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秦贵妃看到这一幕震惊了,随后一脸喜色。
  难道她儿子是个天才中的天才,四个月就能听懂人话?要是这样,她儿子真可以说是聪明早慧,完全能满足皇帝和秦家对他的期望。
  秦贵妃把孩子从肩膀上抱回来,想继续逗他,然后就看到孩子闭上眼正睡得香甜。
  秦贵妃:“……”
  原来是累了。
  秦贵妃叹气,把孩子递给奶娘抱回床上睡。
  就说嘛,她的孩子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四个月就懂话,这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孩子。
  正在坦然装睡的萧宴宁一动不动。
  他一个四个月的小孩,哪能听懂人话。
  后宫一派祥和,皇帝则有点不顺气儿。
  正元节刚过,年后未开朝的这段时间,皇帝本来应该很清闲。但皇帝刚刚收到两宁布政司的急折,说是两河布政司所管辖的三府七州十五县有一半地方都受到了大雪的侵扰,房屋倒塌,百姓流离失所,实在是凄惨之景。
  百姓若是因此冻死饿死,形成流民之势,也非常让人头疼。
  皇帝看到折子,心情顿时糟糕透顶。
  新的一年刚开始,就给皇帝当头一棒,他心情能好才怪。
  折子被司礼监掌印刘海亲自送到内阁加急处理。
  司礼监掌印以前是随恩,随恩是伺候先皇的太监,前往通州宣读遗诏的就有他。
  今上入宫后,一直重用他,也就年前天寒地冻,随恩一直病着不能起身,实在是没办法便辞了司礼监掌印之职,皇帝这才提拔刘海成了司礼监掌印。
  皇帝心情不好,在京的六部九卿官员自然也没法消停,内府十二监四司八局二十四衙门的人更是不敢触皇帝霉头。
  皇帝气闷一会儿,便前往后宫散心,先到皇后那里坐了一会儿。
  皇后是他发妻,自打入宫为后更加知书达理,六宫管理得很是和谐,皇帝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心底的阴霾散开一些。
  从皇后那里出来,看到不远处屋檐下有鸟在给幼儿喂食,皇帝想到了秦贵妃宫里的七皇子。
  想到那个出生没多久的七皇子,皇帝率先想起的是自己被尿湿的龙袍和手上温湿的感觉。
  当时他在几天内来来回回洗了个数百遍的手,还是觉得湿哒哒的。
  想到这些,皇帝脸色一沉,对去永芷宫有了些许抗拒。
  不过又想到秦贵妃,他长叹一口气,算了,哪能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计较。
  那可是贵妃生的孩子。
  于是皇帝吩咐:“去永芷宫看看贵妃和小七。”
  随身伺候的太监安喜忙吩咐御驾前往永芷宫。
  到了永芷宫,皇帝并未让人通禀。
  进入内殿时秦贵妃正在和宫人说笑,她人长得美声音更是悦耳。
  皇帝微微一顿,随即走了进去笑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秦贵妃一看到皇帝,忙放下正在喝得茶请安。
  皇帝上前抓着她柔嫩温软的手:“不必多礼。”
  秦贵妃站起身随他一起走到软塌前坐下,秦贵妃看着皇帝笑道:“臣妾刚才正在和她们聊四个月大的孩子会干什么。”
  洛眉奉茶,皇帝端起抿了一口饶有兴趣道:“哦,四个月大的孩子都会干什么?”
  他虽然有十个子女,但还真不记得这些,毕竟太久远了。
  秦贵妃兴致勃勃道:“她们说四个月大的孩子身体柔软,都能吃到自己的脚呢。”
  皇帝:“……”突然就没了喝茶的兴致。
  秦贵妃没看出来皇帝的心思,她随即有点意兴阑珊道:“小皇子比着寻常孩子安静了些,不大哭也不大爱动。”不像是身体柔软到能抱着脚啃的样子。
  皇帝放下茶:“他是皇子,寻常孩子如何相比。”
  秦贵妃想了想也是,就算真能吃,奶娘也不敢让他咬。
  这时,有宫人禀告,说小皇子醒了。
  皇帝便让她们把人抱过来。
  当然,从第一次抱过萧宴宁,皇帝再也没伸过手。
  他是皇帝,伸手是极宠,不伸手则为正常。
  一直没睡的萧宴宁本来在床上安静地数流苏坠子有多少根丝线,一听到这辈子的皇帝爹来了,立马张口呀呀找存在感。
  这个世界,谁的金子最多,皇帝啊。
  他这个皇帝爹就是金灿灿的大元宝,他当然要多见多刷存在感。
  萧宴宁长得好看极了,跟年画上的金童娃娃似的,就连满心郁闷的皇帝看了都忍不住露出个浅笑。
  萧宴宁知道皇帝不打算抱自己,可他看到皇帝就笑,就朝皇帝伸手,一副让他抱的模样。
  纯纯地刷好感。
  四个月大的婴儿能懂什么,皇帝一看他单纯漂亮的笑容,心情瞬间好上了无数倍。
  因突来的折子压在心头阴郁都没了。
  皇帝伸手捏了捏萧宴宁柔软胖乎乎的脸颊。
  然后他看着眉眼温润拿拨浪鼓逗孩子的贵妃笑道:“太后宫里时常闭门,你有时间带着小七去和太后说说话,免得太后寂寥。”
  秦贵妃忙抬头回话:“臣妾给太后请安时说过此事,太后说小皇子年幼,不要带着他来回折腾。再者,她时常要在佛堂念经,不想被叨扰。”
  看秦贵妃这般实诚,萧宴宁有点揪心。
  他这个皇帝爹表面看去和善无害,对从秦家出来的太后敬重有加,对出自秦家的秦贵妃甚是宠爱,对内阁首辅颇为看重。
  但实际上,他的皇帝爹颇有自己的想法。
  据萧宴宁这几个月从服侍他的宫人那里断断续续了解,当年他爹从通州入京时,看到礼部所上书的登极仪注后,当场就生气地驳回了内阁大学士秦追等人想让他以太子身份从东华门入宫的请求。
  臣子和将要登基的新皇僵持在宫外,最终由太后下旨以皇位不可久虚,命文武百官尽快上笺劝进。
  朝臣宫门前退让,君臣按照惯例痛哭流涕地三请三推,他爹这才从大明门入殿。
  以太子身份从东华门入宫便是过继给先皇之意,他爹是个有脾气有想法的人,根本不理会这一套,折腾一圈,他直接以皇帝身份入宫的。
  而当时让他爹以礼部所书具体仪式入宫的内阁大学士秦追,就是萧宴宁现在的首辅舅舅。
  就凭这些,萧宴宁才不相信他这个皇帝爹对秦家一点想法都没有。
  以萧宴宁的视角纵观天下,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得下权势滔天的臣子。
  开国皇帝不行,后面继位的皇帝更不行。
  或许阿斗可以。
  但这世上又有几个刘禅。
  对比身世,秦家称得上簪缨世家,他爹虽是皇帝,却是外来户,在京城没啥根基。心里对秦家没点防备和怨恨,萧宴宁根本不信。
  只是秦家在朝堂和后宫根基极深,又没犯啥错,皇帝登基时,太后又没为难他,他也不能立刻翻脸。
  至于皇帝对秦贵妃和他这个七皇子有几分真心宠爱,从那句此子肖我便可看出。
  萧宴宁头上有十个姐姐哥哥,哪个不是他这个皇帝爹的孩子,哪个不像他。
  偏偏他刚出生,皇帝就给他拉仇恨值。
  一句话让他成了活靶子,要不是宫里的太后和前朝的首辅舅舅,他这个婴儿会不会被人弹劾都说不准。
  也还好,他出生在秋冬交际之时,又是早产,这个冬天秦贵妃没带着他出过门。
  要不然,有没有人对他下手都不好说。
  萧宴宁向来不把人考虑太好。
  上辈子,他能接受父母不疼爱自己,这辈子自然也不意外父亲算计自己。
  想来想去,这世上还是只有金子最好。
  当天永芷宫门前挂了灯。
  其他宫嫔得到消息后各自有一番表现不说,而从皇帝的态度来看,宫里贵妃风头仍旧最盛。
  眨眼间,又过了三个多月。
  萧晏宁都能开始爬来爬去了。
  天终于彻底暖和起来,秦贵妃决定抱萧宴宁出宫溜达溜达。
  知道消息后,萧宴宁兴奋地想跳起来。
  永芷宫很好,但搁不住他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如今终于有机会看看别的景致,能不高兴么。
  张奶娘把萧宴宁放在床上,她回过身收拾东西。
  秦贵妃亲自来抱小皇子时,竟然没在床上看到小皇子,秦贵妃顿时慌了。
  “七皇子呢?”
  张奶娘吓得手里的东西落地,她忙道:“奴婢把小皇子放在床上了……”
  她话音未落,萧宴宁在床底啊啊叫着。
  秦贵妃忙让人把他抱出来,看到人没事,她才松了口气。
  秦贵妃看着一脸笑的萧宴宁,伸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很轻,但萧宴宁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被打屁股!!
  太丢人了,浑身泛热的萧宴宁就想翻身把自己的脸藏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