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虞晟说着朝中剿匪的进展艰难,往日的做法统统没有用处。
  虞晟将楚御请到了书房商谈。
  虞绾音和聂氏无可避免的坐在一处。
  倒是新奇,聂氏今日难得很是温和地与她聊着家常话。
  偶尔会问问相府的管家事宜,让虞绾音总觉得她藏着点什么事。
  而此时虞晟与楚御刚刚商议完,从书房内出来。
  远远地便听到有些少女的欢快笑声。
  在花团锦簇的后花园里显得很是热闹。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入目所及之处,是院内偌大的荷花池中,几个婢女撑船帮衬着虞荷月采莲蓬。
  虞荷月一身靛青色襦裙,挽着披帛,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荷叶中更显少女明媚与潋滟。
  这身装束在盛夏之中也平添一丝清凉。
  让人赏心悦目。
  虞荷月采到一个新鲜的莲蓬就无比开心。
  像是一个很容易被满足的孩童,连笑容都纯真烂漫。
  这是宦海沉浮中的男人们少见的简单与快乐。
  虞晟对这个女儿很是满意,背着手便停在了荷花池边,毫不吝啬地与楚御介绍,“这是我的次女,荷月。”
  虞荷月正高兴着,身边的婢女忙神情肃穆的碰了碰她的手臂。
  虞荷月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正巧与那边的虞晟和楚御对上视线。
  虞荷月吓得立马收敛笑意,变得拘谨起来。
  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格外的生动有趣。
  婢女忙把小船撑到了岸边,虞荷月捧着几株荷花规规矩矩地行礼,偷偷看了楚御一眼,“父亲,相爷,我不知你们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啊。”
  美人面配荷花,实在是盛夏难得的美景。
  虞晟自然不会怪她打扰,“怎么在这里?”
  “想着暑热,近来父亲忙政事烦心,正好这新鲜的莲子清火,便来了。”
  虞晟笑着与楚御说,“我这次女一向是体贴。”
  楚御不置一词,只是莞尔符合。
  “父亲和相爷若是不嫌弃……”虞荷月取了两个新鲜的莲蓬,递给虞晟和楚御,“可以尝一尝,这新鲜的莲子最是生嫩。”
  她伸手,显露出一截少女藕臂,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虞晟取过来,但楚御没动,平静地婉拒,“我就不必了。”
  虞荷月的手顿了一下,状似失落地收了回去,“这样啊。”
  虞晟连忙哄着,“相爷不便沾手,你快些回去收拾一下,该用午膳了。”
  虞荷月抱着荷花行礼,仍是活泼,“知道啦阿父。”
  花厅内摆满了虞绾音成亲第一次归宁所准备的膳食。
  桌上菜肴丰盛,虞劭还在宫中教养规矩回不来,因而气氛比虞绾音想象中要和谐许多。
  虞绾音正想着今日归宁倒是比想象中顺利时,虞荷月一身清亮生嫩的粉白曲裾裙进门。
  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规规矩矩地行礼。
  聂氏调侃她,“你来迟了,如何罚。”
  “罚我给阿父阿母和阿姊做莲子羹。”虞荷月将食盒递上前。
  虞晟惊讶,“就这会儿功夫,你还去做莲子羹了?”
  虞荷月笑而不语,坐下时,带着少女甜笑有意无意地往楚御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不动声色地挪开,跟阿父阿母讨巧卖乖。
  虞绾音何其敏锐,看明白之后无声轻笑。
  原来算盘是打在这里了。
  往日里这莲子羹哪有她的份。
  虞绾音倒是生了几分闲心,好整以暇地多看了一会儿虞荷月。
  不得不说,虞荷月今日打扮得的确是鲜嫩。
  像是盛夏碧波池水中,开得娇俏的那一抹粉白荷花。
  朱钗一点鹅黄,让她整个人都无比明亮。
  这般生动鲜活的小姑娘,没有人不喜欢,若她是寻常男人,怕是眼睛都要移不开了。
  事实上虞绾音眼睛也的确没有挪开。
  虞荷月盛好一碗莲子羹特地端到虞绾音面前。
  虞绾音顺便摸了一把她的手,接了过来,虞荷月被摸到的时候愣了一下。
  虞绾音的手也是冰冰凉凉如同丝缎,夏日被触碰的感觉很是异样微妙。
  在虞荷月愣神时,她还回了一句,“多谢荷月。”
  虞荷月连忙收手,“阿姊又跟我客气。”
  她正准备再给楚御盛一碗,却见楚御伸手,将虞绾音尝了两口的莲子羹端走,“莲子羹性寒,你少吃。”
  这会儿不止其他人,连虞绾音都没反应过来,“我都动过了,不吃岂不是浪费。”
  “我吃。”
  虞荷月盛到一半的手愣是顿住。
  她很有眼力见地坐了回去。
  聂氏轻轻蹙眉。
  无论如何也是看不懂眼前这境况。
  虞绾音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没有再说话。
  反倒是虞晟和楚御谈笑风生,仿佛那是夫妻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用了晚膳才走。
  聂氏送他们离开,望着行进得越来越远的车马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这是什么心思啊。”
  虞绾音也不知道楚御是什么心思,出门之后一直心不在焉。
  以至于连自己的马车车夫换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虞绾音坐上马车就开始暗自思忖。
  按道理他们也没太多感情,虞荷月在讨人喜欢这方面的确是无人能及。
  虞荷月又是个聪明人,所有的一切都留有余地。
  不刻意却又能深入人心。
  寻常人被这般示好,多少也会有点心思萌动。
  她小声试探着楚御对虞荷月的态度,“我妹妹是个挺活泼的姑娘。”
  楚御不置可否,“看得出,她挺招人喜欢。”
  虞绾音抿唇,“是啊。”
  虞绾音动了动唇,再多问什么都不合适。
  倘若楚御真的起了心思想要纳虞荷月,于她的关系也不大。
  想了一会儿,虞绾音就懒得再想。
  顺其自然就好。
  马车行进到相府,车子停下来。
  虞绾音忽而听到了很是熟悉的勒马声,粗粗沉沉的。
  但声音隔着帘子,虞绾音也没当回事。
  楚御先她一步出马车,照旧朝她伸手。
  虞绾音探身出去,忽然间感觉一道炽热而尖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像是能将她整个人剖开看穿。
  这熟悉的被剥离感,让虞绾音瞬间梦回那个江陵的夜晚。
  她蓦的抬头看视线来源的方向,径直与一双锐利阴沉的眸子对上视线。
  戎肆就那么放肆而大胆地倚靠在马车前端的坐架上。
  长腿支开定在那里,如同凝视猎物的虎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判断着从哪里开始撕咬他的猎物更为稳妥。
  他唇角甚至带着一抹似有若无地闲散笑意。
  像是在说,“抓到你了。”
  第16章
  虞绾音浑身汗毛直立。
  脚下一个不稳踩空,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四周下人纷纷喊着“夫人”冲上去,很快簇拥而来的人墙将他们分割开。
  戎肆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纹丝不动,看着楚御将她拦腰护住。
  嘈杂的喧嚣声中传来楚御温温沉沉的询问声,“怎么样?”
  “无妨。”虞绾音尽量忽视着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在某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那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都是真实的。
  后知后觉的惊惧席卷全身,眼下她只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虞绾音稳住身形,刚要往府苑里走,脚踝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虞绾音还是没忍住轻哼出声,扶着楚御的手又将他捏紧几分。
  楚御见状立马弯身将人抱起。
  霎时间失重感席卷而来,连带着心脏都微微悬空。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戎肆面前,她就这样被新婚丈夫抱进了院子。
  戎肆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冷眼看着这新婚夫妻亲昵的举动。
  虞绾音心绪停了半拍之后,猛然开始剧烈地跳动着。
  仿佛要冲破她的胸腔。
  她扶在楚御肩头的手慢慢收紧,由内而外萌生的战栗与惊惧让她不过片刻间就沁出一层薄汗。
  楚御只感觉到怀中人将自己抱得很紧。
  紧到他可以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地与自己的心跳萌生出共鸣。
  楚御脚步沉稳有力,抱着她穿过层层院落,回到房间。
  专程给虞绾音调养身子的医女一早就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楚御让开位置,给医女查看她的伤势。
  那素白足踝处俨然红了一片。
  医女仔细检查了一番,回禀着,“相爷不必担心,只是扭了一下,没有伤到筋骨。”
  她开了一点冷敷的方子,叫人在冰荷包里面放上丹参冰片带过来。