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骆宁陪祖母用了早膳,回到文绮院,开始她今日功课。
  何、尹两位嬷嬷能教的,都讲完了,现在偶尔会考校骆宁几句,替她巩固,防止她忘记了。
  剩下的,则是陪伴骆宁,闲话琐事。
  骆宁正跟何嬷嬷说建宁侯王家,二夫人来了。
  半上午的,快到了午饭时辰,骆宁不知她怎突然赶过来。
  早上在西正院不是才见过吗?
  “……阿宁,门房上接到了建宁侯府的请帖,邀请咱们府上的女眷赴宴。”二夫人说。
  骆宁想起昨日崔正卿的话。
  “是白慈容的事?”骆宁问。
  “我跟隔壁周家夫人打听了,他们家也接到了请帖。的确是表姑娘,她做了王家义女。
  建宁侯府对她很器重,大肆宴请,邀遍了盛京城里的功勋世族去恭贺。”二夫人道。
  骆宁看着请帖。
  上面写的是,八月二十三日,王家五小姐及笄礼。
  “及笄礼只请亲朋,婚丧嫁娶才会满京城下帖子。王家好霸道,他家一个义女及笄,广撒网。”骆宁说。
  二夫人:“的确霸道。不去就得罪王家。除了崔氏,几乎无人敢得罪王氏了。就算是裴氏、郑氏,都要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骆宁:“表妹这次真的攀上高枝了。”
  她心里已经快速有了个盘算。
  她很清楚记得,如今这位皇帝,是明年腊月驾崩的。
  建宁侯府接纳白慈容,又大张旗鼓搞及笄礼,还是为了造势。
  邱士东肯定花了很多钱;而王家,大概想把她送进宫,这才能发挥白慈容最大价值。
  不是骆宁瞎猜,而是白慈容住在东正院的时候,下人传过她想做“贵人”。
  这个传言,骆宁一直记得。
  贵人,肯定是宫妃,而不是建宁侯府的少奶奶。
  “进宫?”
  这个思路,在骆宁的脑海中。
  皇帝可没多少日子了。
  很多事都在变,皇帝身体一日日垮下去却是无法更改的。
  ——要是拖延一年,赶上皇帝弥留时白慈容进宫,骆宁再运作一番,说不定建宁侯府和白慈容可以背个大锅。
  连带着百年望族,都可以提早被连根拔起。
  此事太大,骆宁一个人办不了,得雍王帮忙。
  “……阿宁,你得十分当心,这个表姑娘恨你入骨。她借上了建宁侯府的权势,对你不利。”二夫人担忧说。
  白慈容不仅恨骆宁,也恨骆家。
  她在骆家过了快三年的好日子,她全部忘记了,只会记得这将近九个月她遭受的狼狈。
  白慈容会不遗余力把骆家众人踩死,包括骆宁。
  “我会。”骆宁颔首。
  “宴请你去不去?”二夫人又问。
  骆宁:“去。”
  “……阿宁,要不你别去了,我带着阿宛和你三婶去。你是待嫁姑娘,不出门旁人挑不出错。”二夫人道。
  骆宁摇摇头:“我要去看看。”
  顺便给白慈容下个绊子,逼得她“休养”一段时间。
  白慈容和建宁侯府要是真打着进宫的主意,那么骆宁希望这个时间能拖到明年下半年。
  皇帝的驾崩,找个人背锅,对将来雍王的前途更有利。
  也有利于骆宁及早去做郡主。
  也许太后也会感激骆宁,替皇家排忧解难。
  骆宁叫二夫人去答复,又请二夫人帮忙备礼,她要跟骆家女眷们一起去恭贺白慈容。
  歇午觉时,骆宁躺在床上,满脑子的都是这件事。
  “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她翻了个身。
  哪怕没成功,也别慌。
  皇帝身子骨太差了,分不出太多精力去宠幸新进宫的妃子。白慈容真有造化,她也翻不出太后的手掌心。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白慈容沉落深宫。而骆宁要做雍王妃,白慈容想对付她,没那么容易。
  要是白慈容不如意,建宁侯府跑得比谁都快,不可能长久为她撑腰。
  所以,骆宁的计划,不管成功与否,都对自己和骆家没什么损害。
  这么想着,她的一颗心就安定了下来。
  骆宁的床头,还悬挂着两盏花灯。中秋节才过去一日,生活似又翻新了一页。
  有点玄妙。
  白慈容成为建宁侯府义女的消息,一夜功夫在骆家传开了,下人们都开始议论。
  可能是白氏院子里传出来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白氏。听闻她早起能吃不少东西,夜里也睡得踏实了。
  白氏可能在等骆宁气急败坏。
  “你别担忧。再有半年,你就是雍王妃。王爷和太后心里有你,那个表姑娘成不了气候。”祖母安抚她。
  骆宁颔首。
  她声音很轻:“咱家的人,只两个人的心立马会变,其他人多少觉得事不关己。”
  老夫人知道,骆宁说得是骆崇邺和白氏。
  骆崇邺这个人,简直似湖面上的小舟,稍微起个涟漪,他都要跟着晃三晃。
  老夫人对长子的脾气秉性,无可奈何。
  她与去世的老爷子,都不是这种性格。反而她的公公,是轻狂做派,骆崇邺遗传到了。
  白氏则把白慈容当成最后浮木。
  “……你爹爹那里,我尽量压着他。”祖母说,“我会时刻提醒他,雍王岳丈才是他最大前途,莫要贪多。”
  骆宁笑了笑:“多谢祖母。”
  骆崇邺一定会贪多的。
  势力越大越好。
  骆宁这厢与祖母说话,两人好半日都没散,二门上的丫鬟进来通禀,有客来拜访老夫人。
  来的,竟是熟人。
  第147章 做戏
  二门上的丫鬟说:“余太太来了,想见见老夫人。说给您做了两套衣裳鞋袜贺寿。”
  老夫人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是余太太?
  自家亲戚中,似乎没有姓余的。
  骆宁:“余卓的母亲吗?”
  丫鬟道是。
  老夫人立马沉下脸。
  上次余卓在骆家趾高气昂,帮着白慈容和骆寅欺负骆宁的事,也不过几个月前。
  要不是骆宁机灵,提早叫丫鬟去请老夫人,骆宁非要在他们手里吃亏。
  而这位守寡的余太太,不顾先夫与骆家口头约定,竟是要弃骆宁、求娶表姑娘,把骆宁的颜面放在脚底踩。
  “叫她回去!”老夫人冷哼一声,“骆家不做寿,她打听错了。”
  小丫鬟为难看一眼老夫人,又看骆宁。
  骆宁便知道,她肯定得了余太太的赏钱,求个准话。
  老夫人的回绝,听着像是赌气。
  主人家赌气的话,作为下人是不能直接去回的,会替主人得罪人。等主人气消了,这丫鬟就有罪过。
  “你去告诉二夫人,请二夫人裁夺。”骆宁说。
  小丫鬟应是,这才跑出去了。
  老夫人心气不顺:“我是想可怜她孤儿寡母,但你看看她的嘴脸。得势时候张狂成那样,如今舔着脸想要卖可怜。”
  骆宁轻轻拍着祖母的后背:“祖母,咱不理她就是了。”
  要不是余太太登门,骆宁也忘记了这对母子。
  她想起余卓时,心情平静。
  不似上次那样狠狠一揪,疼得她有点痉挛。
  想要真正放下,谈何容易?除非亲手叫仇人自尝苦果。
  骆宁做到了。
  囚禁她的荆棘,正一根根被她从心上抽掉,她慢慢得到了自由。
  祖母回来,又想要散佛粥,骆宁替她捡佛豆。
  捡佛豆很耗时,不知不觉快到了午饭时辰。
  二夫人来了。
  她和骆宁一起,陪着老夫人用膳;大厨房把二夫人的份例饭菜送到了这边,骆宁则蹭祖母的。
  替老夫人安箸、布菜,二夫人半晌才坐下。
  “……余太太在我那里诉苦,说余卓虽然封了将军,始终没个差事给他。他这些日子成天在家酗酒。
  他想去北疆戍守。可余家是他支撑门庭,余太太舍不得他走。”二夫人说。
  老夫人语气仍是不善:“怎么,她怪咱们?”
  “她当然不敢怪,不过话里话外想求求阿宁帮忙,替余卓说说情。”二夫人道。
  骆宁:“……”
  “可笑。他们怎么待阿宁的?真是自私自利。”老夫人说。
  二夫人:“我回绝了她。说阿宁只是准妃,又是内宅姑娘,她哪里帮得上忙。”
  骆宁静静听着。
  午膳后,老夫人要歇午觉,骆宁与二夫人往回走。
  天阴,没有灼烫的阳光,可缓慢散步消食。
  “二婶,您说余太太来得是不是有点凑巧?”骆宁问。
  二夫人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立马警惕:“为何凑巧?”
  “您也知道,余卓爱慕白慈容。白慈容那厢傍上了建宁侯府,余家就登咱们的门,不是很凑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