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顾时很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且我可以尽量死得稍微好看一些。”
  陶金荣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说道:
  “那你可千万别穿红衣裳。”
  “我可以穿你喜欢的,你看我现在穿的这身怎么样?”
  他抬起头看了看房梁,问:
  “你有披帛之类的东西么?”
  “有。”
  她从容地进了卧房,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纱织烫金的赤红色披帛,又递到顾时手里。
  他看了一眼她,如同水鸟一般偏过了头去,便要把披帛甩上房梁,却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
  “顾时,别这样,你还是把披帛还给我吧。”
  陶金荣终于沉不住气,伸手去捉他的衣角,却被他躲开了。
  他双手死死攥着那赤红色披帛,眼角全是哀切,轻声说道:
  “那你答应我,不然我就在你眼前当个吊死鬼。”
  陶金荣的怒气上涌,骂道:
  “搞个破鞋的事弄得这么苦大仇深!你至于的吗!活不起了是不是!”
  他把眼睛移开:
  “既然你觉得不是大事,那你就答应我吧。”
  “……”
  陶金荣陷入了沉默。
  顾时发出一声短短的叹息,说道:
  “好吧,我可以等你再考虑一下,你先亲我一下。”
  他转过头去,捡起了一片碎掉的白瓷,比划在了自己苍白的手腕上。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血溅三尺,换一种死法。”
  他用力了些,白瓷在脆弱的手腕上开了一个微小的口子,血液隐隐约约地冒了出来。
  “顾时,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糟蹋到这个地步?”
  她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他捏着碎瓷片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一边。
  碎瓷片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时看着陶金荣的双眼,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唇嚅动了两下,显然她的唇已经给了他短暂的许可。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红色的鲜血勾起了她残存的一点愧疚心,陶金荣几乎想要坦白她一早就知道他误会她死在琮翠殿里的事。
  如果不是她没有告诉他真相,他也不至于把自己作践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陶金荣羞愧地低下了头,明明她和顾时只是正常分手,说破天去也就是和离时闹得不那么愉快而已,却一不小心给弄成生离死别,导致后续的发展大大背离了她的预期。
  确实是因为她,顾时才变成这样……
  是她的错,没及时清理干净那琮翠殿地上的火星子,连累了一群无辜之人受到波及。
  还不等她坦白自己的过错,一个吻就把她的许多话堵在了喉咙里。
  他那只微微渗血的手腕就扣在她的后脑,几乎是带着某种虔诚一般吻着她。
  顾时心想,他不该让她主动来吻他的。
  还是他来主动吧,这样她大可以告诉秦思昭,是他强迫她的,她只是太过于弱小,没有办法。
  感受到她的唇有了回应,顾时便马上松开了她,眉头微蹙,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求你怜我。”
  她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面前,把头偏向一边,抿着唇说:
  “怜不了……赶紧回去,离我远点!”
  “离开你我活不成的。”
  这话他说起来倒是轻轻巧巧。
  “……”
  见她沉默,他补了一句:
  “好吧,陶金荣,我知道你得考虑一下,你先好好考虑吧,我也要先回去了。”
  陶金荣像是浑身脱力了一般,直挺挺地往后一坐,整个人散在了椅子里。
  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把中衣都打湿了。
  一阵强烈的愧疚感袭上心头,她若是不接受,顾时真的能干出死在她眼前的事,可她若是接受,那又置秦思昭于何地?
  她岂不是同时耽误了两个人……
  陶金荣觉得,她真的得找个寺庙去拜一拜消业,让佛祖净化她的罪孽。
  金盏只是假装跑路,实际上一直在窗外偷听,她现在就一个想法,那免死令甚是不错,什么时候能给她也弄一个?
  她只见陶金荣从里面出来,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似的。
  她打了个寒颤,开口问道:
  “金盏,要是顾时真的寻死,你能劝得动他么?”
  “啊?你问我?”
  金盏瞪大了眼睛,气极了反倒笑了出来。
  “你都拦不住,你指着我?”
  陶金荣皱着眉头,捂着胸口,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金盏,你说我该怎么办?”
  金盏铁口直断:
  “这个简单,跟秦大人和离。”
  她看陶金荣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十分无语,难道顾时还能委屈了她不成,她究竟在为难什么。
  不过金盏转念一想,秦思昭斯文妥帖,人又细致,好像确实比疯疯癫癫的顾时强上不少,舍不下他也是人之常情。
  “不舍得……不舍得那我就没办法了……”
  回到宫中之后,顾时把秦思昭叫来,当着他的面写了免死令,亲自交予了他。
  “这是你和你妻子的免死令,毕竟你治好了我的伤……”
  秦思昭没兴趣听他说场面话,只是这份免死令还算得上是有诚意,他的妻子大可以安下心来,不必每日再提心吊胆。
  但是他知道,顾时很快就不会再说这些没用的套话了。
  顾时眼中的神色变了变,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他开口说道……
  第100章
  “我无意于破坏你和你妻子的生活,你大可不必太过担忧,如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便给你准假,回去多休息几日吧,也顺便多陪一陪你的……妻子。”
  顾时虽然外表十分客气,内心却把如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的响。
  说实话,男女情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多搞几次就厌烦了,与其强行把他们两个分开,还不如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多待几天,一是待在一起久了就会没有新鲜感,二是相处时间长,总能发现对方身上的毛病。
  就算是再好的人,也难免会有招人讨厌的地方,相处久了总是会吵架的。
  更别说还有自己时不时从中作梗……
  都用不着他使什么手段,到时候他自己肯定先受不了。
  秦思昭听到顾时亲口承认陶金荣是他的妻子,又把话说得如此客气,还是免不了有些意外,眼睛微微瞪大,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忽然,顾时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哀怨,流露出了几分费尽心思掩藏的隐秘心思,他说道:
  “不管我和陶金荣之间发生了什么,皆是我的过错,你不要因此就心中对她有隔阂,更不要因此就责怪于她。”
  说罢,顾时便装作不经意一般地亮出了袖口下的一道伤痕。
  “……”
  秦思昭垂眸,沉默了半晌,只随便应和了一声。
  真是贼心不死的东西,明明出身高贵,身子却比谁都下贱,只会一味的装可怜挑拨离间,上不得台面的小面首,根本不入流,他不稀得搭理。
  既然顾时大度地给了假期,秦思昭便利索地拿着免死令打道回府。
  陶金荣见他这么快便回来,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躲躲闪闪地走了出来,可她走到他眼前,又伸手去拉他的手。
  “荣儿,他给了我免死令,你大可以安下心来,不必再每日担心我了。”
  “嗯。”
  她点了点头,又踮起脚亲吻了他一下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陶金荣紧张地抿着双唇,看着他关切的双眼,心里充满了愧疚,她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秦思昭,明明他待她最好,她却没法回报给他完全一模一样,毫无保留的爱。
  白天被唤起的情欲和愧疚心混合在一起,她暗暗垂眸,拉着他的手把他拖进了卧室,拨开他的腰带,拿出了十二分的激情送与了他。
  他并没有看出她的愧疚和心虚,只觉得她想与他亲密,便也想方设法的想让她满意,在她的锁骨下方吸了一个红印子出来。
  结束后,他像往常一样,把她搂在怀里,趴在她的耳畔同她东拉西扯的闲聊。
  不知为何,今日她十分心不在焉,他说三句,她才应答一句。
  她只双眼空空地盯着天花板,就像眼中的感情全部凝滞住了一般,眼角里流出的丝丝泪水濡湿了她的头发。
  直到他从她的口中听到了一句近乎残忍的话:
  “阿昭,要不我们和离吧。”
  陶金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吐出这样一句话,随后便羞愧地掩住了脸。
  “你什么意思?”
  秦思昭想起白天里顾时对他说的那番话,瞬间觉得有些恼怒,便追问道:
  “是和顾时有关么?”
  “是……我觉得我对不起你……”
  “怎么,那么不入流的东西,你还想给他名分?我连你丈夫都不配做了么?事到如今嫌我碍事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