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神羲倒也没有问女妪把煜尧怎么了，从生灵界中诞生的任何生灵，都是没办法弑神的。但当时那种情况，神羲只有那样说，才能让女妪心里好受些。
可她也是真心的，就像当初，她对长昀说“想杀就杀”时一样。
不是说身为天神，犯下的罪就不是罪了。
天神也有天神的偿还方式。
阿韶却没跟着魔族守在外界，神羲往深处走了一段后，看到了正闷着头抵挡戾气的小凤凰。
“你做什么？”神羲纳闷地问了句。
阿韶涨红着脸，周身火光熠熠，汗流浃背，瞪圆了眼不服输地说道：“我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好不容易涅槃了，竟还争不过这玩意！”
长昀都能在里头好好的，虽然昏过去了，但也看不出有多痛苦挣扎的样子。
她怎么就不行了？
神羲鼓励般地点了点头，掠过她朝前走去，步调闲散得像在哪处花园似的。
阿韶眨了两下眼，也学她走路，可那些戾气马上凶恶地啃咬过来，令她不得不御起更多的灵力抵挡。
阿韶：“......”
烧死算了！随着她心里的嚎叫，戾气在一片炽热的火焰中愤怒地燃烧起来。
第77章
神羲放心地让阿韶自己琢磨突破，而昏暗之中的煜尧仍然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半边脸沾了泥，显得格外狼狈。
戾气尚未完全消散，但也不会再不知死活地朝天神身上挨。
神羲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了一会，若是强行将人唤醒，休养神魂免不了又要花费一段时间，别厄还没来，先把自己作死了。
魔地的动荡还能将他也吸引过来，倒是出乎意料。
她默念事不过三，随后神色冷淡地上前半蹲在地上，抬手点在自己额心，牵出一缕神识，与他相连。
但没有那么顺利。
煜尧的神识不愿意接纳她，甚至隐隐显出排斥之意，也不知是不信任她，还是藏着什么不想被她看见。
神羲也不在乎，轻而易举地强行侵入了他的神识，打算直接将人拉出来。
可她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场景，同样是十万年前，月陨落的那一刻。
而在月陨落后不久，恢复过来的昱也紧跟着沉入了生灵界，意识到月做了什么后，他几乎立刻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和她一起用自己的全部神力挽救了摇摇欲坠的生灵界。
昱、月二神接连陨落，当时的月不知道，后来经历过岁穗那一世的神羲也都知道了。
尽管月的初衷是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并不会按着她的意愿来，她也左右不了昱的想法。
昱其实没有什么陨落的必要，她想。
经此一遭后，月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只因为是羲，才能留存那些记忆。
可昱散尽神力，还有归来之日，还能收回神力，那他大可以好好留在神界，也照样能让生灵界诞生。
这样的“同生共死”，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
看完一遍之后，神羲就把即将再次投身生灵界的昱揪了出来，可那道身影在她指尖碎成了光点，她瞬间明白过来，在真正的煜尧即将勾住她指尖时，将手收了回去，同时侧过了身。
煜尧虚拢了下掌心，转眸看她，无奈道：“你如今对我倒是避如蛇蝎，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神羲不太理解地挑着眼梢：“你哪里看出我是生气了？”
“如果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不能和以前一样？”煜尧耐心地询问着，心念变化之下，他们又回到了神界，很遥远之前的神界。
曾经的种种在瞬息中重现。
有月和昱谈笑时的场景，携手创造生灵的场景，一起搭建屋舍的场景，桩桩件件，数不胜数。
他们确实相伴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很多关系，也确实不是从开头就是坏的。
可坏了就是坏了。
神羲淡漠地扫过这些浮光掠影，已经明白从她进来开始，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煜尧希望她看见的。
这人或许压根没陷进什么执念，只是在等她进来叫他。
神羲平静地挥散了遥远的旧日时光，带着点冷漠地开口：“你总说以前。可我大约忘了告诉你，我最厌烦有人将我和月混为一谈。”
尤其是你。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深处逐渐浮现些许讽刺，只轻轻眨了一下，万物便换了副模样。
神羲弯了弯唇角，却没什么笑意，语调也散漫：“你那么执着地想让我重新变成月，怎么就只记些无关紧要的事？”
话音刚落，两人争吵的一幕幕就出现在眼前。
争吵的源头是浊气该不该存在。
昱始终认为是浊气阻碍了生灵界诞生，那种污秽的东西不值得在意，也不需要存在。月却觉得万物存在都有其合理性，他们不该过多干预，应当顺其自然。
一开始还会争执，到了后面就是昱单方面叫嚷，甚至用上要求和命令的口吻，月也懒得理他。昱虽是第一位天神，可他们之间并无尊卑之分，平起平坐，她没必要事事都听他的。
瞥见煜尧逐渐凝重的脸色，神羲淡淡地问道：“你是将这些都忘了不成？”
除了这些，还有他擅自清除浊气，背着她虐杀长昀一事，可神羲并不想再跟他争执下去，已经够了。
煜尧一动不动地垂着眼眸，在她将要破开执念之境时，低声问道：“是因为这些吗？”
事实证明，有浊气的生灵界也能发展得好好的，他可以不管什么清气浊气，魔族也随他们去，这都不重要。
“真的......是因为这些吗？”
煜尧凝望着她决然的背影，语调艰涩。
让他深陷执念，又不想被她看见的，自然不会是这些，是他在神界日日夜夜对她的思念，是无数次看着她背影、走在她身侧时想要牵起的手，是经年累月的陪伴，不可替代的存在，万万年藏在心中、来不及说出的爱意。
煜尧闭了闭眼，声线低哑不似往常：“难道，不是因为那只厄吗？”
神羲没有回答，在煜尧提到长昀时，有一瞬间，她开始思索起，仅靠自己，能不能诛灭即将到来的敌人们。
她的沉默让煜尧更加苦涩，像是有无法言喻的痛苦正在吞噬啃咬心脏，他停顿许久后，嗓音逐渐漫上一层悲凉：“就那么喜欢他吗？”
半晌，神羲淡淡地“嗯”了一声。
煜尧突然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实在可笑至极，他指尖微动，被深切的嫉妒驱使着终于要将那些原本藏起来的画面完完全全地展露在她面前。
告诉她，全告诉她，她会如何？
绚烂的光影在他们身侧点亮，从模糊逐渐真实，伴随着煜尧低沉隐忍的语调：“你知道么，我其实——”
话音未落，那些尚未成形的记忆碎片被人轻飘飘地抹去，神羲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脸上的神情和开口时的嗓音却都无比认真：“我不想知道。”
轻柔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中流淌，冻结成冰，煜尧头脑恍惚，感觉自己垂落的指尖都是僵冷的。
别喜欢他，行不行？
你怎么可以，喜欢一只厄呢？
可煜尧说不出口，难以忍受的痛意似要将他淹没，他只能一眨不眨地看着神羲打碎这片执念之境，从裂隙里泄露出的灵光拂在她飘扬的衣裙之上，却好像永远都照不到他了。
*
神羲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而阿韶也凑了过来，她浑身湿淋淋的，脸上却很激动。
“神君！”
阿韶刚要告诉她自己一路走来抵抗戾气的感悟，却看见倒地的煜尧脸色忽然变得很差，满是颓废之气，她惊得退了一步，怔怔地问：“昱神，这是怎么了？”
神羲视线冷冷地从煜尧身上划过，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死不了。”
带着讯息的光点朝神界飞去，不多时，风尘仆仆的绯衣男人落了地，愁容满面。
“羲神。”
炎阳垂首行了个礼，蹙眉瞥着昏迷不醒的昱神，想过去又不敢动，于是颇为担忧地开口：“昱神他......”
“伤到了神魂，你将他带回神界吧。”
神羲自己是不可能亲自照顾煜尧的，炎阳向来喜欢跟在他后头，想来是十分愿意干这些事。
不料炎阳摸了摸脑门，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我的神殿还没修好......”
毕竟修了一半就被风俞带着一起去见神祖了。
突然，他眼睛又亮了亮，“不知羲神能不能将昱神的神殿从虚空里放出来？”
炎阳自己没那个本事打开昱神的虚空，而先前昱神因为没有完全收回神力，只能一直暂住在他殿里，确实也不太合适。
神羲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两眼。
就你那几个破屋子还要修多久？
她也没兴趣去煜尧的虚空走一遭，随口道：“那就将他扔这吧。”
可她也是真心的，就像当初，她对长昀说“想杀就杀”时一样。
不是说身为天神，犯下的罪就不是罪了。
天神也有天神的偿还方式。
阿韶却没跟着魔族守在外界，神羲往深处走了一段后，看到了正闷着头抵挡戾气的小凤凰。
“你做什么？”神羲纳闷地问了句。
阿韶涨红着脸，周身火光熠熠，汗流浃背，瞪圆了眼不服输地说道：“我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好不容易涅槃了，竟还争不过这玩意！”
长昀都能在里头好好的，虽然昏过去了，但也看不出有多痛苦挣扎的样子。
她怎么就不行了？
神羲鼓励般地点了点头，掠过她朝前走去，步调闲散得像在哪处花园似的。
阿韶眨了两下眼，也学她走路，可那些戾气马上凶恶地啃咬过来，令她不得不御起更多的灵力抵挡。
阿韶：“......”
烧死算了！随着她心里的嚎叫，戾气在一片炽热的火焰中愤怒地燃烧起来。
第77章
神羲放心地让阿韶自己琢磨突破，而昏暗之中的煜尧仍然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半边脸沾了泥，显得格外狼狈。
戾气尚未完全消散，但也不会再不知死活地朝天神身上挨。
神羲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了一会，若是强行将人唤醒，休养神魂免不了又要花费一段时间，别厄还没来，先把自己作死了。
魔地的动荡还能将他也吸引过来，倒是出乎意料。
她默念事不过三，随后神色冷淡地上前半蹲在地上，抬手点在自己额心，牵出一缕神识，与他相连。
但没有那么顺利。
煜尧的神识不愿意接纳她，甚至隐隐显出排斥之意，也不知是不信任她，还是藏着什么不想被她看见。
神羲也不在乎，轻而易举地强行侵入了他的神识，打算直接将人拉出来。
可她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场景，同样是十万年前，月陨落的那一刻。
而在月陨落后不久，恢复过来的昱也紧跟着沉入了生灵界，意识到月做了什么后，他几乎立刻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和她一起用自己的全部神力挽救了摇摇欲坠的生灵界。
昱、月二神接连陨落，当时的月不知道，后来经历过岁穗那一世的神羲也都知道了。
尽管月的初衷是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并不会按着她的意愿来，她也左右不了昱的想法。
昱其实没有什么陨落的必要，她想。
经此一遭后，月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只因为是羲，才能留存那些记忆。
可昱散尽神力，还有归来之日，还能收回神力，那他大可以好好留在神界，也照样能让生灵界诞生。
这样的“同生共死”，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
看完一遍之后，神羲就把即将再次投身生灵界的昱揪了出来，可那道身影在她指尖碎成了光点，她瞬间明白过来，在真正的煜尧即将勾住她指尖时，将手收了回去，同时侧过了身。
煜尧虚拢了下掌心，转眸看她，无奈道：“你如今对我倒是避如蛇蝎，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神羲不太理解地挑着眼梢：“你哪里看出我是生气了？”
“如果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不能和以前一样？”煜尧耐心地询问着，心念变化之下，他们又回到了神界，很遥远之前的神界。
曾经的种种在瞬息中重现。
有月和昱谈笑时的场景，携手创造生灵的场景，一起搭建屋舍的场景，桩桩件件，数不胜数。
他们确实相伴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很多关系，也确实不是从开头就是坏的。
可坏了就是坏了。
神羲淡漠地扫过这些浮光掠影，已经明白从她进来开始，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煜尧希望她看见的。
这人或许压根没陷进什么执念，只是在等她进来叫他。
神羲平静地挥散了遥远的旧日时光，带着点冷漠地开口：“你总说以前。可我大约忘了告诉你，我最厌烦有人将我和月混为一谈。”
尤其是你。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深处逐渐浮现些许讽刺，只轻轻眨了一下，万物便换了副模样。
神羲弯了弯唇角，却没什么笑意，语调也散漫：“你那么执着地想让我重新变成月，怎么就只记些无关紧要的事？”
话音刚落，两人争吵的一幕幕就出现在眼前。
争吵的源头是浊气该不该存在。
昱始终认为是浊气阻碍了生灵界诞生，那种污秽的东西不值得在意，也不需要存在。月却觉得万物存在都有其合理性，他们不该过多干预，应当顺其自然。
一开始还会争执，到了后面就是昱单方面叫嚷，甚至用上要求和命令的口吻，月也懒得理他。昱虽是第一位天神，可他们之间并无尊卑之分，平起平坐，她没必要事事都听他的。
瞥见煜尧逐渐凝重的脸色，神羲淡淡地问道：“你是将这些都忘了不成？”
除了这些，还有他擅自清除浊气，背着她虐杀长昀一事，可神羲并不想再跟他争执下去，已经够了。
煜尧一动不动地垂着眼眸，在她将要破开执念之境时，低声问道：“是因为这些吗？”
事实证明，有浊气的生灵界也能发展得好好的，他可以不管什么清气浊气，魔族也随他们去，这都不重要。
“真的......是因为这些吗？”
煜尧凝望着她决然的背影，语调艰涩。
让他深陷执念，又不想被她看见的，自然不会是这些，是他在神界日日夜夜对她的思念，是无数次看着她背影、走在她身侧时想要牵起的手，是经年累月的陪伴，不可替代的存在，万万年藏在心中、来不及说出的爱意。
煜尧闭了闭眼，声线低哑不似往常：“难道，不是因为那只厄吗？”
神羲没有回答，在煜尧提到长昀时，有一瞬间，她开始思索起，仅靠自己，能不能诛灭即将到来的敌人们。
她的沉默让煜尧更加苦涩，像是有无法言喻的痛苦正在吞噬啃咬心脏，他停顿许久后，嗓音逐渐漫上一层悲凉：“就那么喜欢他吗？”
半晌，神羲淡淡地“嗯”了一声。
煜尧突然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实在可笑至极，他指尖微动，被深切的嫉妒驱使着终于要将那些原本藏起来的画面完完全全地展露在她面前。
告诉她，全告诉她，她会如何？
绚烂的光影在他们身侧点亮，从模糊逐渐真实，伴随着煜尧低沉隐忍的语调：“你知道么，我其实——”
话音未落，那些尚未成形的记忆碎片被人轻飘飘地抹去，神羲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脸上的神情和开口时的嗓音却都无比认真：“我不想知道。”
轻柔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中流淌，冻结成冰，煜尧头脑恍惚，感觉自己垂落的指尖都是僵冷的。
别喜欢他，行不行？
你怎么可以，喜欢一只厄呢？
可煜尧说不出口，难以忍受的痛意似要将他淹没，他只能一眨不眨地看着神羲打碎这片执念之境，从裂隙里泄露出的灵光拂在她飘扬的衣裙之上，却好像永远都照不到他了。
*
神羲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而阿韶也凑了过来，她浑身湿淋淋的，脸上却很激动。
“神君！”
阿韶刚要告诉她自己一路走来抵抗戾气的感悟，却看见倒地的煜尧脸色忽然变得很差，满是颓废之气，她惊得退了一步，怔怔地问：“昱神，这是怎么了？”
神羲视线冷冷地从煜尧身上划过，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死不了。”
带着讯息的光点朝神界飞去，不多时，风尘仆仆的绯衣男人落了地，愁容满面。
“羲神。”
炎阳垂首行了个礼，蹙眉瞥着昏迷不醒的昱神，想过去又不敢动，于是颇为担忧地开口：“昱神他......”
“伤到了神魂，你将他带回神界吧。”
神羲自己是不可能亲自照顾煜尧的，炎阳向来喜欢跟在他后头，想来是十分愿意干这些事。
不料炎阳摸了摸脑门，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我的神殿还没修好......”
毕竟修了一半就被风俞带着一起去见神祖了。
突然，他眼睛又亮了亮，“不知羲神能不能将昱神的神殿从虚空里放出来？”
炎阳自己没那个本事打开昱神的虚空，而先前昱神因为没有完全收回神力，只能一直暂住在他殿里，确实也不太合适。
神羲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两眼。
就你那几个破屋子还要修多久？
她也没兴趣去煜尧的虚空走一遭，随口道：“那就将他扔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