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昏厥’前最后一瞬的记忆,顷刻间涌入脑海。
  南瑾失色,下意识护住小腹,
  “血!我好像看见了血!”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晏辞轻轻抱住她,
  “别担心,别怕。太医瞧过,说你母子平安,并无不妥。”
  南瑾噙着泪,表情十分复杂。
  她既感慨于初为人母的欣喜,又实在是被今日那些后妃的阵仗给吓怕了。
  她回环住沈晏辞,将他抱得很紧。
  娇躯微微颤抖,将她的惊悸与委屈,具象化地传递给沈晏辞。
  沈晏辞为她拭泪,满眼心疼,“你有着身孕,她们那般怀疑你,你为何不肯明说?”
  南瑾摇头,“嫔妾不能说。这事也关乎皇上清誉。况且......嫔妾也没有料到自己真的有了身孕。我只与采颉说,我癸水延后未来,又常食难下咽,伴随干呕,心里存了个疑影。”
  她低语喃喃,满是愧疚,“没想到这些话叫关常在听了去,竟闹到了皇后娘娘跟前,险些损了皇上清誉。”
  “只要你与皇嗣安好,旁事都不重要。”沈晏辞轻抚着南瑾的后脊,语气攀上了几分肃杀的凉薄,
  “至于关氏......她胡乱攀诬你,惹得六宫不宁。朕已经将她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南瑾眸光盈动,“皇上?”
  她劝:“关姐姐并非有心如此,她到底也是为了皇嗣清白考量,只不过一时性子急了些,皇上还是......”
  沈晏辞声音冷硬截断她的话,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伤着皇嗣,便是重罪。”
  南瑾心里清楚。
  关氏没有母家撑腰,哪怕她并未真的伤到南瑾腹中皇嗣,也落了个被打入冷宫的下场。
  而昔日柳嫣然身后有镇国公府这么个倚仗,所以嘉嫔小产一事,即便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沈晏辞也只是将她降位禁足,并未严惩。
  可见宫嫔有一个好的母家,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可惜南瑾身后空无一人。
  往好处想,她并非仰仗母家功劳入宫,那么沈晏辞也就不用算计着,担心她要为母家谋求什么。
  往坏处想,她日后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更加小心谨慎。
  君恩如流水,行差踏错半步,只怕到头来也得落得个跟关氏一样的下场,甚至比她还不如。
  南瑾依在沈晏辞怀中,抬眼看他眼下攀上了一层淡淡的乌青。
  忽而惊觉外头天色暗沉如墨,沈晏辞已是在她身侧守了良久。
  “皇上一直都守着嫔妾?”
  他点头。
  南瑾忙说:“嫔妾身子无事,皇上还是快些回宫歇着吧?”
  “这就要赶朕走?”
  沈晏辞搂得更紧,下颌抵在南瑾的额头上,浅浅落下一吻,
  “朕今夜留下陪你。”
  他换了寝衣,熄了烛,拥着南瑾躺下。
  阴雨过后的秋夜洗尽了蝉鸣,
  那样安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都落落凝在耳畔。
  南瑾枕着沈晏辞的臂弯,眼泪汩汩滑落,连绵如雨。
  泪水浸湿了沈晏辞的寝衣,
  他轻抚南瑾肩膀,要她转过身来,迫近了吻去泪,
  “怎么哭了?”
  南瑾低啜,“爹娘走后,除了小姐,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在乎过我。”
  她看着沈晏辞,
  低垂夜幕中,他深邃的眸子格外明亮,
  “嫔妾得皇上眷顾有幸成为宫嫔,又这样快便初为人母。欢喜事接二连三赶上来,嫔妾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了梦。”
  沈晏辞温然而笑。
  他附耳南瑾,似有密语要说,
  却是故意使坏,唇齿啮住她柔嫩的耳垂。
  “唔......”
  南瑾喉间耐不住发出一声娇软的嘤咛,
  “皇上?”
  沈晏辞但笑不语,回落于她耳畔一吻,
  “会痛便不是发梦。往后有朕陪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南瑾听得出来,他已经很困了,声音里透着几分慵意。
  但拥着她的手,却是一寸都不肯松开。
  像是握住了什么稀世珍宝。
  今日的沈晏辞,仿佛对南瑾存了无限的愧疚。
  可南瑾却并不觉得,她这般轻易就能握住沈晏辞的心。
  她清醒得很,
  不过几次温存,几番示弱,就算再加上而今有孕,
  沈晏辞对她的感情,理应还停留在贪图新鲜的程度上,哪里会得这般情深?
  沈晏辞是帝王,帝王是见惯了好东西的。
  南瑾得宠太快,
  可这世间所有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大多都会以同样快的速度流逝于掌心。
  南瑾自认她并非是后妃中最特殊的那个,
  后宫嫔妃各有本事,她明白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最起码,她登上云天的这第一步路,尚算走得稳健。
  第52章 皇嗣难保!南瑾再度见红
  三日前。
  绛雪轩。
  近来秋高气爽,可南瑾胸口却总是闷闷的,
  又时常犯困,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昨天夜里用膳时,竟忍不住作呕连连。
  她的癸水本该在每月十五前后,算算日子,已是两月未来。
  所有的征兆都挤在一起,南瑾很快就有了揣测。
  有了身孕是喜事,
  毕竟南瑾没有家世,有了子嗣,她才能更快在后宫站稳脚跟。
  但也是坏事,
  原本南瑾并不打算让后妃知道她早已承宠,可一旦有孕,她便再瞒不住。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确定了身孕真假。
  南瑾不通医术,不过她早有后手。
  当日柳嫣然死后,南瑾顶替了采颉守夜不尽职的责任,
  除了想保全她的性命,还动了另外两重心思。
  其一,采颉心思细,重情义,在宫中当差多年人脉颇广。
  若南瑾救她一命,她定心存感激,日后留在身边也是个帮衬。
  其二,南瑾曾见过采颉与太医院的人私下有亲密之举。
  能在太医院当值的,即便只是个学手,医术也要比上京的赤脚郎中好许多。
  而这一点,也正是如今南瑾最需要的。
  这日过午,南瑾去宫女所找了采颉。
  采颉在得知她即将成为宫嫔的消息后先是诧异,紧接着便是欢喜疯了地恭喜她。
  南瑾道:“小姐侍寝闹出恭那日,我留在朝阳宫向皇上求情。那日皇上就已经强要了我。后来小姐自戕,我也是一心要追随小姐去了。可皇上却保住我,有意让我成为嫔妃。
  我本不愿背主,可小姐实在死得冤枉。我只有成了后妃,才能有机会调查清楚究竟是谁嫁祸小姐,间接害死了她。”
  采颉才不愿意理会柳嫣然死后的清白。
  但她却是真心为南瑾高兴,也愿意留在她身边帮衬一二。
  她攥紧南瑾的手,激动得落泪,
  “我也是实在为你高兴,能成为宫嫔,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
  南瑾却是忧心忡忡道:
  “我会尽快求着皇上,让内务府把姐姐调来我身边。只是眼下我还有一件棘手事,需要姐姐帮忙。”
  “你说就是了。”
  南瑾护着小腹,忐忑道:
  “我癸水迟了两月,近来又常有干呕,我不想惊动太医院,恐让别的后妃知晓我的动静。只麻烦姐姐,能不能寻人来给我瞧瞧?”
  采颉立时应下,“许平安与我亲密,我对他的医术也有把握。你若信我,就叫他来给你瞧瞧?”
  这日后来,许平安瞒着太医院,往御花园去见了南瑾,给她诊了脉。
  他确诊了南瑾的确怀有身孕,只是胎像略微有些不稳。
  也难怪,
  前些日子长春宫被禁足,内外事务只得南瑾一人打点,身子受累多少影响胎像,
  许平安叮嘱南瑾好生休养,不日身子便可见好。
  如此,南瑾心里就有底了。
  她和沈晏辞的‘艳事’已然瞒不住,
  既然成为‘众矢之的’已经在所难免,
  南瑾盘算着,不如闹一出大戏。
  她要让后妃以为她暗结珠胎,将这件事闹大,
  闹得伤了沈晏辞的脸面,闹得六宫都以为她必死无疑。
  再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沈晏辞亲口说出和她的事,免得自己去触霉头。
  可眼下,南瑾还缺一个可以利用的后妃,去向皇后告发她‘私通’一事。
  她原本还在为了这件事头疼,
  但当她回到瑶华宫,见关常在逼着采颉跪下,对她好一番羞辱的时候,
  南瑾就知道,她要找的那个‘替死鬼’是谁了。
  当日,南瑾搀扶采颉回了房中,采颉见她面色沉郁,于是笑着宽慰她,
  “奴婢当宫女多年,早就受惯了委屈,小主不用为了这些小事跟关常在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