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者上钩》作者:错落椰【cp完结】
  简介:
  钓鱼佬攻(任罗疏)x大学生受(宋奚晦)
  任罗疏时常想起和宋奚晦的生命产生交集的第一天,那是他为成为钓鱼佬迈出的第一步,扛着外公的传奇钓鱼竿来到了人迹罕至的野水库,一竿子下去钓上了被当成尸体丢进野水库的宋奚晦……
  再见就到了云古寺,在一方院子里,他住在西屋,宋奚晦住在东屋。
  他知道宋奚晦喜欢他,也知道自己喜欢宋奚晦,只是始终不明白,抛开救命的恩情宋奚晦能喜欢他些什么。
  宋奚晦总喜欢去找寺里的和尚们谈论些玄之又玄的问题,任罗疏总在担心那天宋奚晦会剃了头出家去。
  宋奚晦让他放心,说:“我不可能会出家的。”
  他追问:“为什么?”
  宋奚晦说:“云古寺的出家条件是研究生及以上学历,慧然说我就是个本科生,还读的美本……就算学校名字里带个佛也一边去。”
  ——
  随榜单更新,一周保底六千。
  标签:救赎he治愈双向奔赴诗意栖居情投意合日常
  第1章
  檀城深秋的一天,任罗疏第一次扛着外公的传奇鱼竿出门,在任何一个地图都没有标记的野水库,钓上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棕色的长方形行李箱像一个深色的画框,禁锢着一团生机勃勃的薄荷绿——一具扭曲的人体。那种程度的扭曲他只在某个有名画家的画作里见过,同样的,扭曲带来的磅礴生命力他也是第一次在切切实实的真人身上看见。
  黑色的头发,毫无血色的皮肤,浸水后的薄荷绿和珍珠白上爬满了血污勾勒出的狰狞褶皱。浓烈的颜色刺激着任罗疏的感官,让每一次呼吸都带上浓重的血腥味。他哆嗦着,咬牙支撑着阳光带来的阴冷和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燥热在身体里博弈。
  任罗疏的表弟任峻朋大喊一声,认出了箱子里的人:“宋,宋阿奚?他怎么在这里?这,这也不是查尔斯河啊……”
  任罗疏并不认识什么宋阿奚,甚至不明白是哪个宋、哪个阿、哪个奚,但他的身体比大脑更早做出反应。让他回神的不是任峻朋的喊声,而是他的身体凭借着本能将扭曲的人体拽出画框一样的行李箱时骨骼所发出的骇人摩擦声。
  而后,他变得不知所措,他颤抖着双手,不断地问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拯救,恍惚间,久远的记忆浮现,和眼前那抹浓烈的薄荷绿交叠。
  那是他记忆里最燥热的夏天,湖水却冷到了骨头里,幼年的他被不知名的力量死死摁在岸边,身体被大大小小的硬物硌得生疼。睫毛上似乎沾着点什么东西让他视物不清,耳边十分嘈杂,有湖水被拨动的声音,有人声,还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那股来自湖水的腥味熏得他恶心、想吐。
  “没救了,没救了……”
  有人一直在说着丧气话。
  “可惜了。”
  “谁家小孩哦,害死个人哦。”
  ……
  可,为什么没救了?为什么没有人救他们?为什么得救的是他?
  这串疑问萦绕在任罗疏的大脑里二十多年。
  他想,一定还有得救的,一定还有。
  从回忆中跳脱出来的任罗疏恢复了视线的清明,他扭头去向同伴求救,任峻朋这才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说:“是他,我,我报警……”
  报警?不对。
  警察是抓犯人的,只有医生才能救人。
  “打120!”任罗疏吼出来,他很久没有这样大声地说话了,这么一吼,嗓子里甚至弥散出一股腥甜。
  任峻朋却在劝他:“没用的,哥,没救了……”
  什么叫没救了?不可能。
  彼时的周遭的声响和那时的嘈杂再度在任罗疏的耳边交叠,天上也像是有两枚太阳一样照得人皮肤生疼头脑发昏,可寒气却仍从身体的最深处蔓生。
  我,该怎么救他?
  任罗疏盯着岸上的人,渐渐将颤抖的手交缠在一起,放在了他的胸口上,将其按压。
  他只会这个,但好像也不太会,他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年在课堂上没有多听一点,如果多听一点就不会那么无助……
  任峻朋来拉他:“哥,哥,别这样,他已经没了,这种情况没有人能活下来的。”
  “滚开!”任罗疏第一次推开了任峻朋,那是一股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力量。任峻朋被他单手推倒在了地上,他没有时间去扶或者跟道歉,他现在只想要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活下来。
  求他活下来。
  不够,心脏按压根本不够。
  任罗疏粗暴地在脑内搜刮着急救知识,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夏天,那些将他包围的人,用手伸进他的口鼻,有人俯身将氧气渡进他的嘴里。
  没错了。
  他捏起眼前人的脸颊,检查着他的口腔和鼻腔,还算干净,于是,义无反顾地将氧气送给他。
  此后,心脏按压,人工呼吸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十几遍,但都没办法唤醒人亦或者人胸中的那颗心脏。
  那些丧气的话语又响了起来,有二十多年前的,也有刚刚出自任峻朋的口中的。
  该放弃吗?
  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他的动作没有停,只是变得迟缓。
  忽然,任罗疏感觉耳边传来一阵猎风,紧接着他就脑子一空,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眼前人的身体上。那是一具没有温度的身体,带着水库的腥臭味,又带着某种好闻的水生调香水味,他身上的衣料虽然脏了,却依旧柔软。
  深邃的黑色和清新的薄荷绿在他的眼前对抗,一个让他睡去,一个让他醒来。在黑色赢得了一切后,他的意识却没有彻底消失,他听到了呼救声,依旧来自二十多年前那段放不下的记忆。
  “救命……救命……妈……妈妈……救……”
  那一声声被死亡包裹的求救,来自他自己,也来自他这一辈子迄今为止唯一的好朋友。
  “哗啦”一声,有人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湖里,那是个并不壮硕的身影,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红外套游向他们,在他和朋友之间,选择了先救他。
  他被带到了岸上,被人群包围,又听见有人跳进了湖里,他知道,就是那个红外套。
  “救我,救……”
  求救声渐渐没了。
  耳边又只剩下丧气声。
  “没救了……”
  “造孽啊……”
  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究竟是凭什么?
  这样的执念让任罗疏再次睁开了眼睛,后脑勺上刚刚被狠狠敲击的位置此刻在不断地发烫,充血,疼的他难以集中精神。身后传来打斗声,是任峻朋在两个持刀的男人在搏斗,任峻朋的脑袋上也沾着血,但行动依旧利索,即使是一对二也没有落到下峰。
  那就,再来。
  任罗疏咬着牙,喉结上下一滑,再度将交叠的手掌放在薄荷绿的衬衫上,将氧气渡入他的口中,在心里乞求着他的苏醒。
  求求你了,醒过来吧,不要死,世界上该死的人那么多,不该是你。
  “呜啦呜啦”——
  警察来了。
  “呜哩呜哩”——
  救护车也来了。
  任峻朋似乎也完成了对歹徒的最后一击,得意洋洋地说道:“小样,敢偷袭我?看我不把你打成孙子!就是你们杀了宋阿奚?畜生!”
  任罗疏的动作始终没有停过,就算是听到医护的脚步近了他也要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在医护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奇迹也随之降临,那抹薄荷绿鲜活起来,衣上的褶皱也活了过来,在抽搐般咳出一口混着血的水后,被称作宋阿奚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是一条狭长的缝,但从中透出的丁点亮光却是任罗疏的人生迄今为止见过最明亮的光。
  宋阿奚眼神里的光无限放大,任罗疏的视线里也只剩下不见边际的白,下坠感蔓延了很久很久,直到把他送到了最熟悉的昏暗长廊。
  跑,跑,跑。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样的声音。这是他无数次跑过的长廊,目的地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头那扇生了锈迹的铁门。
  “轰”,他终于推开了铁门,门外是老旧的天台,半边的天被夕阳染红,隐约可见蓝的底色。
  天台的边缘坐着一个人,晚风灌进那人薄荷色的衬衫,吹开他黑色柔软的头发,他用双手轻轻撑在落着灰的天台边缘,心无旁骛地看着远景。
  景色是模糊不清的,宋阿奚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唯有薄荷绿的生机愈发清晰。仅是如此就让刚刚拼命奔跑的人平复了心情,一步步地向那点绿走去。
  和宋阿奚并肩坐下,将双脚悬在空中,感受着风迎面出来,闻着那股似有若无的水生调,任罗疏向宋阿奚的方向倒去,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沉沉睡去,享受着心灵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