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但她动了害人的心思,也的确这么做了,凭她有多少无奈,她也不是个无辜的。
  那场火虽说没有伤着大公主和瑾贵人,可宝香的确死得冤枉。宫女的命也是命,本宫要是轻纵了王安筠,对宝香也是不公平。”
  皇后缓一缓,又摇头惋叹道:
  “本宫只是惋惜,她从前是那样纯善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般?而今念她伺候皇上多年,留她一条性命,已是宽宥了。
  即便来日找出了幕后之人,本宫也不会求着皇上复了她的位份。要她一生青灯古佛相伴,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比死还要折磨的严惩?”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御下向来宽仁。
  在她看来,后妃们聚在一起,平日小打小闹拈酸吃醋的,也是人之常情。
  皇后时时敲打着,只要她们不做得太过分,皇后也不愿为难她们什么。
  但若有人不知收敛,搅得后宫不得安宁,甚至闹出了人命,
  皇后也能拿出中宫的威严来,断不会慷他人之慨,慈心泛滥。
  “这事本宫能察觉,皇上定也有所揣测。
  只是这几日,前朝为着是否攻打捐毒一事,辩得不可开交。朝政繁忙,皇上自然无暇理会后宫琐事。
  皇上在前朝忙着治理家国大事,有人却因着一己私利争风吃醋,扇阴风点鬼火要闹得后宫不宁?
  这样的祸害,本宫断断容不下她!”
  当晚。
  因着十佛殿并不属东西六宫,平日不得特别的吩咐,是不留宫人值夜的。
  洒扫宫人结束了一日的活,早早回了庑房休息。
  殿内只余下安筠一人。
  她用过晚膳,又为宝香诵了几遍往生经,才在硬榻上躺下。
  自被贬来十佛殿,安筠万念俱灰,活成了行尸走肉,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也就是今日得了宽慰,她才将将睡得踏实些。
  于睡梦中,安筠忽觉脖颈一紧。
  窒息感瞬间袭来,激得她倏然掀起眼皮。
  殿内昏暗,她余光唯能窥见,有黑影绕到床头,用一根粗而韧的绳套住她的脖颈。
  安筠发不出声,只得双手胡乱抓舞着,
  奈何越是挣扎,绳子就缠得越紧。
  她眼前阵阵发黑,便在快要支撑不住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进礼几乎是飞扑上前,将勒住安筠脖颈的人撞开。
  借助幽暗月光,他勉强看清了行凶之人。
  身着内监服制,脸上覆了麻巾,看不清长相。
  那人翻窗要逃,
  进礼从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腰封,将人后仰着扥倒在地,
  旋而欺身上去,抡圆了拳头在脸上砸了好几下,
  “好你个歹人!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忽地,
  殿内被灯火照得通明。
  顺喜带着七八名内监鱼贯而入,押着在进礼胯下挣扎的贼子,扯下他的面纱。
  “是你!?”
  次日一早,采颉伺候南瑾起身时,将这消息告诉了她。
  “人抓着了吗?”南瑾问。
  采颉道:“那人想要勒死王氏,好在进礼一直在十佛殿外蹲守着,第一时间冲进去制止。
  双方缠斗时,皇后娘娘身边的顺喜带着数名宫人赶来,将贼人制服。”
  “皇后?”南瑾眉心微皱。默然片刻又问:“行凶的是谁?”
  采颉道:“肃齐。”
  知道这名字南瑾听着陌生,便又道:“是嘉嫔娘娘宫中的掌事太监。”
  “嘉嫔?”
  南瑾闻言不觉诧异,“怎会是她?”
  第133章 百口莫辩1
  “瑾贵人可好了?”
  门外传来荣嫔的声音。
  上回荣嫔陪南瑾一并‘装神弄鬼’,下套引王氏入局,到底也算有功。
  皇后不计较荣嫔昔日的‘攀诬’,反而向沈晏辞求情,解了她的禁足。
  事发后,荣嫔换掉了蜜梨粉,改用寻常水粉。
  脸上暗疮仔细调理着,这几日逐渐恢复,人也跟着自信起来。
  荣嫔本就是个好相处的,经此一事觉得是南瑾帮了她大忙,二人关系也熟络起来。
  每日去皇后宫中请安,大都是结伴同行。
  眼见荣嫔催促,南瑾也不好追问采颉详情,只能先去了凤鸾宫请安,再做打算。
  入了凤鸾宫,荣嫔往正殿去,南瑾和从前一样站在庭院里。
  殿内,众后妃向皇后周全了礼数。
  今日皇后神色略显凝肃。赐座后,又吩咐云熙传南瑾入内一同听事。
  南瑾躬身而入,坐在了荣嫔身边。
  才落座,就听嘉嫔的讥诮声追到耳边,
  “今儿是怎么了?她一个贵人,也能得了脸面,来正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本宫等下要说的事与瑾贵人有关。”皇后板着脸,声音四平八稳道:“昨天夜里,有宫人跑去十佛殿,意图行刺王氏。”
  闻言堂下不免窸窣。
  宜妃不解,“行刺?她都成了庶人了,怎么还这般招人‘惦记’?”
  嘉嫔冷笑道:“或许是得罪的人多了?臣妾听说她对待宫人向来苛责,就连跟在她身边最亲近的曼儿,当日也跟着一并出首了她的罪过。这般不得人心者,招惹怨恨也是寻常。”
  贞妃则是似笑非笑叹了句,“那她死了吗?”
  皇后默然不语。只眸色沉厉,徐徐扫过这些说笑的后妃,不怒自威。
  众人少见皇后此般严肃,纷纷敛正容色,不敢再议论下去。
  皇后这才说:“幸好十佛殿的洒扫宫人及时发现,制止贼人保全了王氏性命。”
  宜妃问:“那么是谁敢在宫中做这样的事?”
  皇后扬了扬下巴,“把人带进来。”
  得皇后口谕,立时有两名宫人押着肃齐入内。
  肃齐手脚被捆绑住,口中塞着一块发黑的抹布。
  他浑身血迹斑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连门牙都缺了两颗,有些分辨不出模样。
  别的后妃见他这般,纷纷扬起绢子遮住鼻尖,嫌恶地侧目,连多看一眼都怕脏了自个儿。
  唯有嘉嫔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她一眼就认出了肃齐,声音似哽在喉头,“你这是......”
  肃齐呜咽连连,只等顺喜扯掉他口中堵着的布,这才贪婪地喘了几大口气,冲嘉嫔哭喊道:“娘娘救命!”
  他手脚被束缚着行动不得,只得整个人贴在地上,一个劲朝着嘉嫔身边蛄蛹,硬生生在身后拖出一条刺眼的血迹。
  嘉嫔吓得花容失色,随手取了点心朝他砸过去,
  “你别过来!”
  宫人拽住束着肃齐的麻绳,把他当成一滩烂肉拖拽到一旁压制住。
  嘉嫔这才缓了口气,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你因何被人打成这副鬼样子?”
  “哎呦,本宫瞧你也是糊涂了。”贞妃瞥她一眼,冷笑道:
  “皇后不是说了,昨日有人行刺王氏被逮了个正着。如此你还不明白,他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吗?”
  嘉嫔当然明白,她只是不知道肃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这不着边际的蠢货!王氏得罪了你什么?你竟猪油蒙了心,冒着大不韪去行刺她?”
  “是啊。”皇后看向嘉嫔,听不出起伏的语气寒得像是冰锥,刺进嘉嫔的耳膜,“本宫也很想知道。她哪里得罪你了?”
  “皇后娘娘以为是臣妾指使了他?”嘉嫔反应极快,“王氏与臣妾素日少有往来,何来得罪臣妾一说?”
  皇后泠然道:“人是你宫里的,让他自己说。”
  “这......”肃齐偷瞟着嘉嫔,口中吞吐不言。
  皇后不豫道:“慎刑司还没教会你规矩?”
  一听见‘慎刑司’三个字,肃齐当即吓得脸青眼凸,口中瑟瑟,
  “奴、奴才并不知道!只是嘉嫔娘娘吩咐奴才,让奴才去了结了王氏的性命。至于缘由......嘉嫔不曾告知。”
  “你这狗奴才胡言乱语些什么!?”嘉嫔怒而拍案,起身斥道:“本宫何时指使过你去刺杀王氏?你......”
  她怒急攻心,但尚未失智。
  只稍稍一思量,便知晓定是有人收买了肃齐,空口白舌的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嘉嫔贯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她无端被人攀诬,哪里会肯?
  手边放着的茶尚有余温,
  嘉嫔猝然发作,抄起茶盏朝着肃齐裸露的伤口浇下去。
  “啊!!”
  肃齐疼得惨叫,嘉嫔逼视着他,怒不可遏道:
  “你少在本宫面前作戏!这宫里头害人的招数本宫见多了,你以为谁会轻信了你这几句浑话?”
  肃齐血泪混了满面,凄声道:“奴才一心为着娘娘,如今事情败露,娘娘怎能不管不顾奴才的死活,反而要说是奴才在害您?”
  “为着本宫?哼。”嘉嫔冷嗤一声,尤自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