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可令他最担忧的是,那背后的人绝对知道长家村的存在了。
  甚至可能他们都已经去过,并从那里得知了山祖的存在和获得了甘心草的粉末。
  但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长青发誓他绝对没有向康江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屈黎提及过长家村。
  他的身份都是提前伪造好的,若按屈黎所说的文物局里有卧底,那也只会查出他那半真半假的身份信息。绝对不可能知道犬牙山的存在,更不可能摸到长家村去。
  长青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指尖,明白有必要给村长阿叔打电话确认一下了。
  回到眼下,长青忽地从身后拿出一张纸,上面赫然是之前屈黎发给他的杨家巷子火势航拍图,巨大的诡谲纹路突然出现在现实的地面上,有种“麦田怪圈”的荒诞感,不真实,而又极具视觉冲击力。
  长青看到对面茫然的模样,又道:“你不认得,若我告诉你,这是你亲手放出的火,烧成的样子呢?”
  杨新叶眼角猛地一抽,长青时刻关注着她的神情,自然注意到了这短暂的不自然。
  “你不愿意说是谁派你来的,但是那人绝对不安好心。你以为你知道了很多对吗?但是知道的代价是什么呢?你们是不是告诉你,如果顺利拿到我的玉佩,他们会在医院外面等你?”
  “那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查过当天医院所有的进出车辆,没有可疑人员。”
  这点是长青骗她的,其实当天的确有一辆形迹可疑的罩牌车出入医院,眼下还在追查中。
  他也是凭借此消息做出了以上推断,用来诈人。
  显然效果不错,杨新叶听得认真,长青继续说:“倒是在你换衣柜,我们从你换下来的另一件衣服里发现了这个——炸药。”
  长青又拿出一张纸,上面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正是一枚小型炸弹:“熟悉吗?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你活着出去。”
  甚至,他们的目标是炸了医院。
  那个柜子就放在休息室,当警方闯入时里面还有几个医护正在休息,门外还有聊天的病人。
  而炸药仅剩最后半个小时。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与死神擦肩。
  而这个死神还是人为。
  长青胃里一阵翻涌,他真的对人性的扭曲感到难以置信。
  这倒显得眼前的人可恨的程度都减少了些,虽然也同样是杀人凶手。
  但为了获取足够的信任和信息,长青按捺住恶心,仍伪造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是我们救了你。”
  “与虎谋皮,只会害了你自己。趁着现在事态还可以挽回,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偷的玉蝉又在哪里?”
  杨新叶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长青的节奏里,没有人不会为自己的性命动容。
  如果有,那一定是还没有死到临头。
  长青清清楚楚地看着女人的眼里逐渐爬上血丝,放在台面上的手攥紧。
  他冷眼注视着一切,等着这个疯子消化完信息,做出最后的选择——她抬起头了。
  只是她的反应出乎长青的意料。
  “没用的,没用的哈哈哈哈……”她再度放声大笑,这次已然笑出了眼泪。“我早就知道了,我就是恨,杨家恶心死了!整个五脉全都恶心死了!他们全都该死!”
  “凭什么啊?明明做了那些事的人是他们,可是他们却照样能享受荣光?反倒是我们,清白却没有人信,当了替罪羊,把他们的罚全受了,荒唐!真的荒唐!”
  “你不觉得荒唐吗?昂?你,还有文物局,全都与五脉勾结,全部都死不足惜!”
  她边说,边变得越发疯癫。嘴中唾沫横飞,口口声声说的一切,隐约让长青感受到一场巨大的阴谋。
  听她的话,要放火烧杨家的似乎是五脉之外的人,不然以她对五脉的仇恨,定然不会心甘情愿地替那人卖命。
  可长青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这个林家似乎被摘得太干净了些,难道真的和林家没有关系?那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要各家的玉?
  一切都太混乱了。
  “五脉当年做了什么事?”长青只能于混乱中抓住最后的一点线头,连忙追问。
  可杨新叶却像是被抽掉灵魂般,突然双目失神,嘴张大,变得不会说话了,只会一个劲地发出晦涩难辨的单音节。
  一切发生于瞬息。
  “你怎么了?”长青神色大变,连忙站起身。
  与此同时,耳麦传来刺耳的摩擦声,他又不由得抬手按住,问屈黎那边发生了什么。
  无人应答,眼前的人口中的单音节逐渐演变成断断续续的笑声,一股无措感骤然将长青甩到了半空中,让他无法落地。
  耳畔的电流声还在不断增大,但长青死死捂着它,哪怕耳膜刺痛也不愿错过任何一点信息。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纷杂的噪声越来越大,每一分一秒都是对神经的折磨,直到声音抵达了某个顶点,
  被拉成一道白光、一瞬嗡鸣,闪过大脑后,折磨终于结束。
  长青看着审讯室的门被大力地撞开。
  一群人逆着光涌进来,对他说:
  “都不准动!”
  第33章
  这场谈话被强制中断,长青被领出来。只见外面本就不宽敞的走廊完全站满警察,其中一人的白色警服非常显眼,肩章上绘着一枚橄榄枝和两枚四角星花。
  二级警监。
  来干什么?
  长青一晃神,杨新叶正巧被两个警察架着与他擦肩而过。
  他看清她仍旧是双目无神,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经此一别便不会再见了。
  “等等。”他张嘴,声音却小得可怜,只有他旁边那个警察听到了,凑近问怎么了。
  没得到回答,那警察见长青不走,便抬手推了一把长青的手臂,力道不大,却让他踉跄半步。
  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觉得到那底下皮肤诡异的高温。
  “你没事吧?”那警察担忧地问。
  长青眼见着那侍女的身影消失于警局的尽头,才如梦初醒般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我们要去哪?”
  那小警察看起来颇为稚嫩,挠挠头似乎不太清楚要怎么回答。
  看出为难,长青叹了口气。
  “走吧。”
  “等等!”
  一段男声突然横插而来,长青闻声脚步悬停于半空,抬眸循声望去,便看到那警监后面探身奔来的屈黎。他直接几步越过人群,一把侧搂住长青的肩,强势地将长青框在了他的气息领域之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包括长青。
  长青被搂着身形一晃,脑子却好像还在停留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扑鼻而来的熟悉气味,宛如虚无中的定心剂。
  那警监转过身,中年面貌,看着他们新奇地挑了挑眉:“屈队,这是什么意思?”
  屈黎:“李警官,这是我的同伴,他在抓捕嫌疑人的过程中受了伤,我想申请审讯推迟。”
  “受了伤?”李警官重复一遍,笑道:“那怎么不先去医院,反倒还留在这里?”
  “屈队,你应该知道这不合规矩。”
  长青微微仰头,看见屈黎紧绷的嘴角和青黑色胡茬,尽显憔悴。
  屈黎的职位明显在这个警监之下,说话处处都受限。
  长青有些愧疚,因为“违规操作”是他提出来的,反倒让屈黎下不来台。他舔了下干涩的下唇,开口道:“我没事,可以接受讯问。”
  “不行。”屈黎直接回绝,他拦在长青肩头的手收紧着,指尖发白。力道之大叫长青呲了下牙,他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要被捏折了。
  但屈黎完全不给长青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冲李警官道:“我明白,我一切听从组织安排,但是他是证人,得休息。”
  屈黎咬死了要把问题扛下来,他不会松口。
  一时间无人讲话,气氛有些紧张。
  “那行吧,稍晚一些也不迟。”李警官先松了口,他的目光最后定在长青的脸上,漏出一个很微妙的笑容。“小于。”
  “诶!”那一开始和长青搭话,然后被屈黎挤到一旁的小警察连忙回答。
  “带他去医院看看,可千万保护好我们的证人。”
  他的重音落在“证人”二字上,话里话外的感觉都让长青很不舒服。
  屈黎最后松开长青,对上长青担忧的视线,轻声了句:“放心。”
  虽然知道这是一句安抚,但长青眼下只能选择相信。
  *
  长青到医院后被领着做了一堆检查,最后得出一个“风寒高烧”的结论,开了两瓶点滴就留在大厅里输液。
  那小警察就安安分分地守在旁边,一身警服在医院里非常引人注目,他像是有些社恐,只一味低着头发呆。
  “你们是哪里来的?市局吗?”冷不丁的一句询问,把那小警察吓了一跳,抬头撞进长青漂亮的眼睛中又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