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第175节
  荀彧对张燕的顾虑心知肚明,并袖一礼:
  “将军不妨听我一言……”
  ……
  曹营。
  主帐附近,曹昂拦下疾行的侍从。
  “何事如此匆忙?”
  那侍从正步履匆忙地往外走,急着去寻疾医。冷不丁地被曹昂拦下,他定了定心神,恭敬地回复。
  “司空犯了头风病,正要去请医丞。”
  曹昂闻言,目中露出少许担忧。
  “司空昨日又没睡好?”
  侍从只说了句不知,将头埋得更低。
  见此,曹昂没有再问,来到主帐前,在守卫通禀过后,掀帘而入。
  营帐被酷暑闷出些许热气,带着天麻的清苦气味。
  帐内的潮热让曹昂不由皱眉。
  他想散掉帐内的热气,又怕风吹入帐内,加重头痛。短暂权衡后,他及时放下帐帘,趋步入内。
  “听闻阿父头疾复发,可要回城?”
  帐内的光线略有些暗淡,曹操依靠着木榻旁的矮几,头上绑着布带,看起来精神不佳。
  “无足轻重的老毛病罢了,何至于回城?”
  曹操按着额心,倦怠地问:
  “几时了?”
  “回阿父,正是申时四刻。”
  曹昂为曹操披上一件外袍,在他身侧坐下。
  曹操又问:“袁本初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想到不久前收到的情报,曹昂神色微顿,抬头望着曹操,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曹操对长子极其了解,见他如此反应,已是猜到了几分:
  “子脩有什么话想说?”
  “阿父这几日……可是在为了袁世叔而挂心?”
  曹操不由蹙眉:“莫非他真的不大好了?”
  这似是而非的态度,让曹昂无法从他的表情与话语中分辨出真正的想法。
  曹昂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好的缣帛,递给曹操。
  曹操展开缣帛,粗略地看完上面所写的文字,将缣帛随手丢在一旁,再次摁揉眉心。
  这封传递军情的缣帛上只写了两件事。
  一是袁绍手下,包括张郃在内的多个将领背叛,烧毁了粮车,想要投到曹操帐下。
  二是……袁绍得了积聚之病,腹中长了痞块,气肥血溢,怕是命不久矣。
  想到袁绍的父亲袁逢当年也是腹部长了硬块,没多久就呕血身亡,差不多也是袁绍如今的这个岁数,曹操的心情愈加沉重,久久难言。
  他与袁绍这几年因为割据之事相争,彼此之间互不相容,已到你死我亡的境地。
  可他们也曾是莫逆之交,共处多年,在乱世中守望相助。
  最具威胁的劲敌即将病故,曹操本该为此而高兴。但此刻在他心中盘桓的,并非喜悦,而是怅然而复杂的心绪。
  营帐中的沉默久久徘徊。
  曹昂见父亲真情实意地露出了几分伤感的神色,片刻后,斟酌着开口:
  “这积聚之症,虽然难治,但或许……并非没有治愈的希望。”
  曹昂想起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左慈,想到他那高超的医术,心想,或许以左慈的医术,真的有可能治好袁绍的顽疾,
  “阿父先前服用的,对克制‘头风病’极为有效的汤剂,正出自左仙长之手。若我们能请来左仙长……”
  曹操打断他的话:
  “左慈此人性格古怪,行踪飘忽不定,你未必能请到他。何况,你三番两次地相求,怕是会惹了他的厌烦。”
  曹昂一怔,转而道:“听闻我们谯县有一位神医,姓华名佗,亦是医术高绝……”
  曹操再次打断:
  “乡间匹夫,岂能比得过官府征辟的疾医?袁本初乃四世三公之家,又是三州之主,手下医者不知凡几,何须你来操心?”
  营帐的帘门严严实实地将刺眼的日光挡在帐外,曹昂却在此刻感到了少许眩目,好似有煌煌之光灼伤了他的眼。
  “或许,阿父可以修书一封,让袁世叔注意休息,切勿操劳。肝腑之病,最忌讳劳累,若袁世叔能少费一些心神……”
  “此事莫要再提。”
  曹操按着额角,现出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示意曹昂退下,
  “出去吧。”
  曹昂迈着沉重的腿走出营帐,夏日的艳阳照入眼中,迫使他抬手,遮挡眼前的亮芒。
  他不明白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这几日,他的父亲分明在为袁世叔而感伤,几日难以入眠,甚至因此而犯了旧疾。
  可当他向父亲提议寻找神医,为袁世叔寻找缓解病情的办法……竟得到了回绝。
  一丝寒意涌上背脊,七月的炎炎夏日,却让曹昂浑身发寒。
  他时而想起母亲的话,时而想起顾至若有所指的提醒。
  “你父亲此人极为矛盾,他待人极热,却又待人极冷……”
  “大公子与主公……自是不同。若哪日大公子与主公别无二致,这一布袋的桃脯,我只怕再也吃不下了。”
  带着浑噩的脚步,曹昂心事重重地回到落榻的营帐。
  他没有吃晚饭,一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月光顺着缝隙照入的那一刻,他骤然起身,点亮一盏油灯,取出一块白帛,在简陋的木案边书写。
  [世叔敬启……]
  他将积聚病不宜劳累的禁忌全部写在信上,又把他所知晓的几个神医一一罗列,把姓名、地址详细地写清。
  第二日,他悄悄派人送出书信,始终吊在心头的重负终于减轻了些许,却还是沉甸甸的,难以忽略。
  过了十几日,曹昂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同样写在缣帛上,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多谢。望保重,勿让旁人知晓。阅后即焚。]
  缣帛的底下还用小一号的字写了一句话。
  [宜早些为自己图谋,勿感情用事,勿信任何人。]
  曹昂知道这封信是袁绍寄来的,可他不明白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按照信上所说,悄悄烧毁缣帛,只将上面的内容默默记在心底。
  又过了半个月,前去劝降黑山军的队伍平安折返,张燕亲自带着黑山军的主要首领前来拜见,被曹操封为平北将军。
  建安六年七月,曹操联合黑山军与并州军,攻占冀州腹地。
  同年八月,袁绍因积劳成疾,腹中痞块聚积,病情加重,不治而亡。
  袁绍死后,幽、青二州分别由袁谭、袁熙分别继承。袁尚失了冀州,独木难支,逃往辽东,欲依附于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却被公孙康所杀。
  刚回到曹营的顾至还未把席子捂热,就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他看着神色有些不对劲的曹昂,试着询问:
  “大公子来找我,是有事相询?”
  曹昂在他身侧坐下,接过递上来的一杯水,倒了声谢。
  他捧着粗糙的陶杯,没有饮用,也迟迟没有开口。
  顾至耐心地等着,没有分毫的不耐。
  他晃动着褐黄色的陶杯,看着杯中变化的波纹,好似别有乐趣。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旁终于传来一声略显沉抑的低语。
  “先生认为,我阿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139章 共谋
  顾至放下陶杯, 望着曹昂的脸,认真端详:
  “大公子,发生了何事?”
  曹昂侧对着帐门, 扶着陶杯的手用力过度,隐隐泛白。
  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像是顾虑着一些事,顾忌着“子不言父之过”的避讳,曹昂久久没有开口。
  顾至便也继续等着, 不曾催促。
  片刻,曹昂面上的挣扎之色褪去。他向顾至讲述曹操与袁绍的旧事,说起那一日曹操毫不犹豫的回绝。
  “自我有记忆以来, 阿父便与袁世叔、张世叔最为交好, 时常把酒话事, 抵足而眠。”
  曹昂口中的袁世叔与张世叔, 指的正是袁绍与张邈。
  “张世叔去世的时候,阿父未有任何反应。而袁世叔……”
  曹昂话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