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云济。
  是了,是云济救了她!
  她混乱之间看到了云济,但浑浑噩噩下她以为是一场死前的奢望。
  如今清醒过来,大概能够分清现实了。
  云济把她带了回来,安置在了这,给她疗伤治病,睿睿娘是他请上来照顾她的。
  “我只是刚醒来,一下想不起许多事。”苏芮用没受太多伤的左手拉住睿睿娘,就怕她急起来又跑了。“我没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昏迷了几日?”
  “从我上山来到今日,你足足昏迷了五日,一动不动,吓死人,每日只能用稀粥顺着你嘴往里淌。”
  “那些山匪呢?”
  “你放心,那些杀千刀的都被抓起来了,现在都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呢,不过听说领头的跑了,也不知现在抓没抓到。”
  领头的。
  林川跑了?
  那人是个狠辣又狡猾的,跑了倒也不稀奇。
  “哦,还有一件事,有个老太监来看过你,我实在怕,没敢和他说话,他走前交代我,你若醒来就转告你,说让你安心养伤,再余你一个月时间。”
  皇上这是看她身负重伤,又延长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那她还算因祸得福了,一下子日子就宽裕了不少。
  只是一高兴,抬起手来一阵钻心的疼。
  比脱臼的时候还疼。
  “你别乱动啊,你这手还有肋骨都是断了的,空明方丈给你都接过了,伤筋断骨一百日呢,你可得好好修养,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都不要去听。”
  说到这,睿睿娘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忙捂住嘴找借口道:“忘了,炉子上还炖着粥,我去看看。”
  活怕苏芮问,睿睿娘一溜烟跑了。
  之后苏芮也不问她,但消息还是传进了她耳朵里。
  是永安侯府又一次抛弃了她。
  在她被抓的当日夜里,永安侯府就对外宣称她在边陲就与山匪来往,结下仇怨才会一路寻到盛京来。
  她勾结匪患,无可救药,永安侯府绝不姑息,张贴了与她断绝关系,从族谱除名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唯恐漏下一个人不知侯府大义灭亲。
  可清晨满盛京人才刚刚看完告示,一众流窜的山匪就被押解进城了,而其中,并无苏芮。
  议论纷纷之际,三日前,京兆府张贴告示,言明山匪出处,罪行,更说明了苏芮从未有所勾结,而是有人收买土匪要她性命。
  至于收买之人是谁,告示并未言说。
  但就这些,也足够把永安侯府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了。
  不顾女儿,为了自保污蔑女儿,还要装得大义凛然,清理门户的模样,叫参永安侯的这本雪花一样落在御史台的长案上。
  皇上更是亲下旨意,革了永安侯左翼将军的职,让他好好管理一下侯府,什么时候管好了,什么时候再任职。
  听闻永安侯还没走回侯府就气倒在了路上。
  皇上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气,许是看在云济救了她,觉得她如今不可替代的份上。
  可这点,不够。
  修养了几日,能够活动后,苏芮就铜盆照着打扮了一番,遮盖掉病态的缓步往飞云阁去。
  这段时间她住在云济的禅房里,他就住在飞云阁。
  她走到的时候,追月就站在二层的屋檐上,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不打算拦她了。
  苏芮松了一口气,来时她还担心,若是云济还是避着自己那就麻烦了。
  好在,又因祸得福了。
  她依稀记得云济救她的时候对那山匪动了杀意,她本能的阻拦了他。
  甚至她都完全没有思考,只是从心底认定云济不该杀人。
  他是清修之人,是高洁神坛上的凌霄花,不该被恶人的血玷污。
  后面她想起来也是庆幸,若她没有阻止,云济当真一时冲动杀了那山匪,事后以他的认知,性格,说不定会自戕,即便不走极端,也会因此而彻底避开她。
  走进飞云阁,她一步一步缓慢的往上爬。
  虽然恢复了不少,可她这身子还是虚得不行,才爬到二层,就已经是浑身虚汗直冒,止不住的喘气了。
  可没时间磨蹭了,她咬紧牙,撑着抬起脚。
  越爬越没力,最终一只脚没完全抬起来就落了下去,没踏稳,整个人当下就失衡的往前扑。
  已经做好了再次伤筋动骨的准备,左手却被一把抓住,十足的力气将她整个人瞬间拉正。
  抬起头,满头虚汗的迎上云济微蹙几分眉的脸,讨巧卖笑道:“谢先生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云济眉头更蹙一分,松开手问:“你还未恢复,来此作甚?”
  “我想先生了,先生都不说来看看我。”苏芮眨巴眼睛,满眼委屈。
  “你若不直说,那吾告辞。”云济转身就要往回走。
  “别呀!”苏芮忙拉住他的袖子,老实道:“我来是想求先生帮我一个忙,小小,小小的忙。”
  第54章 他必须留下苏芮
  云济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她。
  知晓他不好糊弄,苏芮抿了抿唇,讨好的如实道:“我想借先生你的皇家腰牌和外面的暗卫大哥一用,绝不坏事,就是去京兆府大牢里捞一个人。”
  “山匪皆已判刑,秋后问斩。”知晓苏芮所受磨难,心中必然怨恨,但国有律法,是不容她用私刑的,若是人死了,她也脱不开身。“仇恨并非修心之道。”
  又叫她放下仇恨。
  苏芮心底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笑容不减的解释:“是是是,跟着先生这段时间我心胸都大了不少呢。”
  苏芮拍拍胸膛,以做表现。
  可她衣衫轻薄,这一拍,波涛汹涌的,叫云济耳根发热的别过眼,岔开心胸的话题,拉回去问:“那你要去捞谁?”
  “一个孩子,就比睿睿大些,是被那群山匪给拐去的,不能再跟着那群山匪被判刑不是,我是去救这孩子。”
  “你怎判断是拐去的孩子,而非山匪所生?”
  “我知晓这孩子父母是谁,瞧见他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同他父母一模一样呢,论起来,我算他长辈,岂能见死不救,冷血无情,那不是白同先生修这段时间佛心了,是不是?”
  苏芮眨巴着眼睛,说得是一个好心好意。
  可云济一个字都不信。
  她可不是烂好心的人,甚至,都不是个好心的,哪里会为一个靠长相判定父母的孩子拖着还未恢复的身体费劲来寻他。
  再看她擦了几层胭脂都遮盖不住的苍白脸色,云济顿了顿道:“等你修养好再说。”
  “不行!”苏芮急反驳,“晚了就来不及了,先生,帮帮我呗,求你了。”
  她撒娇的手指在云济手背上画圈。
  云济看着她,似在考虑。
  苏芮正想趁他有所动摇再加一把力,可还没等开口,云济就毫不犹豫的移开了手,转身往上。
  生气了?
  苏芮想追,可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只能在心里骂云济。
  无情的狗男人!
  对她一个病号就不能多些耐心吗?
  对谁都慈悲,唯独对她,越来越没好脸色,动不动就生气避她。
  要不是命栓在他身上,非要抱他这条腿,她才不伺……
  不等苏芮骂完,一张刻着皇家图纹的玉牌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确是云济,忍不住问:“给我?”
  “这不是你所求吗?既不要,那便作罢。”
  云济作势要收回去,苏芮立即伸出双手迅速拿过玉佩,满脸堆笑的拍马屁:“先生宅心仁厚,我今夜必定完璧归赵。”
  云济方才可没错过她眼里对自己的埋怨,不计较的淡道:“追月会同你去。”
  “谢先生。”难得见云济这般好说话,苏芮高兴得恨不得亲他一口,但东西才到手可不能惹了他,只能忍下挥手往下走。
  这会她有了力气,台阶下得飞快。
  云济口中的一路小心还未出口,人就已经没影了。
  看着抬起的手,正是方才被她手指划过手背的,云济有一瞬失神。
  他本可以拒绝她的,也该拒绝。
  但他知晓,他若不肯,苏芮也不会放弃,定会顶着虚弱的身子另寻办法,甚至再度耗费自身。
  空明方丈临走前的话音犹在耳,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同苏芮之间。
  哪怕他们相识不过月余,但,那日眼看着她支离破碎,他完全失去了冷静,见她命悬一线时他更是难以接受。
  数日自省,这莫名的情绪大抵是因他过于强求破劫,压制欲望,心魔反涨。
  因而,他必须留下苏芮,才可战胜心魔,重归平静。
  想着,云济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
  京兆府,地牢。
  有云济的玉牌开路,狱卒是客客气气的把苏芮一路往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