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邢钧冒出来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大的雪,邢钧一个人送完饭就回去,好可怜啊。时雪青有点急,又不知道该留邢钧下来做什么。他想了半天,说:“你想参观我的工作室吗?”
  “啊,可以吗?”
  “可以的。我们这里不像你的科技公司,门禁那么严。”时雪青说,“我带你到处转转吧。”
  他带着邢钧走过办公室、工作间。每个地方,都有认识时雪青的人和他打招呼。时雪青走在他们之中,俨然已经是一副公司红人大主管的模样。
  邢钧走在他身后,像个实习生一样,跟着他到处看。
  原来,时雪青在没有他的地方,已经成长成了这样。时雪青会参与工作室决策,会帮比他大十几岁的前辈收拾烂摊子,会在一群比他年长的异国人眼里,成为极具威胁性的竞争者。
  公司的大门上了锁,工作室的入口有门禁。这么多年他尽管远远看着,时雪青却像个大礼物盒一样,总能从他看不见的地方,掏出无穷无尽的成长的可能性。
  只是远远看着,不参与他的人生,又怎么能看见时雪青在离开他之后,如今的这么多变化呢。
  但,在看着时雪青专业的侧脸时,邢钧想,他不后悔这远远看着的三年半。
  没有这三年,他生不出来找时雪青的勇气,挣脱不出那没有耐心的、做事只会强取豪夺的牢笼。
  也走不出,那片不敢说爱的心理阴影。
  而时雪青,也不会摆脱那份囚笼阴影的笼罩,自我成长成独立强大的模样,再和他重逢。
  思绪万千。在路过一处工作间时,邢钧看到一样东西,觉得有点眼熟。他想凑近去看看,却听见时雪青“啊”的一声,拉着他让他离开。
  “怎么了?”邢钧越看那份半成品,越觉得眼熟。
  “没有……还不能给你看呢!”时雪青觉得自己嘴巴漏风,一说话就说漏嘴。
  第141章 绿茶捞子送奖章
  “什么东西不能让我看?”
  邢钧越想看, 时雪青越把他往外推。眼见工作间已然远去,时雪青才松了口气:“你急什么,过几天就能看见了。”
  “你要送我你做的礼物?”
  邢钧怎么这么聪明。时雪青急了:“话怎么这么多?行了行了, 东西送完, 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自己太冷漠, 又赶紧补了一句:“我要加班到半夜才能回去呢。你先回家休息,或者健身吧, 都行。”
  得知那东西是用来送给自己的之后,邢钧用了很大力气, 才没让自己的唇角翘起来。他说:“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等你,行不行?”
  “哪有咖啡厅开到凌晨一点的……而且你等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时雪青说完这句话, 有点后悔,还有点紧张。热气顺着脸颊扑扑地往上冒。他想,自己和邢钧现在,确实没什么关系。
  邢钧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两个人在走廊上慢慢地走了许久, 时雪青一会儿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一会儿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越想越难受, 越想越要开口。在他开口前,邢钧说:“你说得对。”
  “我说得不对……”时雪青心里很急,嘴上却说得很无力。
  “所以,我得努力让我们能早点有关系才行。”
  时雪青猝然转头,他瞧见邢钧正郑重地看着他。脸一下子红了,时雪青讷讷地说:“……哦。”
  “……”
  “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啊。”
  时雪青好想自己能变出点什么东西给邢钧。邢钧已经下楼,他在工位上翻来找去,却找不到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翻了一阵, 他居然看向了被高高地供在台子上的、镀金的奖章。
  那是工作室去年发给他的,奖励他在工作室里的突出贡献。时雪青刻意把它放在自己的台子上,就是为了每个人路过自己时,都能不经意地看见它。
  尤其是karl。karl最讨厌时雪青轻飘飘地炫耀自己的成就。
  回过神来时,时雪青已经把它握在手心里,匆匆下楼。等跑到大门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跑什么,邢钧应该已经开车回家了吧。
  摇摇头正准备回去,时雪青的目光却被雪地里的一个身影定住。他向前走了两步,又悄悄绕后,从侧门出去,踩着雪地,一步步走向那个身影。
  大概是雪太大,那个人对他的靠近毫无觉察。时雪青看他穿着黑衣,撑着黑伞。他又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上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工作间。
  邢钧说,过去几年,他来看过他很多次。他说的每一次看,是不是都是这样?
  孤独地站在某个建筑之外,孤独地站在某片灯光之下,看着某扇窗户,想着里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时雪青骤然间心酸起来。他又想起邢钧在重逢时质问他,去年前年的跨年派对,是不是都和许多人一起过。他的每个节日,是不是也和一群朋友在一起。
  其实不是。时雪青想,在邢钧看过的大多数窗户里的时雪青,应该都是一个孤独的人。
  “哇!”
  时雪青忽然不像自己似的,大叫了一声。邢钧果然被这句话吓到,撑着伞回头,伞一下子打到时雪青的脑袋。
  “你怎么站在这儿?!痛不痛?”
  邢钧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慌张。时雪青揉着脑袋摇头。
  他的脑袋虽然在痛,心里确是欣喜的。他不喜欢邢钧凝望窗户,他自己陷入心酸的那种氛围。
  于是冲动地大叫一声,打破这种气氛,他觉得很开心。
  邢钧看见时雪青额头上好像红了一片,又好像没有。他伸手想揉,手指僵了僵,又谨慎地停住手。时雪青却开开心心地说起话来了:“我拿了东西送给你。你都专门来了我工作室一趟,总不好让你空手而归。”
  “什么东西?办公室的茶包?”
  “我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镀金的。”时雪青假装不经意似的,把毫无包装的奖章塞进邢钧的羽绒服口袋里,“回去好好欣赏,别给弄掉了。”
  你要是哪天不想要它了,就把它寄回来给我。
  想了想,时雪青打消了这个想法。他给出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如果有一天邢钧不想要它了,就把它丢掉吧。
  至少,他这一刻想把它送给邢钧的心,是真实的。
  时雪青又顶着雪跑回公司了。邢钧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
  他把手伸进口袋中,时雪青给他的东西躺在那里,冰冰凉凉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独自注视时雪青的灯光时,有人奔向他。
  回到时雪青楼下的房子里,邢钧把时雪青送给他的东西,小心地放在软垫上。镀金的奖章熠熠生辉,cyan shi的名字煞有介事。时雪青为工作室付出了两年的辛苦和才华,就凝聚在这小小的奖章里。
  他见过时雪青晒这枚奖章,超“不经意”,就晒在ins上,还有朋友圈里。那时他想,这枚奖章,是时雪青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成长至圆满的证明。
  而现在,时雪青将他曾注视的那段遥遥的时光,又放回他的掌心里。
  伦敦别墅里的暖气太充足,邢钧一时间,竟然有了种由内而外地想哭的冲动。好多年前,本科时的他,曾以嘲讽的语气告诉心理咨询师,他不信什么心理咨询,也不信什么眼泪,这些东西,都是弱者向外界寻求利益资助时的表现。
  但这一刻,他将那枚奖章握在手心,又放在胸前。他给时雪青买过爱马仕,付过公寓的钱,买过珠宝和豪车。
  可他觉得,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比得上时雪青送他的,这枚奖章。
  ……
  时雪青果然没能在凌晨两点之前回家。活儿太多,要得太急,而且他满心都是要在邢钧周日回美国之前,带邢钧去见时雪蓝一面。
  时雪蓝是他唯一的妹妹,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亲人。对于时雪蓝的情感问题,时雪青不能不过问。而且,时雪青意识到,对于时雪蓝感情上的事,他是打从心底里有点犯怵的。
  大概是因为,他虽年长时雪蓝几岁,却也把自己的感情生活过得不明不白吧。
  从十九岁到现在,他从头到尾只有过邢钧这么一个人。两个人关系又开始得这么不堪,让他绝对没有勇气,去以长者的身份,过问时雪蓝的情感问题。
  所以,他想带邢钧一起去牛津。或许是只有如此,才能让他拥有一点名正言顺地、过问时雪蓝的勇气。
  时雪青当天晚上在工作室里睡了。没睡上几个小时,他又从休息室里爬起来,继续处理工作。
  处理来处理去,总算在周六的凌晨完成了一个收尾。时雪青打着哈欠打开小红书,发现邢钧来送晚餐的那条post,又爆了。
  “下雪加班,前男友送晚餐?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我怎么就看不懂了。”
  “主播你这前男友是正经的前男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