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她在地板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画纸。她盘腿坐在地上,周围散落着几本时装设计的杂志和建筑结构图册。
  她脑海里,反复回想着白天试过的那些婚纱,那些柔软的、象征着顺从与美丽的蕾丝和纱裙。最终,她拿起画笔,她不擅长画画,只能勾勒出自己想要的感觉。
  紧接着,是一件婚纱店的雏形被她画了出来。
  她在肩部和后背处,用细细的笔触,勾勒出了一对由麦穗和橄榄枝交织而成的翅膀图案。那图案,与初光基金会的logo遥相呼应。
  画完最后一笔,她看着图纸上那套英气又不失柔美的白色婚纱,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拿出手机,将设计图拍了下来,然后直接发给了沈砚舟。
  一分钟后,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简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你就打算穿着这个,在婚礼上把我帅倒吗?”
  “不可以吗?”简初靠在沙发上,晃着腿,故意反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那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纵容和爱意:
  “可以。”
  “你穿什么,都好看。”
  挂了电话后,沈砚舟看着画工抽象的设计图纸,把它发给了一个纽约的独立设计师。
  婚礼前一周,两人的单身派对,没有分开办。沈砚舟在鼓楼包下了一间他们常去的livehouse,把所有最好的朋友,都请到了一起。
  酒吧里,灯光柔和,音乐轻快。沈歆乔第一个举起酒杯,站到了舞台上。
  “来来来!各位安静一下!”她拿着话筒,笑得眉眼弯弯,“今天,我们不谈工作,不谈理想,只为一件事!为了我这棵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小叔,终于要被人收了!也为了我们家初初,守得云开见月明!干杯!”
  众人善意地哄笑起来,纷纷举杯。
  霍斯庭也来了,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褪去了平日里的精英感,更像个温和的兄长。他走到沈砚舟面前,与他碰了碰杯,眼神是全然的真诚:“沈砚舟,简初是我见过的,最坚韧也最值得被爱的女人。你要是敢对她不好,”他顿了顿,笑了,“我一定会收拾你。”
  沈砚舟看着他,也笑了:“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另一边,陆也拉着他的新女朋友,也走了过来。他大方地对着简初举杯:“初初,恭喜你!那天在北戴河没赢过宋鹤,今天,我必须把主唱的位置抢过来,给你们唱首歌,就当是送份子钱了!”
  他说着,便跳上舞台,从宋鹤手里接过了吉他。
  “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送给我的好朋友,简初!祝你新婚快乐!”
  轻快的吉他前奏响起,陆也的歌声清朗而真诚。酒吧里的所有人都跟着旋律轻轻晃动,沈歆乔即兴地为他弹起了键盘伴奏。
  简初坐在吧台边,看着眼前这热闹又温馨的一幕,看着那些真心为她高兴的朋友,眼眶一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沈砚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没想到,”简初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我还能有这样的时候。”
  “以后,你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候。”沈砚舟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你的朋友,以后也是我的朋友。”
  简初转过头,看着他,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满天星光和自己带笑的倒影。
  她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不远处,沈歆乔看到这一幕,立刻怪叫一声,对着话筒大喊:“诶诶诶!那边那两位新人!注意一下影响啊!我们这儿还有未成年人呢!”
  全场,再次爆发巨大的哄笑声。
  等到席间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简初凑到沈歆乔身边,趁着周围人热闹没人注意,小声问了句:“怎么没叫宋鹤来?”
  沈歆乔原本还挂着笑,闻言却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的为难。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我骗了他,”她声音很低,像是在怕被酒精里的真心听出来,“就觉得,这口气一直堵在这儿,开不了口。”
  简初没再追问。感情里的事,外人都插不上嘴。她只是轻声靠近沈歆乔耳边说:“有些话,真没那么难开口。你越拖,越难受。”
  沈歆乔抿了一口啤酒,眼神有点沉,“你说得对,可是……有时候,人谎话说多了,反倒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实话。怕一开口,什么都塌了。”
  第53章
  简初静静看着她,心里也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慨。她拍了拍沈歆乔的手,什么也没再劝——有些道理,终归要自己走到那一步才肯说出口。
  随后,简初就去拉沈砚舟回家。
  婚礼那天,天气好得不像话。
  地点就选在了那块属于简初父亲的土地上,新落成的初光基金会办公楼前的草坪上。
  没有繁复的布置,只有蓝天、白云,和几十位最亲近的家人与朋友。
  上午,酒店的化妆间里,简初安静地坐在镜子前。
  沈歆乔和柳佳在她身边忙前忙后。沈歆乔举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摄着,嘴里不停地赞叹:“我跟你说,你今天帅爆了!我敢说你是全北京最酷的新娘!”
  柳佳则细心地为她整理着那件白色婚纱的领口,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沉静、容光焕发的好友,由衷地笑了:“真好,初初。你终于找到了一个我们大家都看上的男人,不至于以后在闺蜜群吐槽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沈家大宅里。
  沈砚舟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独自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领结。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缓步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儿子身后,伸出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领结,仔细地,为他重新打理好。
  “紧张吗?”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沈砚舟看着镜子里,父亲花白的头发和自己挺拔的身影,摇了摇头,笑了。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与笃定。
  “爸,”他说,“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确定过一件事。”
  沈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有些泛红:“好。你妈妈要是能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婚礼仪式在正午的阳光下开始。
  宾客们都已落座。沈砚舟站在草坪尽头的白色拱门下,安静地等待着。当音乐响起时,他看着那个手捧着一束白色马蹄莲的女人,独自一人,踩着阳光,一步一步,坚定地朝他走来。
  没有父亲的交接,没有繁琐的仪式。她就是她自己,完整、独立,走向她的爱人。
  两人在拱门下站定,相视而笑。
  没有司仪,只有他们彼此的誓言。
  沈砚舟先开了口,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草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简初,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只有两样东西,盈利报表和亏损报表。是你教会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东西,比如正义、理想和爱,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谢谢你,让我的世界,有了光。”
  简初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握着话筒,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沈砚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他们为彼此戴上戒指。
  在所有亲友的注视和祝福声中,沈砚舟低下头,温柔而郑重地,吻住了他的新娘。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在他们身后,是那栋以初光为名的建筑,象征着简初的理想,和她父亲的希望。
  他们的蜜月旅行,没有选择热门的海岛或繁华的都市。深秋时节,沈砚舟带着简初,登上了飞往挪威朗伊尔城的飞机,一路向北,去往世界的尽头。
  他们在斯瓦尔巴群岛,住进了一间拥有全景玻璃穹顶的雪橇小屋。
  入夜,壁炉里的火光烧得正旺,将小小的木屋映得温暖如春。
  屋外,是冰川和苔原构成的景色,一片寂静。
  简初和沈砚舟裹着同一条厚厚的羊绒毯,靠在沙发上,透过头顶巨大的玻璃穹顶,看着深蓝色的夜幕。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淡绿色的光带,毫无预兆地,在夜空中亮起。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绿色、紫色、粉色的光芒,像巨大的、无声的烟火,在天幕上舒展、流动。
  “真美。”简初靠在他怀里,轻声感叹。
  沈砚舟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很低:“我母亲生前,最想看的就是极光。她说,那是逝去的灵魂,在天上跳舞。”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悲伤,简初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
  就在那漫天绚烂的极光之下,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
  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细密的、晶莹的雪,像被揉碎的星辰,从夜幕中无声地坠落,轻轻地、温柔地覆盖在他们的玻璃屋顶上,也覆盖了整个寂静的北极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