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走过场是事实,但这话只能放心里,绝不能说出来。不然,传到贺风平的耳中,今日求情之事就白费了力气。
  顾氏又训了几句侄女,然后带着廖红卿出门,到了园子里,天色已朦胧。
  “卿娘,对不住,又要委屈你了。”
  廖红卿轻咳了一声。
  贺元安之前说自己有隐疾,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连她也一起骗。此次……廖红卿已经接受了他中毒之事,却并不难受。
  可能是当时以为他会死,然后发现只是不行,这其中的落差很大。人还能活着,她就很高兴。
  而且,她总觉得此事有点虚。
  之前她被贺元安骗过,廖红卿总有种感觉,感觉他中毒是假的,即便为真,也很可能会被治好。
  让顾氏以为她受了委屈,对她有好处……至少,婆媳俩这几年一直和睦相处,和她受的“委屈”脱不开关系。
  顾氏希望她帮忙保密,又觉得亏欠了她,所以处处哄着她,迁就她,连带的,对她娘家的亲戚也极尽客气。无论是将军府还是太傅府,只有有事,无论大小事,顾氏都会特别上心。
  虽说这一切都是贺元安的算计,是他想要达成的目的,但廖红卿确确实实从中得了实惠,省了不少事。
  要知道,许多婆婆总是挑剔儿媳妇,过分的会从鸡蛋里挑骨头,没事也要找点茬训人。即便是对儿媳妇慈爱宽和的,偶尔生起气来,难免都会迁怒。
  就像是范母和彭家的老太太,这二位就是天底下一等一最难相处的婆婆。和她们比起来,顾氏简直是神仙长辈,从来没有训斥过她,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顾氏见儿媳妇没有哭哭啼啼诉说自己的委屈,心下愈发感动:“卿娘,能够遇上你,真的是我们母子的福气。”
  说到后来,眼圈都红了,感动的。
  廖红卿忙安慰:“母亲别难过,夫君自己都没放弃,兴许还有得治呢。”
  顾氏苦笑,哪儿那么好治?
  刚才连宫中的太医都来了,看完后,和府上的大夫结论一样。偏偏贺风平那个不要脸的,既然还好意思求儿子原谅他生母。
  他怎么开得了口?
  忒气人了。
  顾氏打定了主意,即便侯爷看在儿子的份上想要原谅月姨娘,她也不会轻饶了那女人,明着不能教训,私底下的法子多的是,她往常是不屑用,不想因为两个女人影响了自己的名声,可不是不会用!
  事实上,顾氏多虑了,贺侯做梦都想保住侯府的荣光,想让侯府再上一层楼。任何想要算计和府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哪怕那是自己的女人也一样。
  当日,月姨娘就被人带走。
  和当初的欣姨娘一样,去处无人得知。不过,贺侯这一回比上次更生气。
  欣姨娘是对侯府子嗣动手,那个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是男是女不知,能力也未知。月姨娘伤害的可是已经成人且很有能力的侯府世子……这害的不止是侯府世子,而是想掀翻侯府的百年基业。
  若是儿子经此一事受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贺侯都不敢想象那后果。
  三个儿子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长子。有人要害他长子,想要动摇侯府根基,他怎么可能轻饶?
  贺风平又哭又求,都没能让贺侯改变主意。
  贺
  侯更是直言:“你若有心,回去修身养性,给你娘披麻戴孝三年!”
  贺风平愕然。
  这话几乎是明摆着说月姨娘此去会死。
  且死期就在近日。
  “父亲……”贺风平五体投地,语气哀婉凄绝,完全不敢深想父亲的话中之意。
  为父母守孝,一般是三年,这三年之内要少吃荤腥,且杜绝房事。绝不允许有孩子出生,否则就是守孝之心不诚。
  侯府到他们这一代,只有兄弟三人,父亲有一次醉酒后,在他们面前表露过侯府人丁过于单薄,还嘱咐让他们以后抓紧开枝散叶。反正侯府养得起,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他今年二十有一,换了别家,孩子都一群了,因为国丧耽误了三年,如今他正是该抓紧生孩子的年纪,父亲却让他守孝三年……那岂不是表明父亲对他很失望?甚至已不指望让他为侯府多生子嗣?
  贺风平知道自己能力一般,能为侯府做的,就只是多生孩子。结果父亲连这都不需要,那他在父亲眼中,岂不是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爹……儿子……您别生儿子的气……”
  贺侯脸色沉沉:“你就是个糊涂蛋,连家事都理不清,如何担得起大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错了就该罚,哪怕那是你生母,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你怎么做的?”
  对上父亲严肃的脸,贺风平恍然明白,父亲生姨娘的气,不只是因为姨娘对大哥动手,还因为姨娘害他没了孩子。
  在他眼中,姨娘是好心办了坏事。
  可在父亲眼里,就是姨娘害了侯府的子嗣。
  但凡戕害侯府子嗣,必然要受罚。他没有告发母亲,反而还帮着隐瞒,在父亲眼中就是是非不分,不堪大用。
  贺风平自以为事情瞒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父亲知道了,一时间只觉得胆战心惊,忙伏地请罪:“儿子有错,请父亲责罚。”
  错了当罚,罚了就过去了。
  若是父亲不罚,事情就大发了,证明父亲对他彻底失望,不打算再往墙上糊他这坨烂泥。
  “儿子知错,求父亲……”
  贺侯看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越看越烦,一脚踹了出去:“滚!”
  第171章 至亲至疏夫妻
  贺风平此时已不敢再为母亲求情,他自身都难保,眼看父亲动了真怒,连滚带爬地往外退。
  退到书房之外,他只觉浑身冰凉,完全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贺风平的随从看到他脸色不对,急忙上前相扶。
  感觉到随从身上传来的热意,贺风平才渐渐缓了过来。
  “你说,有没有人笑我?”
  随从哑然。
  肯定有啊。
  下人不能议论主子,可是这些下人整日关在府里,能出门的没几个,面上不敢议论,私底下可都在说主子们的闲话。
  月姨娘往常很受宠,突然消失在府中,二公子还被训斥……在这个府邸中根本就没有秘密,只看各人的消息灵不灵通而已。
  偏偏月姨娘消失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日后,二公子在这府中的威信定会大大受损。
  “主子,您饿了吧?夫人肯定已让小厨房准备好了膳食,您先回去吃点?”
  贺风平不吭声。
  随从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得主子欢心,大着胆子安慰了一句:“无论如何,保重身子要紧,会越来越好的。”
  贺风平颔首:“对!”
  他不能放弃。
  想要救姨娘,他要先保证自己过得好,才有余力救人。哪怕救不到姨娘,他以后的日子还长,不能就此破罐子破摔。比起老三,他还有优势。
  嫡母可没有另一个侄女嫁给老三了。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老三比他惨,都好好的过日子,他凭什么不行?
  想到此,贺风平在入了自己的院子后,脸色变得格外温和。
  顾月苗看见他进门,猜到他心情不好,道:“杨姨娘那边给夫君准备了饭菜,夫君去用吧。”
  人心复杂,她不是贺风平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求讨好他,只希望夫妻之间维持现状,日后继续相敬如宾。再说,她还在养身子,就不费心思揣测他的想法了。
  顾月苗希望维持现状,可落在贺风平眼中,就是顾月苗懒得应付他,不愿意再讨好他。他身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她都不安慰几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仗着母亲能帮她撑腰,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贺风平脸色难看,同样都是人,同样都是侯府血脉,就因为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他就比大哥矮一头。姨娘也一样,出事了也无人在意,如果今日做错的事的母亲,他不相信父亲会这般绝情。
  形势比人强,只一瞬,贺风平的脸色恢复如初,甚至比刚才更加柔和:“我心里空落落的,不想见她,夫人能陪陪我么?”
  顾月苗满脸讶然。
  夫妻几载,他从来没有这般撒过娇。一时间,顾月苗都有点心软。
  “那……我让人把饭菜挪过来?”
  贺风平颔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低落地道:“夫人,以后我就没有姨娘了。”
  顾月苗难得见他如此脆弱,听了这话,将将软了的心肠却硬了起来。
  没了娘啊。
  没娘的孩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想当初,顾家出事,贺风平安慰她时,敷衍之意毫不掩饰,更是在那之后不久就提出纳妾。彼时顾家还没出京城呢。
  他都不心疼她,凭什么要她心疼他?
  “姨娘去哪儿了?”
  贺风平摇摇头:“父亲不让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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