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宜妃欢喜地将孩子抱在怀中,刮了刮孩子小巧的鼻头,挑眉道:
  “小常睿,母妃说得对不对呀?”
  丽欣道:“奴婢那日一路跟着顺妃,她到了冷宫时,邵氏已经殁了,她并未见到人。
  倒是皇后出来时,与顺妃说了好一会子话。娘娘您说,她会不会......”
  “她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今日?”宜妃笑语凌厉道:
  “她一直以为邵绮梦性情大变是因为她的背叛,所以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从前她不说,如今人都死了,她还说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要平白无故告诉所有人,她犯了欺君之罪,自个儿断了生路吗?”
  她不屑摇头,嗤道:“她还有那一大家子拖累和女儿,她没那个胆子去赌。”
  丽欣笑道:“奴婢暗中给邵氏下的药,半分不会伤身,只会让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又因为那是咱们家乡的巫蛊方子,所以哪怕太医日日给邵氏诊脉,也只会当是她心焦火旺,根本不会察觉异样。
  还有皇后,她自诩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娘娘耍得团团转?当年邵绮梦推她那一把,并不足以让她小产。是奴婢和云箬一同搀扶皇后起身时,顺手探了她的脉象,才觉察出她有了身孕......”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后头话倒也不必明说了。
  只是宜妃嘴角衔着的冶艳笑意中,莫名夹杂了几分恨意,
  “日子还长,我不会让他们得一日安生。”
  她暗暗切齿,一字一句压沉了声音道:
  “瞧着吧。咱们这出戏,且还有的唱呢。”
  第283章 甚嚣尘上
  距南瑾封嫔典礼还有三日的时候,御前的小斌子奉旨送来了朝服。
  小斌子一见着南瑾就笑,
  “娘娘大喜。还请娘娘试试,看朝服尺寸是否合身?”
  南瑾回了内寝,在采颉的帮衬下,将繁复的朝服换上。
  那的确是一身极为奢华的行头,
  通身石青色拖曳至地,金丝青鸾云纹盘踞肩胸,外罩同色吉服褂,下系海水江崖纹。
  点翠钿子覆于额前,垂下细密珍珠流苏,珊瑚朝珠沉甸甸垂落胸前,金约、领约亦是箍出庄重华贵。
  南瑾对镜自照,
  镜中人珠玉金翠满身,连气质也被衬得华贵,
  仿佛彻底洗净了昔日为奴为婢时的粗贱,一跃便跻身成了千尊万贵的上位者。
  只是这样繁复的衣裳,穿戴并不轻松,华丽的头面也很重,
  沉沉坠着,宛若枷锁。
  出了内寝,小斌子一时看呆了,挪不开眼地夸赞道:
  “奴才在宫中当差这么些年,便是连荣嫔、嘉嫔娘娘她们的朝服,都不及娘娘这身华贵夺目。可见皇上待娘娘上心。”
  南瑾微微一笑,“劳烦公公跑一趟。”说着看一眼采颉。
  采颉会意,忙解开荷包,取了几枚金瓜子赏下去。
  小斌子躲着不肯收,
  “娘娘如此可是要折煞奴才了。当日在温泉山庄时,贵妃砸破了奴才的脑袋。
  那时师父也病着,庄子上下人人自危,奴才身份卑贱,自也不得药材医治。”
  他指着自己头上的疤,语气愈发恭敬道:
  “若不是娘娘私下给奴才送了伤药,奴才又哪里只会是留疤这样简单?只怕止不住血伤口经久不愈,连性命都要保不住。”
  小斌子在宫里头当差,能攀上李德全这么个位高权重的师父,已经比寻常内监的时运要好许多了。
  饶是如此,却也是奴籍,在上位者眼中,仍旧不过是烂命一条的卑贱之躯罢了。
  他心中对南瑾实在感激,说不得两句便有意跪下谢恩。
  南瑾忙扶他一把,含笑摇头道:“公公莫要如此。我也出身奴籍,如何不明白做奴才的不易?
  只是生而为人,便分不得什么高低贵贱。我眼见你受了重伤,若是袖手旁观坐视不理,那才是连为人都不配了。”
  小斌子不好在主子面前流泪,只得强忍着哽咽道:
  “娘娘心善,如今封嫔大喜,奴才更是盼着娘娘一切都好。”
  小斌子走后,采颉左右瞧着南瑾,眉宇间也是藏不住的欣喜,
  “小主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南瑾揉捏着发酸的脖颈,笑意无奈,
  “好在是朝服,一年也穿不得几次,要是日日都穿,反倒成了累赘。”
  南瑾换过常服,歇不得片刻功夫,宜妃与荣嫔便结伴来了。
  她们听说内务府送来了朝服,赶着来恭喜南瑾。
  宜妃仔细瞧着朝服,舌灿莲花说了好一番喜庆话。
  倒是平日里话更多些的荣嫔,今日一来便沉着脸色,恹恹闷着气。
  南瑾关切问道:“姐姐今日是怎么了?见了我连话也不说,只顾着坐在一旁赌气?”
  荣嫔气闷道:“我是要说说你。你对你房中下人,未免也太好了些!她们......”
  “没什么。”宜妃轻拍着荣嫔的手,有意截断了她的话,转而向南瑾浅笑道:
  “不过是荣嫔来时,见你房中的下人在庭院躲懒,看不过去训斥了她们两句,不算什么大事。”
  南瑾的位份在贵人,伺候她的除了采颉和进礼之外,还有余下的四名宫女。
  只不过南瑾向来不让她们近身伺候,只叫做些简单的洒扫活计,平日也不苛待,逢着节庆该给的利好也从未少过。
  按说宫人得闲躲懒是寻常事,南瑾是与荣嫔同住过的,她知道荣嫔不是个为难下人的性子。
  正要追问下去,荣嫔先是忍不住了,
  “宜妃姐姐,这事咱们得让瑾妹妹知道。贵妃从前苛待下人是不对,但做主子的也不能一味对下人太好。凡事适得其反,反倒要下人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了。”
  她不顾宜妃的劝阻,沉凝片刻后,缓缓道出原委来,
  “我刚过来时,听见你房中的两名宫女,正跟长街上的洒扫宫人嚼舌根。
  她们说自镇国公府遭难,皇上一次都没来看过你,是介意你是罪臣之后,心中已然生了嫌隙。”
  荣嫔越说越气,手中缠着的绢子也被揉得皱皱巴巴,
  “一个个满口胡诌!这些日子皇上忙于处理朝政,除了皇后娘娘外,并未召见任何嫔妃,何来独独冷落你一说?
  且你这镇国公义女的身份,还是皇上亲许了的。镇国公府谋逆叛乱,与你又有何干?”
  说话间,南瑾乍然闻得庭院中传来了几声女子的求饶痛呼声。
  她忙起身欲去查看。
  荣嫔拦住她,愤愤道:
  “你身边的人得了你那么些好处,却还要在背地里空口白舌地议论主子。
  这样没良心的奴才,你狠不下心教训,我却看不过去她们如此欺负你。我让古丽各自掌嘴三十,算是给她们个教训,你可别再心软了。”
  第284章 一心为你
  南瑾听着窗外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虽是有心劝阻,但荣嫔握着她的手,她只得被拘在椅子上,没了法子。
  算不得过了多久,外头的动静才渐渐小了。
  古丽入内回话说:“回娘娘,已经掴够了数,叫人在庭院里罚跪。”
  荣嫔瞥一眼跪在日头下呜咽不已的两名宫女,啐道:
  “非得是知道疼了,才能长了记性!”
  荣嫔罚得是嚼舌根的宫女,算是为南瑾出口恶气。
  可瞧着南瑾却垂着眼帘黯然失神,情绪恹恹的。
  宜妃心思细,先察觉到了南瑾的不妥,和言劝慰道:
  “瑾贵人可千万别为了那些没良心的奴才寒心。若是觉得荣嫔罚的还不够,本宫也可将她们打发到辛者库去。”
  南瑾连忙拦下,“多谢娘娘好意,只是辛者库那地方一旦进去了就要磋磨一生。荣嫔姐姐既已罚过,想来她们也该知道错了。”
  说着无声地叹了口气,低语喃喃一句,
  “况且......她们说得也没错。”
  宜妃轻拍着南瑾的手背道:
  “你不必为了那些宫人乱传的胡话,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个儿身上去。”
  又看一眼荣嫔,脸色微微一沉,有些责备地说:
  “瑾贵人孕中本就容易多思多虑,本宫一再叮咛,让你甭管旁人说了些什么,都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别把事情闹在明面上,仔细瑾贵人听了吃心。你偏是不听!”
  荣嫔向来心直口快,这会儿见南瑾泫然欲泣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她是好心办了坏事。
  正欲宽慰南瑾时,宜妃的话却赶在她前头,
  “只是话既然已经说开了,本宫也要提醒你两句。你在宫中养胎少走动,其实这样的流言,早几日前就已经传开了。
  咱们知道是空穴来风,自然不会当真。但妹妹也得为了自己的前路考虑不是?”
  她轻抚南瑾的小腹,未免担忧道:
  “你如今有着身孕,马上又要晋为一宫主位,正是前路一片坦荡的时候。虽然镇国公义女这身份,是皇上许了你,但你到底也是从镇国公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