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然,他并不知道,萧宴宁不是在哭,这是大哭过后的后遗症,不断抽泣。
  虚惊一场。
  看到皇帝,秦贵妃把萧宴宁放下,这才一脸不好意思地行礼。
  皇帝召来御医亲自问情况。
  御医东扯扯西扯扯,大抵意思就是小皇子哭得太厉害才会吐,还有就是小皇子从出生一直呆在房子里,没经过风吹日晒,陡然出门,风一吹,胃里受了凉才会吐。
  皇帝看着肿着眼睛的一大一小,他扶着额头叹息:“爱妃,你刚才吓到朕了。”
  秦贵妃红着脸吸了吸鼻子:“小皇子从出生第一次这样,臣妾……臣妾一时慌了神,不是故意的。”
  皇帝拍了拍秦贵妃的手:“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要稳重。”
  “事关皇上和小皇子的事,臣妾就没办法稳重。”秦贵妃说。
  想到南郊祭祀自己病那一场,秦贵妃也是偷偷哭肿了眼,皇帝心头浮上些许说不出的滋味,他语气微软:“有朕在,他怎么可能有事。”
  萧宴宁大哭一场后身体遭不住,很快就睡着了。
  宫人把他抱下去,皇帝在永芷宫陪秦贵妃用了午膳。
  皇帝回乾安宫后,他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朕这个七皇子是福厚还是福薄。”
  刘海一边给他奉茶,一边道:“七皇子福泽深厚。”
  皇帝挑眉看他:“哦。”
  刘海微微一笑:“若非福泽深厚之辈,怎么能成为陛下的儿子。”
  皇帝哼了声:“你倒是长了张嘴。”
  刘海忙朝自己脸上轻拍两下:“都是臣多嘴,该罚。就算被罚,臣也不敢不回答陛下的问话。”
  皇帝横了他一眼:“那就罚你半个月不能吃肉。”
  刘海的脸顿时苦了起来,他儿时家里穷,后来他把自己卖到王府,等得了主子看重,生活才好起来。
  他最喜欢的就是吃肉,不让他吃肉,就跟割他的肉一样。
  那厢,皇帝离开永芷宫后,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盏书前来,说太后想七皇子了。
  秦贵妃听了这话,便带着七皇子去拜见太后。
  太后常年在佛堂,身上染了层淡淡的佛香。
  萧宴宁醒来时,太后正在骂秦贵妃蠢。
  萧宴宁:“……”
  “这个孩子身上淌着萧家和秦家的血,身份贵重,日后要有大作为,你把他养得也太过娇气了些。”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都经不起一阵风,日后怎么能担得起身上的责任。慈母多败儿,太过溺爱可不是好事。”
  秦贵妃一脸讪讪:“姑姑,我也没想到七皇子会经不起风吹。”
  太后看着她那模样摇了摇头,别看秦贵妃天天咋咋呼呼谁也不服,其实根本不喜欢见血,处理事情的手腕太柔。
  这些以后慢慢说,太后又问:“皇上就没说过给七皇子赐名的事?”
  有的皇子七八岁都还没有正式的名字,这个孩子不一样,皇帝若真喜欢,早该赐名了。
  萧宴宁再次沉默,他竟然还没名字。
  秦贵妃忙笑道:“皇上说等小皇子满周岁再赐名。”
  “也好。”太后神色淡淡。
  “秦溪,你要知道前朝和后宫永远都是一体,我们秦家如今已退无可退。”太后抓着秦贵妃的手轻声道:“那个位置,只有七皇子坐上去,秦家才安全。”
  秦贵妃:“姑姑,我明白。”
  萧宴宁看着姑侄二人翻了个身,明白,明白什么。如果太后和秦家都明白,那就不该让秦贵妃入宫为妃。
  这历朝历代亲生母子关系不好的多了去,更何况太后和皇帝名义上还不算母子。
  秦贵妃入宫,打得主意谁看不出来。可惜了他的母亲,若不入宫背靠秦家和太后日子肯定很自在。
  太后未能有自己的孩子,把江山拱手让人心里不痛快,所以一念之差造就了秦家进退不能的局面。
  而他这个流淌着皇家和秦家血脉的人,就跟皇帝眼里的沙子一样,一个弄不好就嗝屁了。
  他爹刚登基就立了太子,随后太子入文华殿读书,身边都是有学识有见识的大儒讲经。等再过几年,太子出阁升殿,那就是真真正正的继承人。
  更何况东宫自古就有詹事府,统管左、右春坊和司经局,那些地方都是一手培养太子亲信臂膀的地方。
  东宫可以说是自成一个小朝廷,就等着太子登基后直接用亲信接管内阁等六部九卿等重要官位。
  他呢,现在是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太子在‘经筵讲学’,努力刻苦学习,他凑什么热闹。
  秦家现如今的地位太盛,太后他们担心万劫不复很正常。
  但这压力不能给一个狗屁还不懂的婴儿啊。
  他敢说,只要太子脑袋没被驴踢要谋反,被废的可能性根本没有。
  根据祖制和现行的制度,凡事讲究名正言顺,就算皇帝突然脑子抽筋要另立太子,内阁那边都不会同意,他舅舅是首辅也不敢同意。
  这种情况下,皇子想要谋逆都是地狱级的副本。
  难,太难。
  至于有没有其他事引发祸乱,当然有,这另说,反正目前看没有。
  萧宴宁理解太后复杂的心情,但他一个满身雷点的皇子太冒尖,前朝后宫都不会安宁。怎么着他都要先活下来。
  再说就算真想搞什么,小时候也不能太出类拔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绝对的实力前,最好当一条咸鱼。
  所以,现在,他还是先睡觉吧。
  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昨天没更成,买年货太累了。
  第8章
  二月初三是皇帝的万寿,五月初九太后圣寿,六月十八太子生辰,八月十九皇后千秋。
  皇帝入京时间不长,本着勤俭节约的思想,无论是万寿节还是皇后千秋节都没有大肆举办过。皇帝不大办万寿宴,不是他亲娘的太后更是以礼佛喜静为由拒绝奢靡之宴,至于太子,他年龄身份放在那里,更不会越过长辈庆祝生辰。
  萧宴宁掰着手指头算时日,皇后千秋过后,很快就会到九月初三,他就要满一岁了。
  对了,他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就开始尝试着下地。他本来十个月就走路,但一想到太早下地对腿不好,愣是又忍了一个月才开始有所动作。
  后来秦贵妃和皇帝描述当时的场景,他撅着小屁股趴在床上,正向前爬要抓拨浪鼓。大概是距离太远,床上又有被子做阻碍,他爬了许久都没爬到地方。他看着拨浪鼓,突然有点生气了,撅着小嘴巴,白白嫩嫩的脸上一脸愤愤之色,圆圆的大眼睛里续起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贵妃心疼得不行,正准备上前把他抱起来。
  只见小皇子奋力地用胳膊和腿放在床上撑起身体,竟然慢慢地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宫人看着这一幕紧张得憋着不敢呼吸,秦贵妃更是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而萧宴宁眼中的委屈都没完全退去呢,就看着他们得意地、兴奋地、满足地笑了。
  秦贵妃的心都被他笑化了,实在是太可爱了。
  蓄谋已久的小皇子抬头看着只有几步距离的拨浪鼓迈出了第一步。
  他这一年吃吃睡睡,长得白白胖胖圆圆润润,像一只小熊猫,憨态可掬,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揉捏。
  小皇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迈出一步,步伐不够稳重,像藕节似的小胖腿颤抖着,身体跟着摇摇晃晃,最终没能彻底站稳跌倒在床上的锦被中。
  他
  宫人惊呼出声,小皇子转着亮晶晶地大眼睛看着他们,一脸无畏地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笑着安抚过众人之后,萧宴宁吭哧着准备继续,只是还没有爬起来,秦贵妃一把把他抱起来在怀里晃了晃兴奋地宣布:“本宫的七皇子会走路了。”
  宫人一拥而上地恭喜,那模样好像他刚刚进行了一百米跑步,而不是一步没走完就摔倒了。
  萧宴宁:“……”
  他有点害羞地捂住了脸,秦贵妃夸他夸得太夸张了。
  或许,这世上母亲对孩子的爱就是这样,无条件的偏爱,无条件的双标,无条件得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厉害。
  上辈子他应该也是被期待着出生,只是他没有成长的记忆。后来的记忆被饿肚子、喝不完的酒、受不完得疼痛代替。
  萧宴宁低落的情绪很快被秦贵妃豪爽赏钱的气势给驱走了,他抱着胸前金子做得长命锁直心疼。
  钱,赏出去的都是钱。
  看着他一脸心疼,护长命锁跟母鸡护崽一样,秦贵妃点了点他的鼻子:“小财迷。”
  皇帝听了秦贵妃绘声绘色地讲述,脑海里浮现当时的场景,再看身边金童子一样的娃娃,皇帝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能亲眼看到小皇子走路。
  他让宫人把小皇子放在锦榻上,逗弄他道:“走一个给朕看看。”
  秦贵妃:“……”孩子太小,可能听不懂他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