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怪不得夫人今日精神好了几分,原来是得到了外头的好消息。”骆宁道。
  又道,“叫二婶早日安排人开工,宜早不宜迟。”
  还说,“另外派人巡查。告诉东正院的人,从狗洞爬出去,抓到了就杖毙吧。”
  她回房洗漱更衣。
  东正院内安静了。
  又过了几日,到了中秋节前夕,骆宥从书院回来了。
  他给骆宁带回来一盏兔子花灯:“我又卖了一些字,在书局门口瞧见了卖花灯的,给你们都买了一盏。”
  掰开手指算给骆宁听,“樊妈妈是莲花花灯;春芝的是美人花灯;这盏兔子灯最贵,用了明角做灯罩,特意给你选的。”
  骆宁叫丫鬟挂在卧房:“真好看,做工细致,的确价格不低。”
  “你喜欢就好。”骆宥得了夸奖,高兴起来。
  今年的中秋节,侯府没有请戏班,怕人多眼杂出事。侯夫人白氏的发疯,始终是个隐患。
  不过,家里安置了好些酒菜,叫体面的管事们也在门口坐席,一起热闹;赏下人的银钱都翻了一倍。
  请戏班的钱省下来,二夫人花在了实处。
  老夫人夸她:“做事周到。”
  下人们也感念她仁慈。
  家里吃了饭,骆宥就要走,因为周淮在二门上等了他多时,要同他去赏灯,派小丫鬟在门口张望了好几次。
  骆宛与忠诚伯的小姐、延平郡主家的陈小姐也约好了。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只余下二夫人夫妻俩陪着老夫人。
  骆宁本意要陪祖母赏月的。
  不成想,月饼瓜果刚刚摆上,二门上的丫鬟气喘吁吁跑进来,告诉骆宁说:“雍王府的马车在门口,王爷请大小姐去赏灯。”
  骆宁:“……”
  祖母笑道:“你且去吧。”
  骆宁站起身:“我先回房更衣。”
  她回到文绮院,简单梳洗,叮嘱孔妈妈看好烛火,又吩咐大厨房送上瓜果月饼,给文绮院众人拜月。
  安排妥当,骆宁带上丫鬟和蔺昭,慢腾腾走出了镇南侯府的大门。
  灯笼红光匝地,黑漆平顶马车平平淡淡停靠在阴影处,无声无息。
  骆宁走上前,低声叫了声:“王爷。”
  车帘被修长手指撩起,他的脸藏匿车厢暗处,只声音传出来:“可准备妥当了?”
  “王爷没说要去看灯,出来稍迟,王爷久等了。”骆宁道。
  “不妨事。”他道,放下了车帘。
  他的马车调转过去,骆宁的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放下马凳,她踩着上了马车。
  蔺昭与骆宁同坐、秋华秋兰乘坐后面一辆马车。
  骆宁上车后就阖眼打盹。
  “王妃,您是累了吗?”蔺昭问她。
  骆宁摇摇头。
  “我休息一会儿,想点事。”她道。
  心里想的,还是白氏今日种种不同寻常。
  镇南侯府每一件事,都在骆宁脑海里刷过。她索性闭上眼睛沉思,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马车停靠一处酒楼时,蔺昭轻声唤她:“王妃,已经到了。”
  骆宁下车。
  她被眼前美景晃了神。
  第144章 王妃看雍王入迷
  酒楼门口,安置了一盏极大的灯,足有两米高。
  分上下两层。
  上层能旋转,装饰着美人图。琉璃灯罩上的图绚丽,似佳人翩跹起舞,美不胜收;下面则是山水、花鸟。
  “这是灯王?”骆宁问蔺昭。
  蔺昭:“看样子是。”
  除了灯王,街上不会游展如此巨大的花灯。
  上元节、中秋节与除夕,盛京城里都要赏灯。
  而灯王,一年只做一盏。
  这盏大概就是上元节那盏灯王了。
  “我第一次见。”骆宁站着没动,欣赏灯王上面的美人图。
  她做鬼的时候,总要赶上元节的热闹,因为做人时候没看过。
  从前年纪小,白氏不准她出门,说人太多,摩肩接踵,拐子趁机偷女孩儿。
  而后大了些,她去了南边养病。
  今年的上元节,还在跟白氏较劲,不得自由。
  做人赏灯王,今夜是头一回。
  骆宁舍不得挪开眼。
  她看,后面下车的秋华、秋兰也跟着看,同样没见过;蔺昭虽然比她们年长,也没怎么赶过盛京城的热闹。
  四人就站在门口的回廊上,不停点评。
  “……王妃,去楼上雅间看。窗口居高临下,看得更仔细。”身后有人笑道。
  骆宁回眸,瞧见了崔正卿。
  “你也来看灯?”
  “热闹怎能少了我?”崔正卿笑道。
  骆宁见他今日仍是穿戴隆重,颜色鲜亮,依旧是华服少年郎,风度翩翩,笑道:“今日这花漂亮。”
  崔正卿今天没有另辟蹊径簪木槿,而是规规矩矩簪了一朵茶花。
  是大红色茶花,花瓣层层叠叠,风姿可媲美牡丹。他头发浓密乌黑,簪这样一朵花,丝毫不违和,只衬托得公子风流。
  “王妃喜欢?”崔正卿把花取了下来,“喜欢送给你。”
  倏然手背一疼。
  茶花落地,蔺昭手速很快,将它接住了。
  众人回头,雍王萧怀沣不知何时立在身后,目光冷淡看着他们。
  而后,他说崔正卿:“叫你等客,在这里聒噪什么?”
  崔正卿扶着手背,火辣辣疼,感觉那一块骨头都肿了。
  “跟你的王妃说了几句话。”崔正卿道,“你做什么又欺负人?”
  他是没防备。
  他与萧怀沣一起习武的,同一个师父。两个人在武艺上不相伯仲,唯独在暗器功夫上不及他。
  打不过,躲却是没问题。
  “上楼。”萧怀沣目光转向骆宁。
  骆宁这才发现,他今日穿了件朱红色直裰,金色腰带,仍在衣摆、袖口绣金线祥云纹。
  他修长挺拔、肩宽腰窄,任何衣衫穿着都气派体面;而他气质硬朗,表情冷峻,哪怕一袭贵公子打扮,也无半分纨绔气。
  崔正卿穿着,是翩翩佳公子;他穿着,像是要去祭祀。
  骆宁想笑,强自忍着,偷偷挪开目光。
  萧怀沣看一眼她。
  蔺昭将茶花接住,递给崔正卿:“公子,还要吗?”
  崔正卿的风流目含情,笑道:“送给你吧。”
  蔺昭十分坦荡:“那多谢公子了。”
  婢女和蔺昭在楼下,有酒席给她们吃;骆宁随萧怀沣上楼。
  “你方才偷笑什么?”萧怀沣问。
  崔正卿走在他们俩身后,闻言替骆宁回答:“笑你。一身朱袍,穿得像祭服。”
  骆宁几乎要笑出声。
  她以为自己想法刁钻,不承想有人跟她一致,这莫名令她好笑。
  可她又不敢笑。
  到底忍住没出声,笑容满面。
  萧怀沣目光睃向她,触及她来不及收敛的笑容,他黑眸越发冷凝。
  衣袖微动。
  崔正卿倒吸一口气:“萧怀沣,小毛贼才会连着两次偷袭……”
  他膝盖挨了一下,差点站不稳给萧怀沣跪下;然而话音未落,另一边膝盖也挨了一下。
  疼得他两边膝盖抽痛。
  他在楼梯上,无处可躲。
  萧怀沣这厮,用雅座里的蜜饯做暗器打他的。
  崔正卿还要继续埋怨,又怕小命不保,忍住了。
  ——谁知道萧怀沣手里还揣了多少蜜饯!
  骆宁也不敢笑了。
  雅座里,只辰王一个人端坐,手持一杯薄酒慢慢饮着。
  骆宁与他见礼。
  “阿澜没来吗?”她问。
  崔正卿:“我与三哥出来喝酒、赏灯,是偶遇了怀沣。既碰到了,一起吃酒更热闹。没叫阿澜。”
  辰王温柔儒雅,笑容比春风还和煦:“弟妹别见怪。”
  骆宁心中有异。
  她想起上次萧怀沣特意问她私盐的事,再看这两个人的“偶遇”,心里总感觉自己可能闯了祸而不自知。
  像在宫里一样,骆宁七情不上脸,把情绪深藏心底,甚至不多想,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不怪,的确人多热闹。”骆宁笑道,“我头一回亲眼看到灯王。”
  这盏灯王,还不算最惊艳的。
  萧怀沣登基那一年的灯王,才是精妙绝伦。
  骆宁想到这里,再看萧怀沣,想着这个人有远大前途。她站在他身后,将来可以捞到一身的富贵荣华,说不定惠及家族,目光变得柔和。
  不该笑他。
  贵胄着朱袍,实在很常见,他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
  “王妃,回头慢慢看。往后几十年,怕你看厌烦。”崔正卿说。
  骆宁:“……”
  萧怀沣瞥一眼崔正卿,拈了一块蜜饯在手指间把玩。
  崔正卿端坐好,不敢再调侃了。
  四人饮酒、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