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萧宴宁气得来回踱步,等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一点,他才继续看太上皇送来的书信。
  太上皇表示,看到新生儿,自己仍旧很震惊,因为秦贵妃这次在船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每日精神抖擞不说,还能吃能喝能睡,就是偶尔看着渐渐圆起来的腰身有点叹息,说自己吃胖了许多。
  秦太后还在那里感慨,江南糕点可口,温度适宜,风水养人。
  等到了通州,秦太后开始不适,皇帝以为是水土不服,便召见御医把脉,说是准备喝点药调理调理身体,结果一把脉,御医都惊呆了,这哪里是水土不服,秦太后这分明是有喜了,而且都四个多月了。
  太上皇直接就傻了,他又惊又喜,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老来得子。本想第一时间告诉萧宴宁,谁让萧宴宁长了张乌鸦嘴,说让他和秦太后再生一个,结果还真生了一个。
  不过秦太后硬是拦着他不让他写信,秦太后有些惊羞,想等孩子出生后再给萧宴宁一个惊喜。
  萧宴宁看着信中的内容,整个人都麻了,这哪里是惊喜,这分明是惊吓。
  他什么世面没见过,秦太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早知道,他把太医院都给搬到通州。
  幸好,最终母子平安。
  萧宴宁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又过了几天,披麻戴孝的驿使就跪在了丹墀下,哭着说太皇太后病逝了。
  听到消息,萧宴宁一时间有些愣住了,真要说起来,他和这位祖母向来不睦,儿时的暗潮汹涌的博弈更是记忆犹新。
  如今斯人已逝,竟像是一本烂账突然被撕去了末页。
  其实这次江南之行,萧宴宁就有感,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位祖母了,现在听到人没了,心下也有些唏嘘和恍然。
  萧宴宁深吸一口气:“传旨,辍朝七日。”他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钟声从太庙方向层层荡开,惊起房檐下的宿鸟。
  白绸悬挂,默默注视着这悲喜轮回的皇宫。
  萧宴宁心情莫名,他有点挂念远在通州的太上皇,现在,心情最复杂的应该也是太上皇吧。
  太上皇,名珏。
  平王,名琅。
  琅,一种玉石,有洁白之意。
  珏,双玉相合却终究有缺,是缺口美玉的意思。
  太上皇当初执意让生母入京,不管是为了借机打压旧臣收拢权势,还是为了弥补以前缺失的东西。
  但真要说起来,他那祖母入京之后的一言一行也没给太上皇留太多面子。
  也许缺口的美玉本就比不上完整无损的玉石。
  而当晚,萧宴宁出了皇宫来到了宋宅,那里有梁靖送来的最新信件。
  梁靖表示剿匪暂时告一段落,南诏暂无异动,他很快就能回京和萧宴宁团聚。
  看到这个,萧宴宁眼中终于泛起点点笑意。
  他合上信,等着那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人归京。
  作者有话说:
  这个正文完结可能有点歧义,意思是治理国家得到的功绩这些不会细写了,会大致写一写,其他的还会继续。
  反正后面还有可多乱七八糟会收好尾。
  还有就是其实秦贵妃这个孩子应该很早就出生的,但是出于私心吧,一开始愣是没写,因为和萧宴宁的年龄太近。
  而且一开始想设定皇帝在萧宴宁之后无所出,是被人下药的缘故,后来没写,也没想起让皇帝多生几个,以至于现在这个冷不丁出现的孩子有点像是bug,这个处理的不好,等以后修文时,会修一下前面的内容┭┮﹏┭┮
  萧宴宁这个弟弟,还有萧珩康王的儿子萧喻,平王后代,后面都会提一嘴。
  第191章
  梁靖时隔数月再次回京,京城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不过对于他来说,热闹也好,寂静也罢,这些风景统统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目不斜视地穿过繁华的街市,骑着马急切地朝皇宫所在的方向奔去。
  他入宫时,萧宴宁早挥退了殿门前的宫人侍卫,独自站在殿门前等他,明黄的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梁靖心下又惊又喜,上前几步正要屈膝,年轻的天子已经快步走到他身边,温热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梁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萧宴宁含笑道:“我们这么多天没见,你别千万不要和我说那些生疏的话。”
  梁靖喉结滚动,原本的说辞在舌尖转了个弯,他望着对方明亮的星辰,千里奔袭带来的疲惫都化在了这抹暖色里。他反手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我回来了。”
  萧宴宁拉着他入了殿内,那厢砚喜悄悄走来,随手关上了殿门。
  萧宴宁道:“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两日。”
  案几上堆着未批的奏折,砚台里的墨迹半干,可以想象御案前的主人方才还伏案忙碌,听到消息立刻匆忙起身离开。
  梁靖从南境启程,他就在估算着梁靖回京的日子。他太了解梁靖的性子,知道他必定会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所以估算归期时,还特意在原有的基础上紧张提前了两日。可这人竟在他估算的日子里又提前了两天,这一路怕是没怎么停歇,都在赶路呢。
  “京城就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你这么慌张赶路做什么。”萧宴宁皱起眉头,目光扫过梁靖眼下淡淡的青影,想到这人日夜兼程地回来,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又软又涩,欣喜之下更多的是担心。
  人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钢铁,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梁靖看着他笑了,开口时嗓音里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没有慌,路上歇过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想早些见到你。”
  萧宴宁指尖一顿,随即轻哼一声:“下次不准这样。”语气虽硬,眼底却是藏不住关切。他忍不住絮叨起来,像个忧心忡忡的老太医:“年纪轻轻就不爱惜身子,等老了有你好受的。”
  梁靖就那么望着他笑,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我才不怕呢。”说罢这话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等老了,我身边有你管着呢。”
  萧宴宁瞪了他一眼:“我在你身边又能如何,我又不能替你受罪……”
  话音未落,梁靖上前一步眼中有些讨饶,还有些诱惑地开口:“宴宁哥哥,你不想我吗?”
  很多时候梁靖说话做事都很直白,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受,直白地说想念之情,直白地想要和萧宴宁亲近。
  萧宴宁盯着他的眉眼,到底没能忍住,微微用力,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想,怎么不想。”
  梁靖喊他宴宁哥哥时,声音总是莫名又轻又软,与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梁靖是知道怎么让萧宴宁无可奈何的。
  若是没见到人也就罢了,念起这人也就发一会儿呆,想想这人现在在做什么,想想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但总有其他事能填满思绪,让他从想念中抽离神智。
  可人在眼前,那些书信里的思念,在夜半惊醒时的牵挂,无处可逃。
  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沉香木的矮几被撞得移位,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掌心的温度灼热,压抑的抽气声响起。
  所有的言语消失在交错的呼吸里,窗外风裹卷着花香拍打窗棂,更漏声遥遥传来,却再无人去听。
  时间、空间和距离是最能改变人的东西,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再次见面,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疏离客套根本不存在,他们对彼此仍旧熟悉,就像从未分离过。
  等呼吸分开,萧宴宁和梁靖就那么相互拥抱着平息掉体内的火气。
  如果不是顾及梁靖日夜奔波,如果不是梁靖还要回梁府见母亲和兄长,两人应该会用失控来表达想念。
  身体恢复正常后,萧宴宁和梁靖分开而坐。
  梁靖看着地上掉落的折子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和萧宴宁胡闹,但他们分别太久,他一时都顾不上这些了。
  萧宴宁把折子亲自捡起来放好,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好比他突然有了个弟弟,又好比祖母病逝。
  这些都是天下皆知的事,萧宴宁还是和梁靖分享了下。
  对此梁靖很自然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一句是恭喜太上皇和秦太后,恭喜宴宁哥哥,一句是宴宁哥哥节哀。
  萧宴宁闻言只是低低嗯了两声,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腰间玉佩的穗子。梁靖见他神色恹恹,心下一紧,他迟疑道:“宴宁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弟弟?”
  太皇太后就不说了,萧宴宁和她的关系十分平淡,她去世,萧宴宁的情绪断不会被她牵动这么些时日。
  那就是这个刚出生的弟弟了。
  这话放眼整个京城也就梁靖敢开口问,没办法,梁靖在萧宴宁这里享受特权。
  问什么,萧宴宁都不会真正的生气。
  萧宴宁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也不是不喜欢……”他顿了顿,眉间浮起一丝罕见的茫然:“只是不知该如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