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诱有点遗憾地慢吞吞爬起来,迷迷糊糊又看见那只黑猫在眼前蹲着,尾巴轻轻摆动,像是在邀请他。
  阿诱身体又歪了一下,肩头撞在墙壁上,虽然有点痛,但勉强算是稳住了身形。
  “喵。”黑猫轻轻叫唤了一声,扭身向后走去。
  阿诱恍惚着,问:“你要去哪里?”
  他跌跌撞撞,跟着那只黑猫往前走,穿过人潮和车流,迷迷瞪瞪混入了人群当中。
  没过一会儿,一辆低调的轿车停在路边,窗户降下来,林川臣看着停止在附近的定位标,脸上神情多少有些焦躁,说:“去查路边的监控。”
  “先生,查到了,往十一号街去了。”
  “去那里做什么。”林川臣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放下阿诱,说什么不管不顾的话,其中有多少是气话,有多少是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或许,阿诱也知道。
  阿诱什么都知道,所以耍弄起自己来的时候,总是得心应手。
  林川臣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这几天睡得不好,公司在和邓飞的企业争夺市场占有率,商战期间每一个不恰当的决策都有可能导致企业走向灭亡。
  再加上自己手上那一份毒品交易链条的名单,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处理情情爱爱上的事情了,他心觉阿诱或许也不是因为情爱之事和自己拉扯不清,只是想找个机会离开自己。
  他给了阿诱这个机会,他想把阿诱送到安全的地方,但也早就预料到他关不住阿诱。
  他总有办法离自己而去。
  林川臣关上车窗,正要让司机继续往前开,忽然看见巷子口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林川臣怔了怔,是柳初夏。
  他匆匆下了车,对方靠近了,林川臣才注意到她有些着急的神色。
  没等开口,柳初夏倒先问道:“阿诱呢?”
  林川臣愣了一下,“他……”
  “他给我发消息,说有事情找我,但我等了他很久没见人来,他没和你一起?”
  “我……”林川臣嗓间有些干涩,艰难道,“我把他赶走了。”
  柳初夏愕然道:“什么?”
  “我把他赶走了,”林川臣语气有些轻,“我和他闹了点矛盾,之前和他说想把他送回c国,但看他那个样子或许是不想走的,这边也一直有人盯着,所以我想找个借口把他送走,那些人或许就不会盯着他了,可阿诱打晕了我的两个保镖,又丢了戒指,我现在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啪!”话音未落,柳初夏竟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林川臣耳畔嗡嗡直响,像是阿诱刚走他便丢了魂,哪怕这样也怔怔站着,半晌没什么反应。
  “你简直糊涂!”柳初夏怒道,“他是一个痴呆症患者你应该看好他!而不是想尽办法把他从自己眼前推开!”
  “痴呆?”林川臣如遭雷轰,像是突然听不懂人话,“谁是痴呆症患者?阿诱?”
  【作者有话说】
  林川臣终于知道了,要开始追妻咯
  明天见,晚安!
  ◇
  第41章 可是阿诱什么都没给他
  柳初夏见他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也回过味儿来。
  阿诱居然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林川臣。
  生了绝症这样大的事,难道不应该告诉自己最亲近的人吗?
  柳初夏唇瓣张了张,忽然也有了点茫然,问:“他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林川臣头脑一片空白,喃喃道,“他……他什么时候生了病……”
  “上个月查出来的,是路易体认知症,这个病和常见的阿尔兹海默症不同,幻觉幻听,类帕金森,还有可能患上卡普格拉综合症,除此之外小一些的症状可能也会有,比如吞咽困难导致食欲不振,肢体僵硬,协调能力变差反复摔倒等。”
  柳初夏观察着林川臣的脸色,又问:“这些,是不是都有发生过?”
  林川臣脸色苍白,带着浓郁的疲倦,像是灵魂早已经死去,只剩躯壳还在站着。
  他什么都没说,那些话听进耳朵里,变成无数闪回的画面。
  阿诱一次次摔在自己面前,重伤噩梦时的惊恐挣扎,还有那天晚上冲进卫生间里的小蛋糕,这一刻这些画面像是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尖锐讥笑的怪物,厉声嘲弄他的愚笨。
  林川臣怔怔站着,半晌,保镖气喘吁吁跑过来说:“先生,人进了d区,那一片监控坏了,找不到了。”
  话音刚落,林川臣像是如梦初醒,急忙上了车,道:“快去d区!”
  他知道阿诱去了哪里。
  d区。
  田武集团的总部便在那里,那是田武家族的地盘。
  a国这几年几大商业世家犹如东汉末年的军阀势力各自盘踞一方,这么多年来,除了商业上的竞争,平时在军火毒品等灰色产业上也多有摩擦。
  林川臣上位做了林家家主之后,林家旧的势力被洗清,也不再接触这些被法律所禁止的产业,从此便从几大竞争势力中脱离。
  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其他家族将虎视眈眈的视线转移,反而愈发贪婪地盯紧了林家的市场,等着有朝一日将其吞并。
  柳初夏跟着林川臣上了车,因为母亲的缘故,她和林川臣关系还算不错,林川臣叫柳无忧一声伯母,待柳初夏也如妹妹,于是有些话也没必要遮掩,实话实说道:“费伊是田武集团董事的私生子,那段时间我回国碰到刺杀,身边死了几个人,怕他们盯上阿诱,所以招了个新的枪手。”
  “田武便将他儿子送了过来,以为我不知道,又或者知道我能猜出来,但没把这个儿子的命放在心上。”
  林川臣觉得费伊这个人没什么用,枪法也就一般,他虽然是个商人,却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真论起准头,或许费伊的枪法还不如自己。
  但留着费伊本来也是为了替阿诱挡枪,他不知道阿诱为什么总是看不惯费伊,分明他从前对其他人也不像这样喜恶分明。
  他猜不透,现在也没有猜的必要。
  阿诱一个人跑去刺杀邓飞,顺手把费伊打成了筛子,尸体现在还在警方那里等人认领。
  田武有意放弃掉这个暴露身份的蠢货,也没叫人去警局,反而将枪口对准了林家,说是要让林川臣偿命,这两天一直有人在林家附近徘徊,虽然别墅有军方保护,但终究存在隐患。
  林川臣才想着找机会将阿诱先送走,没想到理由倒是找到了,却是那样让人难受的原因。
  现在,又让他知道了阿诱原来还生了病。
  林川臣焦躁不安地坐在车上,柳初夏似乎还和他说了什么,他心不在焉,也没有听清,只是一直想着阿诱的事情。
  他心说阿诱确实是薄情的,十年的相处,原以为已经亲密无间,原来阿诱根本没有放下过防备坦诚相待,一个接一个的秘密藏在心里不可言说似乎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却连生病也故意瞒着。
  林川臣自知自己因为儿时的缘故总是多疑,但在阿诱面前也自惭形秽,根本比不上阿诱半分。
  他叹了口气,心中却并未轻松,只觉得格外焦虑。
  他知道阿诱有自己的想法,要真是去找了田武,想先下手为强,他一个人,又生了那样的病,岂不是羊入虎口。
  车辆混入车流,向着前方行驶而去了。
  下午一点,一辆很低调的商务轿车停在田武集团办公楼下,门口的助理帮忙开了车门,紧接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胖男人从车里下来。
  他还在打着电话,似乎在和什么人争论,情绪有些激动。
  他往办公楼里走,丝毫不曾注意到,激光的红点正落在他的后脑上。
  阿诱在不远处破旧的危房窗口趴着,端着刚刚从附近仓库搜刮来的狙击枪,瞄准着田武的脑袋。
  他来时已经在附近躲着当了一会儿融化的冰激凌了,睡过一觉之后精神好了很多,这才一路找来田武集团。
  阿诱轻轻呼吸着,长长吐出气,心想,他不能再失手了。
  尽管他现在空间判断能力出现了严重的下滑,失不失手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阿诱又集中注意力瞄准着田武,对方脑袋消失在门口的前一瞬,他迅速扣下了扳机。
  “砰!”
  一瞬间,子弹打碎了玻璃门,触发了警报。
  阿诱心道不妙,他从倍镜里看见田武惊慌失措的面容和周围慌乱寻找子弹来源的保镖,阿诱担心田武驾车逃走,于是便直接从窗口翻了下去,借着依楼而生的粗壮梧桐树径直落到地上,像一只猫儿似的打了个滚便顺势起了身,匿着身形迅速追击而去。
  集团周围已经警戒起来,田武被助理护着匆忙要回车上。
  刚钻进车里,几发子弹顿时打碎了后挡风玻璃,紧接着血雾炸开,助理半个脑袋开了花,倒在田武身边。
  他吓了一跳,着急自己钻进驾驶位,像自己开车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