,早就听说他不如表面这般“平易近人”,她不想落入狼口惨遭撕咬。
  温听宜深吸一口气,打一针预防针:“程泊樾,我今晚要回梵庭的......”
  他并不看她,只是泰然自若地翻阅文件,嗓音低沉冷淡:“现在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
  倏地,她心跳滞了半拍,说不清是犯怵还是词穷了。
  总之没人再说话。
  深夜,迈巴赫抵达檀府。
  车牌号过了警卫的眼,警卫带着熟悉的笑意轻轻颔首,打开大门让车子通行。
  隐贵的别墅区里灯火通明,轿车经过私人花园,停在一幢庄园式别墅前。
  助理及时下车开门。
  “温小姐,请。”
  她迟疑僵滞,带着忐忑心情,细高跟一点点迈出车外,不太踏实地踩在地上。
  刚要动,大腿似乎被绷着。
  裙子的缘故。
  好看是好看,裙摆却真的碍事。平时走路还好,下车就显得有点行动不便。
  程泊樾站在高耸的路灯下,背对她,单手插兜,另手拿着手机扣在耳边,嗓音低沉懒散:“告诉他,折在自家人手里可没什么意思,到时连个哭坟的人都凑不出,招笑了吧。”
  他好像动了点怒气,但话里话外波澜不惊,永远带着居高临下的泰然。
  温听宜心跳沉沉,被他冷峻的气场慑到,对他的忌惮又多了一分。
  他挂断电话转身的霎那,她胃里又疼,高跟鞋崴了崴,几乎站不稳。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不疾不徐扶住她的腰。
  她失去方向感,一下就迎着他的身体挨了过去,双手撑在他胸膛,蜷起手指攥住他丝滑的衬衫衣料,保持平衡。
  这么做一定冒犯了他,但她没办法,只能先这样缓缓:“对不起,你借我靠一下好不好?太疼了......”
  语气绵绵,像撒娇一样挠着男人的耳朵,周遭的月色仿佛被染上一层致命的温热。
  女孩子微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程泊樾呼吸微顿。
  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乖得要命,长发披散在肩头,细软发梢挠着他青筋暗跳的手臂。
  因为胃不舒服,她这会儿还在非常轻地吸气吐气,眉心微微蹙起,神情依赖又无辜。
  像是不起眼的小把戏,卖乖罢了。
  不值一提。
  可偏偏,这样就足够招人疼。
  程泊樾目光微黯,颈侧筋脉在夜色中绷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