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随着她话音落地，那些镜面中的“林渺”如同生出了自己的意识，身影摇摆，神情或迷茫或微笑或凶恶，开始活泛起来。
无数道视线透过镜面直直地盯向她，无数张一模一样的脸激得林渺头皮发麻，类似恐怖谷效应的原理几乎在一瞬间模糊了她的自我认知。
林渺用力闭了闭眼，在打开脑内面板、发现所有技能按键都变灰了后，更是哀莫大过心死。
1v1000+吗，有点意思。
打是不可能打的，何况如何“打败”镜中的影像还是个大问题。
林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依照那女声所说，镜面中的“她”都只有记忆的一部分；而所谓“完整”的自己，应该指的就是拥有她所有记忆的镜中人？
且那声音——也可以说是魔王的一缕意识，一直将她和“林渺”分得颇开，显然也印证了在这场考验中她只是人类林渺、镜中人所继承的也只是人类林渺这一点。
理清楚后，她有了些谱，开始尝试与镜中人们交流：“在我离开孤儿院的那天，是谁接走了我？”
“……”
寂静无声。
林渺掐了掐手心，上前几步，目光逡巡过那一张张同她如出一辙的脸：“当初我为什么选择训犬师的职业，带的第一只狗是谁，可以回答我吗？”
“……”
依旧是死寂。空气沉甸甸的，她们依旧凝视着她、密不透风将她裹缠。
林渺的额角已有冷汗滴落，她沉着声，做最后一次努力：“此时此刻，就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刹那，我在想什么？”
“……”
……不可能。
林渺有些崩溃地想，过去的两段剧情可以筛去绝大部分只有一段记忆的“她”，就算回廊的考验不允许用这样的手段进行，那最后一问呢？！
最后一问，只有完整的、继承了她所有记忆的她，才能感知到她的现在，拥有和她一样的思维方式——
为什么，会没有回应？！
更为可怖的是，在那三个问题抛下后，原先在镜子里活动的“林渺”们竟好似凝出了实体，不停地向外挤压，与她身形无二的影子们逐渐从镜面中浮出。
没了技能和储物戒中的武器，她只有这一具疏于锻炼的弱小肉身。
毫无章法的撕扯，杂乱无序的拳脚，影子击打在人类的身躯上，带来极端的疼痛。
林渺闪避、格挡，拼命回忆着恶魔教她强身健体用的那三招两式，抓准空隙回击；然而随着影子越来越多，这场原始的格斗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围殴。
身上的抓痕和青紫越来越多，影子们似乎被某种法则所制约，无法对她下死手，只能通过这种长时间的微量折磨迫使她缴械投降，主动认输。
认输之后呢？她们会代替她走出回廊么？疼痛之中林渺昏沉地想，倏尔却是浑身一激灵。
为什么她会有被代替的想法？
因为……
因为魔王意识的规则？
想要出去，第二种方案是打败所有的镜中人——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个人能出去。
第一种方案是什么？
“找到唯一完整的自己”。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从镜中人里面找，可其实魔王的意识从未说过限定词。
……如果是唯一的化身，她，林渺，不就拥有着完整的记忆吗。
“我知道了。”
被镜中人逼至墙角时，她大声地喊道，“我知道答案了！！！”
所有影子的动作都被瞬间暂停，威严的女声回到了她的脑海：“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唯一完整的自己，是我，挑战者林渺。”
“——与所有镜中人融合之后。”
“……”
那道声音静止了许久，久到林渺几乎以为自己赌输了，她才开口：“为什么这么说？她们有的记忆你都有，你已经是完整的自己了。”
“所以我的答案是对的。”林渺如释重负，眼尾也弯起来，唇角上扬，“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可没有免费告知的义务。”
女声：“……下一场考验，可以解除你那些技能的限制。”
“成交！”林渺双眼一亮，愉快地解释道，“你了解我，我也一样了解你——既然玩了文字游戏，你就绝不会只玩一次。”
“所谓‘完整’，人类若只有记忆，可不算完整。出孤儿院、成为训犬师那两天我的感受都很复杂，然而就在刚刚回忆时，我发现自己居然感受不到那时的情绪了——
然后，我就斗胆猜测，你在抽取我的记忆、复刻给镜中人时，也剥夺了我经历那些画面时的情感。”
“在记忆这样鲜明的前置条件下，情绪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如果是我，我也会在这个地方挖坑。”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挑战者‘我’的记忆，加上镜中人身上属于‘我’的情感，才是完整的林渺。”
第74章
她或许不是人，但祂是真……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林渺看着一众被兀然静止的、脸上的喜怒哀乐也随之定格的自己，感受到那些被抽离的情绪缓慢地钻入身体之中，逐渐填满了回忆的空白,心情难以言喻。
镜像在情感归还后破碎、虚化,所有“林渺”都消失之后,一枚剔透的晶石在她面前显现，从外壳开始渐次溶解。
林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就在接触到她手心的一刹，晶石停止了消融。
威严的女声并未对这句像是调侃的提问做出应答，也没对她拿走晶石的举动有所置喙。顿了几秒后,女声平静道：“你过关了。准备第二项挑战吧。”
*
镜面回廊的场景消弭，刺激的、小命被时刻拿捏的紧张感也随之减弱。
宁静。
像是走进了某间世外桃源,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白絮,混合了泥土、青草、豆类作物的清浅芳香，被阳光封存着发酵,便沉淀出些许暖融的酒气。
骤然置身于这样的田间阡陌,林渺难免被熏染了三分醉意。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她想,克制着自己想与周公约会的念头，抬步走进了面前、可能也是这片原野上唯一的一座木屋。
屋子简陋得令人发指,只有中央一张粗糙的木桌，桌上放着个朴素的宽口陶土盆。
盆里盛满了饱满圆润、色泽青翠的豌豆，堆成了小山尖。
桌旁，安安静静坐着位老妇人。她的面容沧桑慈和、眼神却混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双手叠放在膝上。
林渺认出了她的脸。
大天使的梦境里，那位酒馆的老板,被地租与税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妇女。
……她所遇见的、和她有过交集的人，好像总是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林渺不确定这是被人操控的，还是某种命运的巧合。
“任务是什么。”林渺的唇瓣无声地张合,对魔王意识发问。
女声没答，倒是那位老妇人，慢慢抬头，睨她一眼。
“坐。”老者开口，声音沙哑疲惫，带着一丝温和。
林渺心生警惕，依言在她对面的小凳上坐下，目光扫过那盆豌豆。
“不必在意我。”妇人朝着她微笑，脸部的皱纹舒展，“你的任务，是这盆豌豆。”
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从盆边拿起一把小巧、锃亮、看起来异常锋利的银剪刀，递给林渺。
“很简单。”老妇人的声音平缓，“只要把这里的豆子全部剪开，你就可以通关了。”
“……”林渺看着数以千计的豌豆，恍惚地揉了揉耳朵，险些以为是自己太困导致听岔了。
这是什么新版的格林童话改编吗。
她是灰姑娘，魔王是恶毒继母……？
祂到底吃了多少名著。
林渺迟疑地接过剪刀，从小山堆的顶端拈起一颗饱满的豆粒，对准中线，小心翼翼地剪了下去。
“咔嚓。”
豌豆被分成了两半，滚落到木桌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就纯折磨吗。
考验她的耐心？毅力？忍字头上一把刀？？
忍一时乳腺增生，林渺打开面板，按下「言出法随」的图标：“我想知道隐藏的通关方式。”
“……”老妇人看着她。
“我想知道这场挑战更多的线索。”
“……”老妇人不语，只一味地微笑。
林渺：“……”
她说呢怎么以祂的性格能答应放开她技能限制答应得如此爽快，敢情是知道下一场考验这技能面板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啊！！
她或许不是人，但祂是真的狗：）
林渺晃了晃脑袋。
……以她此刻明显被做局的睡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失去意识昏死过去了，谈何老老实实剪完这几千颗豆。
她伸手去够豌豆粒，银剪刀却在下一秒陡然转向，横上了老妇人的脖颈：“如果杀了你，就没人来判断那些豌豆是否被剪完了。”
无数道视线透过镜面直直地盯向她，无数张一模一样的脸激得林渺头皮发麻，类似恐怖谷效应的原理几乎在一瞬间模糊了她的自我认知。
林渺用力闭了闭眼，在打开脑内面板、发现所有技能按键都变灰了后，更是哀莫大过心死。
1v1000+吗，有点意思。
打是不可能打的，何况如何“打败”镜中的影像还是个大问题。
林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依照那女声所说，镜面中的“她”都只有记忆的一部分；而所谓“完整”的自己，应该指的就是拥有她所有记忆的镜中人？
且那声音——也可以说是魔王的一缕意识，一直将她和“林渺”分得颇开，显然也印证了在这场考验中她只是人类林渺、镜中人所继承的也只是人类林渺这一点。
理清楚后，她有了些谱，开始尝试与镜中人们交流：“在我离开孤儿院的那天，是谁接走了我？”
“……”
寂静无声。
林渺掐了掐手心，上前几步，目光逡巡过那一张张同她如出一辙的脸：“当初我为什么选择训犬师的职业，带的第一只狗是谁，可以回答我吗？”
“……”
依旧是死寂。空气沉甸甸的，她们依旧凝视着她、密不透风将她裹缠。
林渺的额角已有冷汗滴落，她沉着声，做最后一次努力：“此时此刻，就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刹那，我在想什么？”
“……”
……不可能。
林渺有些崩溃地想，过去的两段剧情可以筛去绝大部分只有一段记忆的“她”，就算回廊的考验不允许用这样的手段进行，那最后一问呢？！
最后一问，只有完整的、继承了她所有记忆的她，才能感知到她的现在，拥有和她一样的思维方式——
为什么，会没有回应？！
更为可怖的是，在那三个问题抛下后，原先在镜子里活动的“林渺”们竟好似凝出了实体，不停地向外挤压，与她身形无二的影子们逐渐从镜面中浮出。
没了技能和储物戒中的武器，她只有这一具疏于锻炼的弱小肉身。
毫无章法的撕扯，杂乱无序的拳脚，影子击打在人类的身躯上，带来极端的疼痛。
林渺闪避、格挡，拼命回忆着恶魔教她强身健体用的那三招两式，抓准空隙回击；然而随着影子越来越多，这场原始的格斗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围殴。
身上的抓痕和青紫越来越多，影子们似乎被某种法则所制约，无法对她下死手，只能通过这种长时间的微量折磨迫使她缴械投降，主动认输。
认输之后呢？她们会代替她走出回廊么？疼痛之中林渺昏沉地想，倏尔却是浑身一激灵。
为什么她会有被代替的想法？
因为……
因为魔王意识的规则？
想要出去，第二种方案是打败所有的镜中人——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个人能出去。
第一种方案是什么？
“找到唯一完整的自己”。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从镜中人里面找，可其实魔王的意识从未说过限定词。
……如果是唯一的化身，她，林渺，不就拥有着完整的记忆吗。
“我知道了。”
被镜中人逼至墙角时，她大声地喊道，“我知道答案了！！！”
所有影子的动作都被瞬间暂停，威严的女声回到了她的脑海：“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唯一完整的自己，是我，挑战者林渺。”
“——与所有镜中人融合之后。”
“……”
那道声音静止了许久，久到林渺几乎以为自己赌输了，她才开口：“为什么这么说？她们有的记忆你都有，你已经是完整的自己了。”
“所以我的答案是对的。”林渺如释重负，眼尾也弯起来，唇角上扬，“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可没有免费告知的义务。”
女声：“……下一场考验，可以解除你那些技能的限制。”
“成交！”林渺双眼一亮，愉快地解释道，“你了解我，我也一样了解你——既然玩了文字游戏，你就绝不会只玩一次。”
“所谓‘完整’，人类若只有记忆，可不算完整。出孤儿院、成为训犬师那两天我的感受都很复杂，然而就在刚刚回忆时，我发现自己居然感受不到那时的情绪了——
然后，我就斗胆猜测，你在抽取我的记忆、复刻给镜中人时，也剥夺了我经历那些画面时的情感。”
“在记忆这样鲜明的前置条件下，情绪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如果是我，我也会在这个地方挖坑。”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挑战者‘我’的记忆，加上镜中人身上属于‘我’的情感，才是完整的林渺。”
第74章
她或许不是人，但祂是真……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林渺看着一众被兀然静止的、脸上的喜怒哀乐也随之定格的自己，感受到那些被抽离的情绪缓慢地钻入身体之中，逐渐填满了回忆的空白,心情难以言喻。
镜像在情感归还后破碎、虚化,所有“林渺”都消失之后,一枚剔透的晶石在她面前显现，从外壳开始渐次溶解。
林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就在接触到她手心的一刹，晶石停止了消融。
威严的女声并未对这句像是调侃的提问做出应答，也没对她拿走晶石的举动有所置喙。顿了几秒后,女声平静道：“你过关了。准备第二项挑战吧。”
*
镜面回廊的场景消弭，刺激的、小命被时刻拿捏的紧张感也随之减弱。
宁静。
像是走进了某间世外桃源,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白絮,混合了泥土、青草、豆类作物的清浅芳香，被阳光封存着发酵,便沉淀出些许暖融的酒气。
骤然置身于这样的田间阡陌,林渺难免被熏染了三分醉意。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她想,克制着自己想与周公约会的念头，抬步走进了面前、可能也是这片原野上唯一的一座木屋。
屋子简陋得令人发指,只有中央一张粗糙的木桌，桌上放着个朴素的宽口陶土盆。
盆里盛满了饱满圆润、色泽青翠的豌豆，堆成了小山尖。
桌旁，安安静静坐着位老妇人。她的面容沧桑慈和、眼神却混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双手叠放在膝上。
林渺认出了她的脸。
大天使的梦境里，那位酒馆的老板,被地租与税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妇女。
……她所遇见的、和她有过交集的人，好像总是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林渺不确定这是被人操控的，还是某种命运的巧合。
“任务是什么。”林渺的唇瓣无声地张合,对魔王意识发问。
女声没答，倒是那位老妇人，慢慢抬头，睨她一眼。
“坐。”老者开口，声音沙哑疲惫，带着一丝温和。
林渺心生警惕，依言在她对面的小凳上坐下，目光扫过那盆豌豆。
“不必在意我。”妇人朝着她微笑，脸部的皱纹舒展，“你的任务，是这盆豌豆。”
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从盆边拿起一把小巧、锃亮、看起来异常锋利的银剪刀，递给林渺。
“很简单。”老妇人的声音平缓，“只要把这里的豆子全部剪开，你就可以通关了。”
“……”林渺看着数以千计的豌豆，恍惚地揉了揉耳朵，险些以为是自己太困导致听岔了。
这是什么新版的格林童话改编吗。
她是灰姑娘，魔王是恶毒继母……？
祂到底吃了多少名著。
林渺迟疑地接过剪刀，从小山堆的顶端拈起一颗饱满的豆粒，对准中线，小心翼翼地剪了下去。
“咔嚓。”
豌豆被分成了两半，滚落到木桌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就纯折磨吗。
考验她的耐心？毅力？忍字头上一把刀？？
忍一时乳腺增生，林渺打开面板，按下「言出法随」的图标：“我想知道隐藏的通关方式。”
“……”老妇人看着她。
“我想知道这场挑战更多的线索。”
“……”老妇人不语，只一味地微笑。
林渺：“……”
她说呢怎么以祂的性格能答应放开她技能限制答应得如此爽快，敢情是知道下一场考验这技能面板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啊！！
她或许不是人，但祂是真的狗：）
林渺晃了晃脑袋。
……以她此刻明显被做局的睡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失去意识昏死过去了，谈何老老实实剪完这几千颗豆。
她伸手去够豌豆粒，银剪刀却在下一秒陡然转向，横上了老妇人的脖颈：“如果杀了你，就没人来判断那些豌豆是否被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