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恶魔对她毫不设防,闻言立即顺着她的指向望去。
  下一瞬,冰冷的、锋利的金属刀刃抵上了他脖颈间跳动的青筋,刮蹭出一道纤薄的血痕。
  林渺拿着来自恶魔好同僚玛门阁下友情赠送的蓝钻匕首,眉眼含笑。
  “安维大人,初次见面,向您问好。”
  第47章
  林渺在进入卡佩庄园的那天晚上,很仔细地思考过关于最后一个头颅的攻略问题。
  与瑞斯的初见,她以鲜血作为诱饵激发他的“食欲”;和厄洛尔的首次交锋,她用双倍通感的反馈技能,让他被“情欲”所操纵。
  她巧妙地利用了他们的欲望。
  ——那么安维呢?
  按照诞生顺序来说年龄最小的人格,他的欲望又是什么,她要怎样在第一回见面就垂直切入他的核心攻略点?
  林渺在思索许久未果后,目光再次回到了他们的名称上。
  暴怒与暴食,色欲与懒惰,嫉妒与贪婪。
  嫉妒……这个属性并不能像‘暴怒’归于内化,‘色欲’归于外化一样简单地分
  类,然而它的心理成因却是最好概括的一个——
  “失衡”。
  在对比过后,由于落差而导致的失衡。
  她先后与瑞斯和厄洛尔产生了亲密关系,拥有兄长们记忆的、被兄长们情绪强烈影响的安维不管怎样看待她的存在,她与’三头犬’深刻的羁绊都是他所无法否认、无法逃避的。
  共生共存的三道意识,其中两个与她情意绵绵亲密相接,连共同的身体都对她生出了习惯性的渴求——那么剩下的一个呢?
  如果他得到的情感和对待与他的兄长们天差地别,骤然产生的落差会不会将他掩埋,导致的失衡会不会让他的特性被成倍放大,从而让他对她生出复杂的欲望?
  ‘嫉妒’啊,其实应当是非常适合放置的属性。林渺客观理性地想着,心中有了决断。
  这一回,她不必再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接近嫉妒首,她只需要展现出她冷漠的态度——
  然后,等着他向她主动走来。
  ……
  被戳穿了身份、被“能穿透三头犬防御”的刀刃抵住了命脉的恶魔只稍稍停顿片刻,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安维……安维是谁?渺渺还背着我认识了新男人么?”
  “您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匕首又压紧了些,血痕被扩大,溢出了更多的血珠。“安维大人连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吗?”
  “我不明白渺渺的意思。”恶魔唇角下抿,凤眸半垂,俊美的脸上一片真心实意的无辜,“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安维。”
  “是吗。”林渺嗓音似寒风过境,充满了对他的敌意。“那您对我用您的天赋试试?”
  “……渺渺如果想要的话,我不用天赋也能满足……”
  冰冷猛然刺进温热的皮肉,锋利的刃面只差一点就会割开他的血管;恶魔清楚地认识到人类少女当真狠下了心,可他依旧试图辩解,在被锤死之际不甘的挣扎——
  “渺渺认不出来我了吗……”
  “说!厄洛尔大人怎么样了!”她厉声打断道。
  “……”
  他眼尾刻意的弧度终于僵住,那些无辜的、迷茫的、示弱的神情像被指尖随意捻灭的烛火,瞬息之间便褪得一干二净。
  浓重的、可怖的阴翳覆上眉眼,血月般猩红的虹膜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墨黑,连眼白都像是被夜色浸透,暗得令人心惊。
  刀刃依旧维持着切开肌肤的状态,他却忽然动了,极其缓慢、极其稳健地转过身来——甚至不曾用魔力护住命脉,任由匕首刺得更深,大量的鲜血顺着颈侧滑落。
  林渺的手被鲜红浸染,她只不过略微犹豫了一刹那,安维便闪电般地出手,使了巧劲撬落了刀匕,禁锢住了她的双臂。
  手上属于他的血液被法术拭去,不留一点脏污;他几乎将她锁在了怀里,点漆如墨的双瞳里翻涌着阴暗的执着,又似乎带着真正的委屈。
  有些像是溺水者,在绝境中死死地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哪怕被木刺扎得血肉模糊,也只能埋怨自个运气不好,却不敢松开半分。
  “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他慢慢道,恢复了属于嫉妒首的声线,却是令她很意外的、偏向少年的清冽音色。
  ……淬了毒的那种。
  “是又如何。”她直视他的目光,脊背在无声战栗,必须半咬着舌尖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
  话语却是毫不留情:“我若不知道,岂不是给了您装成厄洛尔大人欺骗我的机会?”
  恶魔瞳孔缩起,眼睑下方肌肉轻微地抽搐,半晌,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人类小姐,需要我提醒你吗——那个贱……厄洛尔装成瑞斯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反应。”
  乖巧的、顺从的、毫不纠结投入‘新欢’怀抱的,甜甜蜜蜜地宣誓对另一个恶魔的效忠,可没有丝毫对‘旧爱’的留恋。
  他为暴怒那个蠢货感到可笑,理所当然觉得他活该被耍弄,却又因为色欲那个贱狗能这样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取代暴怒,而感到难言的心悸。
  绝不是因为他命好,嫉妒首如是想。
  或许只是因为他的前主人——现在的人类小姐善于施舍垂怜,大度地播散一些对废物的肯定;
  又或许,她只是喜欢这张脸,这具躯体;毕竟他在继承记忆时无数次对上人类小姐溢满了赞叹、被他的“兄长们”勾得五迷三道的眼神——
  那么就更好了。
  他们本就是一体,共享着三头犬的人身,除了瞳色之外别无二致、况且瞳色的更改无比简单。
  ……既然他能取代他,他也可以取代他。
  比起厄洛尔最初的傲慢和不屑一顾,企图违逆瑞斯遗留在身体里的本能,道德指数更低、天生带有竞争特性的安维几乎没做什么心里斗争,快速地接受了来自灵魂和躯体中对人类女性狂热的亲近渴望——
  而这种渴望在他看见她睡颜的一瞬间,便以指数幂的形式扩张,迅速塞满了整个心脏,使得他大脑晕乎乎地,不仅在把人抱上床后有如做贼似的亲了亲她的指尖,还盯着她的脸看了一小会时间(嗯才四小时);
  即使为了执行她的计划不得不修改七王子的认知让他“喜欢”林渺,恶魔也在进行许久挣扎(足足一秒钟)后悄然尾随上出游的他们。
  恶魔的心态在那坨垃圾一次次想要用肮脏的身体接近林渺、而人类小姐甚至没有躲避的场景里快速地崩坏;
  瞳膜被那些亲密的行为灼烧出焦黑的裂缝,犬齿发痒,想要撕碎男人、撕碎一切的冲动分秒俱增。
  好不容易挑得了足够合理的借口,惩治了心怀不轨之徒;
  他满心紧张、满怀期望地抱着努力代替哥哥的“上位“思想与林渺近距离接触,却被林渺直接挑明了身份,冷漠的、恶劣的”区别以待”,这几乎要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渺从他布满嘲意的眼里看见了受伤的神色,而那无疑是他正被她牵动情绪,跟着她的计划走最好的证明。
  还能再添一把火吧?
  她期待地想,一字一顿道:“可您不是厄洛尔,安维大人。”
  多么冷酷无情的宣判啊,多么掷地有声的一句“你不是他”。
  恶魔嘴角仍是挂着笑的,然而那笑像是被人为暴力拉扯起来的、濒临撕裂的诡异情态。
  “……我不是他?”安维的呼吸很轻,复述了一遍她的话。
  “可我们有同一张脸。你喜欢的脸。”
  “您太肤浅了,我喜欢的一直是灵魂。”林渺义正辞严道。
  灵魂……?
  所以她喜欢瑞斯的灵魂,喜欢厄洛尔的灵魂——唯独排斥、拒绝他的么?
  安维笑出声来。
  有什么在脑海中“咔嘣”一声碎掉,他灵敏的鼻尖嗅到了腐烂的味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呢?
  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渺渺对那只贱狗的喜欢真令我羡慕啊。”他像是咏叹一般道,“可惜了……”
  “你——见不到他了。”
  后颈被牢牢扣住,地狱火的主人即使声线放冷,手心却永远是暖和的。
  指腹摩挲着她皮肤上微小的绒毛,犬齿克制着力道撞上她的虎牙,借此机会将舌尖压入她的齿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寸,像是在标记领地的狼犬。
  津液交缠,水声啧啧,他吞咽着他所能够上的所有,似要将林渺拆吃入腹。
  “啪!”
  一记脆响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手掌扬起的风声。
  恶魔被扇得偏过头去,英俊的脸上浮现出鲜红的指痕,显得格外刺目。
  林渺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那红肿以惊人的速度鼓胀起来,边缘处甚至出现了隐约的淤血。
  安维没作声,舌尖抵了抵发麻的侧脸,尝到了一丝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