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骂老天骂朝臣,怨天尤人。
  师离忱叫人把他绑在了金銮殿前的柱子上,晾他个三天三夜,没水没粮,呼救也没人搭理,还会被上朝的百官偶尔瞻仰。
  终于他受不了了,被太阳晒得去邪,他敢造反不敢自裁,老实的被送回府邸继续幽禁。
  其余涉及刺杀的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该杀的杀,该死的死,活口?别想有活口。师离忱本是要把鹿亲王也处置了,一个免死金牌,可免不了两次死。
  但想了想,没动手。
  鹿亲王只是个替罪羊,监察司查出鹿亲王被幽禁之前,递给润州总兵的消息,其中有两则传回了京都,被禁军接收。
  押运菜蔬时,又递给了采蔬司的公公,最后路上辗转反侧,过了几道人传递到了太后手里。
  师离忱都听笑了。
  难怪太后安安分分那么久,原是趁着今年新的宫人进来,重新收买的一波人心,以便传递消息。
  这些人不知之前太后宫中被血洗过,那事也做得隐蔽,宫人们哪怕听到风声也不敢乱传。
  再者镇国公是忠于君的可信之人,可他手底下的人未必,太后又是镇国公的嫡亲胞妹,借个名头办事,很简单。
  就像是新进宫的宫人,哪怕被警告过也不会长记性。毕竟言语上几句告诫罢了,哪里比得过摆在眼前的,白花花的雪花银。
  财帛动人心呐!
  ……
  太后的爪牙都被拔了,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但她有和南晋联络的渠道,替鹿亲王传点消息不难。
  这么一想,便全通了。
  师离忱闭目吐出一息——
  鹿亲王起兵谋反之前,就想好了死士的去路。
  若是成功,这些死士按捺不动。若是失败,由南晋埋伏在京都的暗探来做推手,推波助澜,找机会刺杀。
  这种事,南晋向来乐意相助,左右他不亏。
  成功了换一个有猪脑子的皇帝,南晋帝能乐开花。失败了就是往里搭了个探子。
  “和亲。”
  师离忱提笔写下国书,盖上印信,眸波平静中透出几分疯狂的意味。
  既然那么想和亲,那就和!
  百官一时摸不清圣上到底怎么想的,忽然就松了口……反对派上奏弹劾,赞成派反对反对派弹劾,朝会上又吵闹了起来。
  而裴郁璟。
  刚恢复一点精神气。
  天塌了。
  *
  “你只要我的,说着只要我的。”
  裴郁璟眼底是要汹涌溢出的狂热偏执,想把帝王一块烧了,嘴角笑容残忍:“你白天娶和亲公主,晚上一定能见到变成鱼脍的公主……你见过我的刀工,可以把她的皮肉片到薄如蝉翼。”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躯有些轻微战栗,似乎激动到了某种阈值,死死凝视着师离忱。
  师离忱被他言语中的血腥,激得抖了抖。
  不是害怕,是有些兴奋,不过他对片活人公主鱼脍没兴趣,是想到裴郁璟如果被片成鱼脍,清洗干净血渍,皮肉晶莹透光,挂在同样森白的骨架上……
  够了。
  师离忱及时住脑,深吸一口气,随便在裴郁璟嘴角嘬了一口,“……谁说朕要娶她了。”
  他低笑道,“和亲未必能成,再者就算成了,宗亲也能娶。先前在千鹤楼大肆摆春华宴的小郡王,你不是见过?他还没成婚呢。”
  皇宫养着这帮酒囊饭袋的宗亲,好不容易有能用得上的地方……总得出出力吧?否则师离忱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养着他们。
  唇边似乎还残留了圣上的淡淡香气,裴郁璟身上那股蠢蠢欲动的气势几乎是立刻平息了下来。
  他舔了舔,意犹未尽地盯着师离忱的嘴唇,看着师离忱说话间一张一合,里头柔软嫩色与冷白贝齿。
  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
  第78章
  夜间太医来给圣上瞧了瞧。
  原本师离忱后背所磕碰到的青紫就很严重,经过这两日的显化,淤青看起来更多了,后腰,小腿,膝盖,简直触目惊心。
  依太医所言,不能再放任下去,必须要用药酒擦了推开才行。
  乐福安这会儿解了毒,已无大碍,脸色还有些惨白就回了御前,听闻此事,急得要夺过药酒给师离忱擦上。
  可毒解了伤还没好,见他一动就牵扯到肩头的伤,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师离忱都担心他随时晕过去,赶紧叫福生,“把你师父搀下去,伤没养好之前别回御前,一把年纪了少折腾些。”
  乐福安苦着脸,“圣上,老奴……哎哟!”说话间又闪着腰了,再留下只能拖后腿。
  如此便不好留在御前,乐福安遗憾地叹了叹,只能妥协一瘸一拐的被福生搀着离开。
  推开淤青的活就交给郞义了。
  裴郁璟端着熬好的药回来,就见郞义半跪在圣上身前,将宽松寝衣裤腿往上卷,脸色骤黑,差点没把碗砸在郞义头上。
  他快步过去,把人挤开,抢走了药酒,沉声道:“我来。”
  郞义蹙眉。
  师离忱摆摆手道:“下去吧。”
  郞义恭敬行礼退下。
  “砰!”
  郞义一走,裴郁璟顺便去把殿门关严实了,扭头对上师离忱含笑的眸子,先把药碗端到师离忱面前,“……喝药。”
  师离忱笑他,“醋劲真大。”
  裴郁璟去净了手,然后才将药酒往手上倒,搓热的掌心,才半跪在师离忱面前,将线条流畅的修长脚踝搭在腿上,轻轻在淤青的地方推拿。
  “嘶——”
  师离忱眉心微拧,有些疼,但也有些舒服。裴郁璟的手心很暖,热乎乎的又带上药酒的清凉,让淤青的位置不再那么刺痛。
  “知道我醋劲大,就离那些小白脸远一点。”
  裴郁璟给小皇帝揉着膝盖,又在白皙的小腿上捏了捏,帝王冷白娇嫩的肌肤,与他的手背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师离忱倾身,在他眉心亲了一口,“朕看你不在,郞义也是习武之人,让他来推挺合适的。”
  裴郁璟挑眉道,“……圣上是不想喝药吧?我温好了才拿来的,等会儿凉了。”见师离忱不为所动,他道,“嗯……我还带了你爱吃的果脯。”
  师离忱重新倒回了椅子,眯起眸子看裴郁璟。
  裴郁璟低笑道:“从宫外带来的,在怀里。”他将占满药酒的双手呈在师离忱面前,“不方便拿。”
  他不方便拿,师离忱方便。直接从裴郁璟怀中拿出了油纸包,打开来捻了两颗吃起来。
  裴郁璟看他光吃果脯,不动旁边的药碗,嘴角扬了扬道:“圣上或许听过,以口渡药?”
  师离忱懒懒睨了他一眼,“那叫耍。流。氓。”
  裴郁璟道:“我想耍。”
  这厮愈发不要脸皮了。师离忱哼笑一声,到底拿起了那碗药,一饮而尽,随后又吃了两枚果脯压一压口中的味。
  但怎么着好像都有残留的药味。
  师离忱砸吧了一下嘴,忽地伸手捏住裴郁璟的后颈,俯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唇瓣,试图把这股药味散过去。
  裴郁璟不忍手上的药酒染到师离忱身上,克制了会儿,没抵住诱惑,身子往前压了压,反叼住了圣上的下唇,使劲嘬了一口,“现在算不算圣上对我耍。流。氓?”
  “属狗的你。”师离忱退开,心里头也舒服了,轻踹了踹裴郁璟,“快些,朕乏了。”
  背上的淤青还没推呢。
  *
  国书寄出。
  南晋得到信,让和亲公主即刻启程,另外又派了使臣前来。
  不过碍于有使臣死过的前车之鉴,南晋因为谁出使这事又相互推诿折腾了一番,才得下定论,由二皇子出使,以表对此次和亲的重视。
  师离忱把探子来信放下,瞥眼瞧见窗户边缘,悄悄冒出来的一个摇晃的风车,哼笑道:“幼稚,出来。”
  师旭趴在窗沿,手里拿着风车拨弄着,“皇兄,伤好些了吗?”
  师离忱懒洋洋道:“你要是不来烦朕,朕好得或许快一些。”
  “那完蛋了。”师旭道,“皇兄怎么知道臣弟最近打算住在宫中?”
  师离忱揉了揉眉心,“你这么闲,不如去大理寺帮一帮夏时重办案,再不济……”
  话头一顿,他忽然想起搁置许久的出海规划,在旁边的奏折堆里找了找,丢给了师旭,“顺庆府渡口有胡商停靠,前些日子收到顺庆州府的奏疏,说是截住了今年过来的胡商,朕真愁安排谁去,你瞧瞧看有没有兴趣去办。”
  师旭打开看了两眼,又将目光落在师离忱身上,叹道:“……皇兄就知道打发我去远的地方。”
  师离忱垂眼抿一口茶,不答。
  师旭抱着奏折,应道:“知道了,皇兄给我拨调两个人,这就去办。”
  师离忱颔首:“注意安全,去吧。”
  *
  鞑靼势头太过凶猛,南晋急于寻求出路,以最快的速度将和亲公主送至边关,月商派出了房云哲与穆子秋一同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